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贝拉鲁太太给了我一些土豆和洋葱。”母亲说。“她家有四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他们勤奋工作,养家糊口。可人只有在有能力偿还的情况下才能接受赠予,我这样告诉她。她用德语回答说:Wenn die Not am gröβten,ist Gott am nächsten,上帝在最需要时离人最近。唉,这话说得太迟了,我说。随后我看见艾丽卡·赫勒站在门口。Sie haben Gäste,她说,你有客人。客人就是玛丽亚。”
1986年春,也就是切尔诺贝利核泄漏之时所录制的磁带讲述着这个故事:“这就是玛丽亚再次出现的方式,出人意料地从天而降。在我们遭放逐时,她差点儿中了枪弹,她差点儿被捕,可她没有放弃,直到找到我们。一个美好的早晨,她出现在集中营的警卫室。她要找一个犹太人,一个会计师,并说出了他的姓名,于是他们找到了马尔库。当她看见他时,当他看见她时……她带来了一切——橘子、蛋糕、巧克力。”
孤女玛丽亚就像家庭中的一员,拥有对所有家庭事务的绝对权威,包括对那个新生儿。她是仙女,我崇拜她。1941年10月,当我们被送到特兰尼斯特里亚集中营时,警卫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弄下火车。她拼命想挤进那运牲口的车厢——它肮脏不堪,挤满了人和行李——决心要与那些她当作自己家人的人生死与共。她失败了,可她没有放弃,设法在几个月后到了我们那里。
“她有钱,”母亲继续说道,“她想在集中营边上开一家香烟铺,好离我们近些,以便帮助我们。当然,他们不让她那么做。集中营中的罗马尼亚长官给了她一份工作,让她在他家中当女仆。她既年轻又漂亮。在伊特卡尼,军官们和各色的官员整天围着她转。摄影师巴尔特费尔德甚至好几次向她求婚。集中营长官愿意每天付她20升汽油。哪怕只要5升汽油,你就能够买到大量食物。玛丽亚问我们她该怎么做。我们能对她说什么呢?让她为了我们的利益而出卖她自己?最后,那个长官说服她去为他工作,可他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他是个吝啬鬼,是个骗子,没有给她答应过的汽油。玛丽亚回了罗马尼亚。她答应她会回来,而她确实做到了,扛着行李。她是回罗马尼亚去向我们的亲戚们募集钱款的。她认识所有未被放逐的人,并与他们所有人保持着联系。他们都熟悉她,她把他们全都当作亲戚。她带来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她知道我们需要什么。当然,他们没收了她的包裹,然后以帮助犹太人的罪名将她送上了军事法庭。”
当我们于1945年从集中营重返家园时,在回到我们离开时的居住地苏恰瓦之前,我们先在法尔提西尼和拉道提迂回了两年。1947年,那个圆终于在苏恰瓦闭合,在那里,我们与玛丽亚重逢——她现在是玛丽亚同志了,是共产党书记的妻子,该市未来的第一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