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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狐外传[旧版]》第一六回 争夺掌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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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斐心中一动,记起凤一华曾道,他父亲因要陪伴侍卫大人,不克分身来见,这两名侍卫定与凤人英有所干连。他心念甫起,两骑马已掠过他伏身之所,忙捡起一块尖角石子,伸指一弹,波的一声轻响,一匹马的后腿早着。这石子正好打中那马后腿的关节之处,那马奔跑正速,突然后腿一曲,身子向后一坐,那腿登时断折。

  马上乘客骑术甚精,这一下变起仓卒,他提身一跃,轻轻落在道旁,只见那马断了后腿,连声哀鸣,不由得皱起眉头,叫道:“糟糕,糟糕。”胡斐离着他有七八丈远,见这侍卫头发微见灰白,相貌依稀认得,但记不起曾在何处见过。另一名侍卫圈转马头,道:“怎么啦?”那侍卫道:“这畜牲忽然失蹄,折断了腿,只怕不中用啦。”胡斐听了他说话的声音,猛然想起,这人名叫何思豪,数年前在商家堡中,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另一个侍卫道:“咱们回佛山去,另要一头牲口。”何思豪道:“凤人英走得不知去向,佛山镇上乱成一团,没人理事,咱们还是到南海县要马吧。”说着拔出匕首,在马脑袋中一剑插进,免得它多受痛苦。

  那侍卫道:“咱们合骑一匹马吧,慢慢到南海去。何大哥,你说那凤人英当真不回佛山了?”何思豪道:“他毁家避祸,怎能回去?”那侍卫道:“这次南来,不但白辛苦一趟,还害死了你一匹好马。”

  何思豪跨上马背,说道:“也不定是白辛苦。福公子府中的天下掌门人大会,是何等盛事,他既是五虎门掌门,未必不到。”说着伸下在马臀上一拍。那马背上乘了两人,不能快跑,只迈开步子走了。

  胡斐听了“福公子府中的天下掌门人大会”这几个字,心里一喜,暗想:“总算得了一点头绪。武林中各家各派的掌门人云集北京,那凤人英便算不去,多少也要在会中找到一点线索。但不知那福公子邀会各派掌门人是为了何事?”

  于是回到大树底下,牵过马匹,纵骑向北,一路上留心凤人英和五虎门的踪迹,竟是瞧不出半点端倪,这一日过了五岭,已入湖南省境,只见沿路都是红土,较之岭南风物,斗然一变。胡斐纵马疾驰,过马家铺后,将至栖凤渡口,猛听得一阵迅捷异常的马蹄声响,回头一望,但见一匹白马奋鬣扬蹄,风驰而至。胡斐将马缰一勒,让在道旁,耳畔呼的一响,那白马从身旁一窜而过,四蹄竟似不着地一般。马背上乘着一个紫衣女子,只因那马跑得太快,面貌没瞧清楚,但见她背影苗条,端坐在马背之上。

  胡斐吃了一惊:“这白马似是赵三哥的坐骑,怎么又来到中原?”他心中记挂赵半山,想要追上去问个明白,刚张口叫了声:“喂!”那白马早已奔得远了,垂柳影下,依稀见那紫衣女子回头望了一眼,那白马脚步不停,片刻之间,已奔得无影无踪。

  胡斐好生奇怪,催马赶路,但那白马脚程如此迅速,纵然自己的坐骑再快一倍,纵然日夜不停的奔驰,也决计赶她不上,催马追赶,也只是聊尽人事而已。第三日上到了衡阳,那衡阳是湘南重镇,离南岳衡山已不在远,古松夹道,白云绕山,令人胸襟为之一爽。胡斐刚入南门,突见一家饭铺廊下系着一匹白马,身长腿高,貌相神骏,正是途中所遇的那匹快马,胡斐少年时与赵半山缔交,对他的白马瞧得极是仔细,此时一见,宛如故物,不禁大喜,忙走到饭铺中,想找那紫衣女子,却是不见人影。

  胡斐要待问那店伙,转念一想,张口询问一个不相识的女子,大是不便,于是坐在门口,要了酒饭。少停送上酒菜,湖南人吃饭的筷子极长,碗儿极大,又是无菜不辣,每味皆浓,颇有豪迈之风,很配胡斐的性儿。

  他慢慢喝酒,望着那匹白马,寻思少待如何启齿和那紫衣女子说话,猛地想起:“此人既乘赵三哥的白马,必和他有极深的渊源,我何不将赵三哥所赠的红花放在桌上?她自会来寻我说话。”他眼睛望着白马,回过左手去取包袱,那知摸了个空,回过头一看,那包袱竟已不知去向。

  他明明记得那包袱放在身后桌上,怎地一转眼便不见了?向饭铺中各人一望,并无异样人物,心中暗暗称奇:“若有人顺手牵羊取我包袱,我决不能不知。此人既能无声无息的取我包袱,若是在我背后突施暗算,我也必遭他的毒手,瞧来今日是在湖南遇上高人了。”

  当下问店伙道:“我的包袱放在桌旁,怎地不见了?你可见有人取去没有?”那店伙听说客人少了东西,登时大起忙头,说道:“贵客物事,概须自理,除非交在柜上,否则小店恕不负责。”

  胡斐笑道:“谁要你赔了,我只问你瞧见有人拿了没有。”那店伙道:“没有,没有。咱们店里怎会有贼?客官千万不可乱说。”胡斐知道和他缠不清楚,又想连自己也没察觉,那店伙怎能瞧见?正自沉吟,那店伙道:“客官所用酒饭,一共是三钱五分银子,请会钞吧。”

  那包袱之中,尚有从凤人英赌场中取来的数百两银子,他身畔可是不名一文,一见店伙催帐,不由得一窘,那店伙冷笑道:“客官若是手头不便,也不用赖说不见了包袱啊。”

  胡斐懒得和他分辩,到廊下去牵过自己坐骑,突见那匹白马已不知去向,心中更是一怔:“那白马与我包袱被窃之事,必有干连。”这么一来,对那紫衣女子登时多了一层戒备之心,于是将自己坐骑交给店伙,说道:“这头牲口至少值得八九两银子,且押在柜上,待我取得银子,连牲口的草料钱一并来赎。”那店伙立时换了一副脸色,陪笑道:“不忙不忙,客官走好。”

  胡斐正要踏步出店,去追寻白马的踪迹,那店伙赶了上来,笑道:“客官,今日你若无钱吃饭,我指点你一条路子,包你有吃有住。”胡斐嫌他唆,待要斥退,转念一想:“什么路子?是指点我去寻包袱么?”于是点了点头,那店伙笑道:“这种事情一百年也未必遇得上,偏生客官运气,这里枫叶庄的万老拳师前几日去世啦,今日正是头七开丧。”

  胡斐道:“那和我有什相干?”那店伙道:“大大的相干。”转身到柜上取了一对素烛,一筒线香,交给胡斐道:“从此处一直向北,不到三里地,几百棵大枫树围着一个庄院,那便是枫叶庄。你拿这个去吊丧,在万老拳师的灵前磕几个响头,庄上非管吃管住不可。明儿你说短少了盘缠,庄上少说也得送你一两银子。”

  胡斐听说死者叫做“万老拳师”,心想同是武林一脉,先有几分愿意,说道:“那枫叶庄怎地如此好客?”那店伙道:“湖南几百里内,谁不知万老拳师慷慨仗义?不过他生前专爱结交英雄好汉,像客官不会武艺,正好乘他死后去打打秋风了。”胡斐先怒后笑,抱拳说道:“有劳。”问道:“那么今天万老拳师生前的英雄朋友,都要赶来吊丧了?”那店伙说道:“谁说不是呢,客官便去开开眼界也是好的。”胡斐一听正中下怀,接过素烛线香,迳往北去。

  不出三里,果如那店伙所言,数百株大枫树环抱着一座庄院,庄子外悬着白底蓝字的灯笼,大门上钉了麻布。胡斐一进门,鼓手吹起迎宾乐曲,但见好大一座灵堂,两厢挂满素幛挽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