美国西部的荒凉之州,除了内华达州,就数亚利桑那州了,内华达的荒凉被拉斯维加斯的喧哗罩住了,去了拉斯维加斯便忽略了内华达本是一片不毛之地。亚利桑那州也只有凤凰城和图桑具有真正城市的规模。桑州百分之七十被沙漠覆盖,沿途风景就是连绵不断的荒山和焦枯的谷地,零星的低矮的灰褐色的小灌木,还有一些红岩的断崖和干燥的峡谷,这是典型的美国西部风光。如果你西部片看多了,会情不自禁在这一画面上加一个牛仔,他们脚蹬马靴,身佩双枪,在滚滚的牛群扬起的烟尘里驰骋。现在牛仔已远去,高速公路上如水的车流仍无法改变这里的荒凉。
这里的村镇一定是在大山的脚下,或河流的两岸,高山可接天上的雪水,河流可以灌溉两岸的土地,可惜这里雄伟到积雪的山不多,河流也只有一条,即科罗拉多河,所以村镇难得见到。远远看到山脚下稀疏的褐色的灌木里有几点白色的仿佛碎瓷片似的房子,那一定就是一个村庄了。有的是在相对低洼的地方出现数棵葱郁的橡树或小叶白杨树,散落的民居掩映其中,像一幅写意的中国画,让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这样开了数百公里,景色不变。穿过凤凰城再两个小时之后,随着海拔的加高,灌木渐渐变大,色泽变绿,松树和橡树出现了,遍布成林。过了一个山口,突然一片艳丽的红色的世界,这就是塞多纳——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
正赶上秋天最美的季节,小城被绚丽的秋叶装饰着,尤其是橡树溪的枫树林像一条彩练围绕在小城的脚边,周围是灿若丹霞的红色山峦,点缀着碧绿的松树,头顶是碧蓝的天,谷地层林尽染。城市的屋顶与山岩一色的丹红或淡粉掩映在斑斓的秋叶里,阳光像透明的金丝绒一样铺洒在这座高原小城,这时,我的第一个印象就是: 这里是一个“世外桃源”。
这里的确是一个世外桃源,海拔四千多尺,周围茫茫的几百里是渺无人烟的荒漠,单单这里,溪流潺潺,鸟语花香。夏天里,附近州府凤凰城高温四十多摄氏度,而这里是怡人的三十度左右,春日里花团锦簇,草长莺飞,谷地里牛羊成群,秋日碧云天,丹霞地,万木吐艳。冬天周围的山峰上白雪皑皑,谷地里却是阳光融融,温暖如春。橡树溪里的确有一片桃园和苹果园。这里真称得上是风景如画,无论你从哪一个角度看,都是一幅构图生动的画,形态奇特的红石山、碧蓝的天、彩色的树和高低错落、造型别致的小房子,如果你能借景到绿茵的高尔夫球场,波平如镜的湖水或奇松怪石、野花鸣禽,每一个镜头都美妙绝伦,所以有人说“上帝创造了大峡谷,但是却住在塞多纳。”因为风景优美,地形多样,塞多纳成了拍电影的好地方,据统计,有五十多部经典西部片是在这里拍摄的。
小镇方圆五十里左右,人口不足两万,到处是裸山、峡谷、奇石、怪松,让人一看惊奇,再看痴迷,每天来这里的游客有上万人。来这里的要么是大自然的朝圣者,大城市的逃避者;要么是放浪形骸的艺术家,户外运动的爱好者,退休人士,或末代“牛仔”。总之,都是闲人。一条曲曲折折的依山而筑的街道上,临街的门面,每一间都造型各异,但都是一色的单层、一色的红石头的墙,古拙、原始,有印第安人的遗风。卖的也多是印第安人的手工艺品,色彩鲜艳原始,线条复杂流畅。来这里的人和住在这里的人一样的悠闲,车不拥挤,人流也稀疏,个个气定神闲,大部分游客都是漫无目的随着别人一个店接一个店的瞎逛,看的多买的少,店主也不招呼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红色的阶梯上有傻傻的坐着的人,有的望着天,有的望着山,有的目光茫然,有过时的牛仔穿着带马刺的靴子嗒嗒地敲击着红石地,腰上一圈子弹发出金黄的光泽,可惜没有骑马,你也可以见到头戴礼帽,身穿燕尾服的怀旧者,长头发的艺人目光贼一样敏锐。
这个城市只有六十年的历史。六十年前,两兄弟发现这里水源充足,气候怡人,就在这里建起了牧场和农场,后来申请城市时,就用一个人妻子的名字作为城市名。 所谓的博物馆,放了几件六十年前家居生活的家具和服饰,没有历史,没有文化遗迹,让人觉得轻松。
这里,据说是世界上能量最强的地方。所以,有一种生意特别兴隆,那就是看手相、算塔罗牌的,看手相的也是正经生意,都有营业执照,并且是这里的一个特色。我找了三家店都忙着,最后终于在一个街角找到一个,这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白人妇女,看不出国籍,让西方人看手相还是第一次。她煞有介事地让我入静两分钟,并默许两个愿后,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前几句很具魄力,几乎镇住了我,她说我有自己的生意,但总是心不在焉,老想着别的事情。她说,你想的这件事情一两年后才能着手去做,自然,会有人帮你。而你目前的生意却谁也帮不上。她语气肯定,两眼紧盯着我,我不由自主跟着她连连说是。她还说我有一个儿子,现在与我相距很远,六个月后必然团聚,后来果然应验了。
离开城区,来到橡树溪,在枫树林里的小溪边,我坐在柔软的秋千架上,看火红的或金黄的枫叶在碧青光滑的卵石上跳跃,这里有许多休闲娱乐活动,如骑马、猎鸟、钓鱼、登山、野营、乘热气球、打高尔夫……
因为时间有限,什么也做不成,眼看着天就黑下来了,我盯着夕阳里的红色山岩出神,我认定了这就是我梦中的桃花源、一个红石头的桃花源。
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但我的心却再也无法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