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女魔传》青铜女魔传(3)
躲茌一旁的年爱蓉听来人说话知情在理,不似绿林宵小之辈。她侧身偷瞧,不觉吃了一惊,那黑胡老头好生面善,一时又记不起在何处见过。她记得父亲自弃官回乡之后,云游四方,在她十多岁时,曾带回仅有的一个徒儿景野诗。不久,即有几拨人夜间来访。她曾因好奇,同景野诗一道偷听过一次父亲与客人的谈话。他们谈毕,客人们个个飞檐走壁而去,其中一个与这黑胡矮老头极其相似。几年之后,她嫁到郦家,才听说父亲看破红尘,弃家入山修道,从此再没有回来。如果是父亲的朋友,决非等闲之辈。
那郦丘以为悟出了扰龙三的弦外之音,心中暗自好笑,什么怪杰,把我老婆当作高人,既然如此,何不唬他一下:“老前辈,我已请得冥山高人相助,还是善罢干休为好,否则休怪晚辈无礼了。”年爱蓉在一旁暗暗叫苦,这莽夫一些不知进退。
果然,苏敖技痒,早已忍耐不住,拉开架式便要过招。扰龙三忙用手势止住,说道:“也好,我扰龙三还没有栽过跟斗,今夜也让我开开眼界。我再奉劝一句,我千里来此,并无歹意,实出于万不得已,先不忙过招。据我所知,你练有轻身功、遁水功、独臂功,任择一功与我六弟分一分高下,你若取胜,我等从此罢休,不然只好权借兵书一用,你看可否?”
这下暗合郦丘心意,他听父亲说过,自家独臂功已属上乘,何况内伤初愈,不便提纵,不宜下水,忙答道:“那就领教臂上功夫。”二人脱去外衣,束扎停当,各站马步两相对峙。扰龙三居中,对郦丘说:“你先发招,以臂击臂,免遭内伤,我知你练的是外功,六弟也以外功发招,不可使内气伤入。”
年爱蓉虽在冰天雪地中站了两个时辰,一直为丈夫提心吊胆,甚感紧张,听扰龙三这一番言语,才松了一口气,她深知郦丘独臂外功,非其父难遇敌手。
郦丘先发一招“独龙出水”,被苏敖抬臂架住,二人同时被震得退后半步。郦丘拳风一转,又使出独龙拳第二招“金龙摆尾”,反手一拳向苏敖臂肘关节击去。苏敖不敢接招,退后一步躲了过去。郦丘在苏敖立足未稳的一瞬间,使出独臂功绝招“飞龙伏虎”,臂上夹风,直向苏敖头顶印堂穴袭去。苏敖躲避不及,猛一蹲身,双臂架住险穴,虽未丧命,已一个踉跄仰面倒在雪地。
郦丘纵步上前扶起苏敖,忙说:“得罪得罪!”苏敖也不回话,使出霹雳手的风、雷二掌,这两招迅疾峻猛,郦丘举臂上迎。草垛后面的年爱蓉心中惊骇,若稍有闪失,风雷掌俱有致命之力。不料郦丘将两招接住,稳稳站定,并未倒下,年爱蓉心上的石头才落地。苏敖丢了前局,又进招不利,心中焦躁,暗想这最后一招火霹雳,需在风雷手得利后方可制服对方,不变换招数,看来要败在郦丘手下。他把心一横,趁郦丘才接二招,调气站挡的空隙,右脚腾空一个箭弹,郦丘不觉后退,苏敖趁势暗运内功,使出他三哥传授的黑煞手招数。
站在一旁的扰龙三见六弟不能取胜,正自思忖别的办法,未曾留意。而年爱蓉看在眼里,她不禁心头一缩,随口叫了一声:“不好!”随手折断一截草垛上的枯枝掷去,那截三寸枯树枝如飞箭一般直射苏敖臂膀。此刻只听得一声惨叫,郦丘上臂关节已被击得粉碎,与此同时,苏敖臂膀也被枯枝射穿,血流如注,二人双双倒在雪坪上面。
扰龙三见苏敖败坏规矩,用内功黑煞手废了郦丘独臂功,急忙将郦丘扶起谢罪。谁知从屋里窜出一个孩子,跑到郦丘身旁,一把紧紧抱住郦丘大叫,“爹爹呀!”雪夜清寂,这一声呼喊显得那么凄厉。扰龙三脸色铁青,走到苏敖面前,喝道:“你可曾记得师父戒条?”
苏敖自知理屈,忍住臂上剧痛,低头不语。他们师兄弟八人,论功夫三哥屈尊第三,但大师兄云中手早已避世入山,二师兄金刚手抱病在家,全由三师兄掌盘,况且扰龙三律已甚严,威望极高。临来楚地之前,曾去拜谒过师父无为大师,师父不见,命道僮传话:“不可伤生,不可夺理。”
扰龙三取出一包药粉替郦丘敷上,摇头叹息:“可惜了一条好汉。”年爱蓉听见瘦蛟哀哀哭声,丈夫已成残疾,不由得闪身出来,抱住了孩子,忙脱下裙服披在瘦蛟身上。这时,扰龙三正在察看六弟伤势,忽然觉得眼前金光一闪,急忙回头,原来身后有一个妇人,她腰上盘了一条放光的金龙,不由他看得呆了。
郦丘臂上的疼痛已被止住,只是动弹不得,他一步一颠地走到台沿上坐下,才发觉妻子不知从何处闪到眼前,她脱去外衣,露出了腰间一条金光闪亮的东西,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夫妻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等奇异的宝物。
此刻,扰龙三上前一步,向年爱蓉拱手说道:“恕老朽冒昧,敢问你是何人?腰间缠绕的是何兵器?”瘦蛟机灵胆大,他偎在年爱蓉怀中,朗声叫道:“呸!这是我母亲的东西,关你甚事!你们打伤我爹爹,想抢我家兵书,一定不是好人。”
年爱蓉喝住了瘦蛟,也回礼道,“老前辇!你此番前来,为的是师兄弟的情谊,本应受人敬重。只是这部《秘传兵法》,系家传遗宝,想必你不会强人所难。况先祖有言,当今乱世,天子无一定之衡,废六典八法,诸侯战烽日盛,争权夺位,排斥倾轧,贤愚倒置,兵法万不可落入他人之手,否则百姓生灵涂炭,国无宁日,先祖遗训怎可违逆?”说到这里,年爱蓉沉吟半晌,不再作声,雪地上竟是一片悄然。
扰龙三抚须不语,心中十分矛盾,众兄弟钟爱八弟玉佛手。八弟忠厚善良,轻信滇王,进宫传艺,误中埋伏,身陷石牢苦挨岁月。他们曾数次劫牢,皆因王宫设在密林险山之中,卫士甚多,又有高手防护,滇王亦阴险狡诈,才出此下策,答允求和,以郦氏《秘传兵法》换回八弟。谁知年爱蓉的一番话入情入理,扰龙三被问得无言可对。但时限一过,八弟遭滇王荼毒,以何面目见师父和众家弟兄?
年爱蓉也已看出扰龙三并非一般草莽武夫,实属气味相投,抱成一团,劫富济贫的好汉,如若不然,决不会先礼后兵,用武这般节制,况自己能否胜过这江湖怪杰,尚属未定之天。而且他们把师兄弟情义看得极重,一定不会就此罢休。她咬咬牙,“唰”地从腰间抽出那条金龙,却是一把看似轻如鸿毛,舞动快似流星的稀有宝剑,她两手捧剑递到扰龙三面前:“老前辈,这把剑是我师父所赠,你验看方知不是凡人佩带之物,请将此剑换回遭难兄弟。”
这一招大出扰龙三意料之外,其实他已在猜度年爱蓉腰间所缠兵器,这奇女子来历引起他的疑心。今见此剑,忙问道:“敢动问你尊师是何人?”
“师父有言,不能泄露。”
“此剑可是天下无双的金羽盘龙剑?”
“是。”
“哦!”扰龙三两眼射出惊异的光泽,伸出双手,欠身追问了一句:“可否告诉老朽,你的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