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英雄》草莽英雄(29)
“给你们每人一万车金珠,你们没有命享受也是枉然。”发咳声的人说,“你们贼性不改,后半辈子不会有什么倚靠了。”
是霍然,双手各拖了一个像死了的人,手一动,人飞抛出。
“是他!就是他……”八骑中有两人惊叫。
人群奋勇前冲,咒骂着拔刀剑。
抛出的人飞舞着砸落,霍然随在后面冲出,拔出插在腰间的柳条,发出一声震天长啸,冲入惶然走避的人丛,点打抽拂予雷霆攻击。
一沾即走二窜四五丈,去势如流光。
“哎……唷……”狂叫声刺耳,断手折脚的人倒地求救,“帮助我,我的脚……”
声震天,早已割断缰绳的座骑,在林中发狂般四散狂奔,七八十匹马势如怒涛,地面亦为之震动。
在林园歇息的贼众, 喊着狂追飞奔的座骑,他们还不知道来了强敌,抢回座骑是第一要务。
制造混乱成功,正好浑水摸鱼。霍然不是在摸鱼,而是在打落水狗,满林窜走如飞,见人就用柳条猛抽狠揍。
柳条在他手中,比作为武器的两尺手棍,威力更强数倍,着手手断,及脚脚折,当者必定遭殃,奔东逐西指南打北,人多则避,人少一击即走,来去自如。
手臂骨折的人还可以走动,腿骨断的人可就灾情惨重,只能等候同侪救助,想逃也逃不了。
片刻,又片刻,林中追逐的人渐稀,各处求救声此起彼落,没有人追及他,也没有人能拦得住他,追得最快的人,也倒得最快。
不久,四五里方圆的树林,已看不见有聚集的人了,人都走散啦!
逃走也不容易,座骑都跑光了。
霍然并非有意逗引神枪太保追逐,事实上他也不认识神枪太保,反正乘乱东奔西走,有机会就把碰上的人摆平,再快速寻找另一些人,根本就没有人能跟在后面盯牢他,树林中任由他纵横。
这是一场狂风扫叶式的大混战,激烈狂暴而不精采的毁灭性搏斗。
一击即走,毫无精采可言。
***
神枪太保身边,仍有充足的人手,共有八个死党,能紧跟在他后面八方追逐。
先后曾经有七次被霍然从后面袭击,骤然摆平几个人就去如星跳丸掷,另找走散的人下手,把他本来有二十余人的队伍杀得只剩下八个人了。
他们仍在搜寻,作绝望的最后挣扎。
“老大,不能再追来追去了。”
神手翻天早就知道不妙了,不得不提醒神枪太保:“这狗娘养的来去如电,避实击虚打了就跑。咱们没有人能追得上他,他却鬼似的随时出现痛下毒手,咱们毫无希望,再不撤走就来不及了,恐怕全得被摆平在这鬼林子里。”
“咱们必须救助受伤的人。”另一位死党更是惊恐不安,“如果北斗星君报了案,咱们受伤的人,谁也休想逃离南宫县,甚至会上法场。老大,认栽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神枪太保焦躁地问。
“和这个姓霍的家伙谈谈,咱们愿意罢手离去。”
“咱们死伤惨重,就此罢手?”
“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日后再召集些弟兄来,姓霍的不可能永远在南漳庄,做奴才保护北斗星君。老大,不罢手又如何?”
“唉……识时务者为俊杰;又道是大丈夫能屈能伸。问题是……”
“是什么?”
“咱们愿意罢手,他愿意吗?北斗星君肯吗。”死党沮丧地说,“目下咱们是输家。”
“老天爷!天知道咱们到底还剩下多少人?”
神手翻天痛苦地叫天:“姓霍的到底是何来路?他一个人就把咱们上百个亡命好汉,杀得鬼哭神嚎,天哪!难道只剩下咱们这几个人吗?”
树林占地方圆四五里,虽说是凋林,但视线仍难及远,举目四顾,看不到有人走动。
“大概是的。”死党倒抽了一口凉气,“那混蛋如果再来两次偷袭,还得减少几个人呢?”
“不要再说泄气话了。”神枪太保不得不承认失败,“咱们快救助受伤的人,设法把他们带走。”
略一分辨方向,便向先前聚集处急走,沿途共救了五个腿骨被打断的同伴,分别背着走。
距聚集处约有半里地,看到受伤坐在树下的几个人。众人心中一宽,戒心立即减弱。看到同伴,心中高兴是必然的事。
右后方一大树后人影电射而出,像一把尖刀插入人丛,或者像一头猛虎,张牙舞爪扑入羊群。
柳条比枣木棍更具威力,扫击下盘罡风虎虎,脚骨一触即折,有如摧枯拉朽。
首先遭殃的,是那位断后的死党,右膝被击碎,摔倒出丈外。
然后是三个背了受伤同伴的人,六个人像在同一瞬间砰然倒地。
狂叫声与狂笑声同发,狂笑的人影在树隙中闪动几下,便消失在林木深处,有如电射星飞。
“姓霍的!你不要斩尽杀绝。”神枪太保发疯似的厉叫,“我要和你谈谈。”
他完全失去追的勇气,看了霍然闪动窜走的速度,他心中雪亮,毫无追上的希望。
只剩下四个完整的人,所有的人皆欲哭无泪。
追不上拦不住,这是一场毫无希望的悲惨搏斗。
“我去找他谈。”神手翻天一咬牙,“如果我不回来,你们不要等我。”
“兄弟……”神枪太保痛苦地叫。
“不要阻止我,老大。”神手翻天一挺胸膛,昂然大踏步离去,“我必须冒险。”
一个以必死之心应付危难的人,勇敢无畏的。
***
孤身一个人行走,手中没有兵刃,应该不会受到偷袭,除非偷袭的人,是打闷棍背娘舅的小毛贼,稍有自尊的人是不屑为的。
神手翻天大胆地认定,霍然不是小毛贼。
大摇大摆远出两里外,再向北一绕。
林空寂寂,毫无动静。
他的佩剑挪至腰后,表示没有拔剑的意图,也有意让对方知道,如非必要,不想用剑相搏。
其实他的剑术,在行家眼中不登大雅之堂,剑只是引人上当的兵刃,真正致命的武器是他的双手,对方如果把注意力放在他的剑上,便注定了老命难保,被他的手沾上,便有死无生,他任何一个手指,都可以成为致命的武器,洞穿寸厚的坚木轻而易举。
他要在手上下赌住,赌霍然有让他近身的机会。
正穿过两株大树的空隙,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心中一跳,真碰上了。他沉着地止步,镇定地缓缓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