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第一个梦想是当动物学家,住在非洲大草原或亚马逊丛林里,每天和狮子鳄鱼为伴。后来迷上武侠小说,幻想习得一身横练功夫,拳打郭大侠,脚踢黄师傅,或者做个金湘玉似的黑店老板娘,最好是《蜀山奇侠》里的魔教妖女。书里纯洁善良的美少女女主角,无论男主角爱得多么死去活来,我都一心一意爱着那些不被男主角待见的女配角,爱那些妖女的率性真实、敢爱敢恨、为所欲为。
再后来,忽如一夜漫画来,《圣斗士》席卷了整个小学到初中时代。城户纱织那么傻乎乎只会等着被别人来救,好没出息的女主角,也能是女战神雅典娜?那么会不会某一天,也有个人来到我的小学校门口,拦住背着小书包的我,严肃地说,你其实有一个神秘的身份……然后,就会涌现出一群英武忠诚的美少年,团结在我的左右,拯救这个世界。那么我一定会比雅典娜小姐做得更好,至少,绝不宠信一脸欠扁样的星矢,也绝不像纱织小姐那样动不动扮柔弱晕倒,明明是个终极大BOSS级别的女战神,还总是装低能儿,等别人要死要活来搭救。如果可以任意宠信,我一定选中美貌又强大的撒加和沙加大人,穆先生也行。
读初中时,订阅了一本《奥秘》杂志,这杂志主要讲的是那些地球人知识还无法解答的问题,每期的内容都充满了外星人降临的离奇故事,同时还有海地人、地底人……于是我热切相信有外星人和史前文明的存在,相信有亚特兰蒂斯大陆,相信我们都是来自亚特兰蒂斯的孩子,有一群遗落的祖先生活在深海之下。
时常盯着自己手指,思索怎样才能产生特异功能;第一次和妈妈去洞庭湖玩,听见导游说洞庭湖的湖怪传说,我激动得一路趴在船舷往下看,盼望水里浮出个东西,更周密地思考了一番如果这东西把我叼去水里,把小艇拱翻,我还不会游泳要怎样逃生,怎样救我妈妈……到现在我妈也不知道,在她听着舜帝湘妃的凄美传说,临风望君山而感慨时,她身边一直专注看湖水的小朋友,在想着怎样打败水怪解救她的问题。
半夜我会站在家里阳台,假装背课文或英语单词,一个人不受打扰,自由自在地仰望星空,诚心诚意等待听见宇宙深处的召唤,默默发射自己的脑电波对外星朋友们说,看见我……看见我……看见我……
对科幻小说持续狂热了一个暑假后,我又开始对侦探历险小说产生兴趣。最早看的一本儿童侦探故事,叫《狐狸摩斯探案集》,现在想来也觉得作者有才啊,把夏洛克·福尔摩斯变成了一只在森林里探案的狐狸摩斯……终于等我认字足够,看得懂正经的《福尔摩斯探案集》后,就开始很热衷于研判蛛丝马迹,那时候生活中最大的悬念就是谁偷了我的圆珠笔,谁向老师告了谁的状,谁说了谁的坏话。
早在漫画《尼罗河女儿》出来之前,我就相信有时空穿越之门了,可以让我回到梦想中的朝代,去看一眼梦想中的偶像。那时候全没想到多年后会有穿越小说的风行,也没想到穿越小说风行的时候我已经对穿越这件事全无兴趣了。
上化学课学会摆弄瓶瓶罐罐后,我总是担心自己会不小心就配制出一种剧毒药品或能令人体变异的魔药,多年之后看《绿巨人》,郁闷地发现这个灵感早被雷同。
再小的时候,看了西游记、天仙配,就把妈妈的首饰翻出来披挂一脑袋,披着纱巾甚至毛巾被,感觉自己就是飘飘欲飞的仙女和妖精——这种事每个小孩都干过吧。
你是不是也曾坚信并期待着,自己是一个神奇的小孩,拥有超能力;你是不是也曾以为,在乏味的考试和作业组成的世界之外,一定存在着另外一个有仙女、有魔法、有美人鱼和独角兽的奇异世界,坚信有朝一日自己能回归那个世界,那才是我们的故乡,我们是来自某一片遗失大陆的神奇的孩子。那个世界又远又近,远在科学家们的视野之外,近在我们心心念念的幻想里,那是我们的亚特兰蒂斯,或许是亚特兰蒂斯里的另一个我们。
其实每个人,都曾拥有过一片心中的遗失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