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佛手》千佛手(78)
横跨“秦”“晋”二省的“太行山”脉,雄峙千里,峥嵘耸峨,大有上接天阙,下穷九泉之势。
此际,正是三月小阳春季节。
“太行山”的“迥雁峰”,桃林结蕾,杏花如醉,雾蒸霞蔚,飞瀑流泉,真乃美不胜收,春歇此处了。
这当儿,一条瘦小的人影,随着落日而降,电也似的到达“迥雁峰”颠了。
他不是别人,正是仆仆风尘,跋涉千里路程的麒儿。
麒儿陡立山颠,目往白云深处,只见迭峰排连,峦峦起伏,口中呐呐自语道:“‘追命道’又名‘环崖道’,怎的个走法?”
他四下的张望良久,终未见一人走来,焦急的搓了搓手道:“怎么办呀?蜘蛛般的山道岔路,再要走错,不知甚么时候才能转返棋盘谷呢!”
擦了擦额头急出的汗珠,乃向脚下深壑,逐渐轻薄的云层望去。
赫的,那深壑枫林隐处,现出一座庄院来。
他毫不迟疑的纵身而下。
他显然想问个人家,再作进一步行动打算。
到达壑底之后,再一打量那座庄院,只见它占地约十顷,四周碉堡林立,壕沟凿筑,极其刁斗森严。
他心里忖道:“了无人迹的深山险谷,有此等庄院,显见庄主不是平常之辈了。”
若在往日,他可能绕庄而过,免得麻烦,可是当下他只好作不速之客了。
不意庄门大开着,却无一人把守,他略一踌躇间,还是大踏步越庄门而入。
庄内别有洞天,雕梁画柱,比比皆是,花榭水池,极尽堂皇能事,他讶异地忖道:“这儿必是位有钱人家了。”
麒儿穿过了两座客堂,依然未见一人,他不禁高呼道:“喂!有人吗?”深恐见到主人失礼,只好大叫一声。
声音甫落,一声苍劲的话语传来:“小哥,速离敝庄,迟则性命难保。”
麒儿心里一毛,一辨语音来处,是三丈外的一座画阁,那画阁在一亩许大的水池中央,波光阁影,宛似神庙仙阙。
那苍劲话声又道:“小哥,如因行路缺了盘缠钱,可到立身右侧之‘栈房’去取,取后径自离去,本庄主不愿见客了。”
麒儿应声道:“小子不是要盘缠的,是打听去‘追命道’的。”
“哦!”那苍劲声音略带惊讶地道:“竟敢去追命道?”
麒儿忖道:“庄主必然知道‘追命道’的走法了,非见他不可。”登时遥遥一拱道:“请庄主老人家指示我?”
听口气,忖知庄主年龄不小。
他等了片刻,未见庄主回音,迫不及待的道:“庄主怎的不说话呢?我可来了”双肩一晃,两臂一张,这正是偷学苏恨公的“烟云飘渺”式。
阁楼内“哦”的一声,一位鬓发尽白,神态清癯,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叮叮叮”拿着拐杖,洒步而出。
麒儿见老人双眸开合如电,又见拐杖粗逾鹅卵,落地有声,料知对方必是位归隐山泽的风尘异人,急忙施了一礼道:“老伯伯,您好!”
老人上下打量了麒儿一眼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精华内蕴,已俱上乘内家修为,老不死的几乎当面失去真人,罪过,罪过!”说罢一声长叹,却肃容请麒儿进入阁内。
麒儿一面走着,一面讶然自忖:“老人家好怪,莫来由叹什么气吗?”
一入阁内,赫的眼前一亮,明窗净几,均属上品,玉石雕成的栏干,夹以“水母”,制成的玻璃,相映成趣,令人目不暇接。
麒儿看得大惑不解,暗道:“这位老人家既然是个大财主,何以连个仆人也没有?”
联想自入庄后,未见一人,不觉多看了老人两眼,他吓的一怔,老人家眼中骤现泪痕。
麒儿尽管疑云重重,因心急赶路,忙道:“请问伯伯‘追命道’的走法?”
老人寿眉一紧道:“‘追命道’又名‘环崖道’,老朽虽知去途,却无法据实相告。”
麒儿诧异地道:“为什么呀?”
老人面色一沉道:“不能令小哥前往送死。”
麒儿想了想道:“这是小子的事呀,就是送死,与老人家无关!”
老人声音严肃地道:“小哥方才表露的轻功,自非一般武林道可比,但想进窥‘追命道’,不是老朽说句泄气话,简直是飞蛾扑火,有去无回。”
他在麒儿激于义愤的眸子中,看出麒儿不是“追命道”道中之人了。
麒儿厅老人说话决断,心头一凛,正不知如何发话才好,老人突然一声叹息道:“小哥如在三日前驾临本庄,虽老朽不忍将‘追命道’去途说出,起码,也要尽地主之谊,当下……”一脸忧容,踌躇地道:“当下敝庄亦在难中,小哥只好请便吧!”语毕,肃容送客,拐杖“叮叮叮”震得挝音四起,他竟然先麒儿步出阁楼。
麒儿见状知无法停留,但他不到黄河心不死,一面走着,一面喋喋不休的问着。
岂奈老人置若罔闻,走至阁口处,忽尔语气转为冰冷地道:“恕不远送了。”
麒儿到底年少气盛,双手微拱,一声冷哼,一晃身跃过了池水登岸而去。
他心想:“我就不信没有你这老头儿,就找不到别人问路。”
忽然传来老人的自语声:“唉唉!这娃儿面现晦纹,恐遭大变,可是老朽劫难方殷,已陷慑魂夺命,魔笛摧庄之危,自顾不暇,遑论救人?”
麒儿心头一悚,暗道:“人离阁亭百丈,犹然字字清晰可闻,这位老人家本领真不小呀!”
又忖道:“甚么叫作面现晦纹呢?莫非意指‘晦气’而言,敢是老人家暗示我麒儿此行‘追命道’不大吉利!”
他本想掉头回去一问,继而一想,老人家旨在示机,问也无用,还是“命由天定”吧。
他瞬间离开了庄院。
他胡乱的拣了条山路疾走,脑中回想起老人的话意,那“慑魂夺命,魔笛摧庄!”八个字代表甚么含意?
敢是真有笛子能使人丧命,能将庄子捣毁不成?未免太荒唐了,也未免太不近情理了。
他虽是对这玄而又玄的八个字,无法相信,可是联想老人家身具绝等修为,却寿眉紧锁,一脸戚容,显然又与这八个字有关了。
他对老人家将传音示警深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