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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家族全传》第一章 神秘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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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家族不姓宋

海南文昌的宋氏祖居坐落在离文昌县城30多公里的酒镇古路园村。一片小丘陵上,生长着郁郁葱葱的热带雨林,更有龙眼、荔枝、芭蕉、杨桃、木菠萝,这些南国花木呈现着完全不同于北国风光的奇姿异彩。高大的椰树和槟榔参差其间,迎着海风,像振翅欲飞的大鹏。红覆翠盖之下,掩映着一处小巧的房舍。门楣上挂着邓小平亲笔题写的“宋氏祖居”匾额。祖居坐西南朝东北,好像日夜翘首相望着先祖所迁来的大陆方向。进得门来,左边有两间住房,青砖砌墙,椰木桁架,室内陈设着淡黄色菠萝木老式家具。1866年,被称为宋氏家族第一人的宋查理就出生在这里。

不过,初生的宋查理既不姓宋更不叫查理。他是地地道道的中国血统,韩姓子孙。关于海南他们韩家这一支,历来众说纷纭。最早的说是秦始皇扫灭韩国时,韩国宗室的一些人不愿臣服暴秦,渡海而来。晚的说是清兵入关后,为反抗异族统治,从山西迁来。而至今健在的宋查理的侄子、宋霭龄的堂弟韩裕则称,他们这一支韩姓,是宋朝宰相韩琦的后代,到霭龄这一代,恰是韩琦的第三十代孙。不论哪一种说法,韩家移居海南都有久远的历史,可称是开发海南的功臣。宋查理本名韩教准,他上有兄政准,下有弟致准。他的父亲韩鸿翼,是当地的一个商人,家道殷实。因为他有些文化,思想开明,乐于助人,当地人一般不以世俗的老板相呼,而尊称为先生。韩教准出生的时候,正遇上黎山的老虎到文昌江饮水,乡人认为这是一个大吉大利的好兆头,父亲为他取了阿虎的乳名。但只凭这个兆头并没有给阿虎带来什么好运,这一年文昌瘟疫流行,不久他的父亲也染上了慢性病,生意不能正常经营,还要天天吃药花钱,家道开始衰落。年幼的阿虎并不甘心在贫困中煎熬一生,他开始捕捉改变自己和一家人命运的机遇。

文昌弹丸之地,却是全国著名的侨乡。在阿虎幼年的时代,文昌人到南洋、印度、澳洲、南北美洲和欧洲谋生的,就已超过了文昌本地的人口总和。每年总有一批批从海外回来探亲的、祭祖的、办货的,这些人不论在海外混得怎样,回乡时总要西装革履、头戴礼帽、手拎皮箱,一副发了大财阔老板的模样。他们谈起话来,也不再是本地人那种狭隘的天气呀、收成呀、儿女呀之类,总是民主、选举、机器制造、商业信贷等新名词,再就是添油加醋的个人冒险发财奇遇,撩拨得田里海上整日苦作的乡人心里痒痒的,于是就又有一批也甩下渔网锄头,豁了身家出去闯荡。受到这种乡风的影响,小小的阿虎也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到海外一展身手。

机会终于来临了。

1875年,阿虎的二伯父——实是他婶娘宋氏的兄弟,一个在美国波士顿经营中国茶叶丝绸的侨商,为扩大生意,回家乡招兵买马。伯父看准了阿虎的哥哥政准。阿虎百般哀求,无奈他的年纪太小,伯父认为他去了只能添麻烦,父母也对他不放心,阿虎一肚子委屈无法诉说。但就在伯父带哥哥准备出发的时候,文昌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天,从停泊在文昌的一艘洋船上下来一群外国水手。他们走进一家酒馆喝得醉醺醺之后,上街晃荡。在一家珠宝玉器店里,一个水手头儿看上了一件晶莹剔透的绿玉观音。咕噜了几句洋话后,扔下几张纸币抱起玉观音就走。店主眼看价值连城的玉器等于是被人白白拿走,哪里肯干,上前力争。双方虽然语言不通,但水手头儿对于店主嫌钱少的意思还是很明白的。岂知这些人来中国次数多了,深知清政府惧怕洋人的本性,也知道清政府再无能,对付老百姓还是有力量的。他们来做生意,历来就是能抢则抢,不能抢再坐下来谈,反正清政府会给他们撑腰。他们想不到在这远离大陆、天涯海角的地方,还会遇到什么麻烦。然而这一次他们打错算盘了。文昌因为是海瑞的故乡,历来民风强悍,海南早就流传着这样的民谚:“海红袍的子孙血气刚,船到文昌莫乱闯。”连文昌在海外的华侨也多是侠骨义胆,历来有“文昌猛将”之称。那些稍具常识的倭贼海寇,从不敢在文昌恣意妄为。这群洋水手第一次到文昌,还没有领教过当地人的厉害。人高马大的水手见瘦小的店老板苦苦纠缠不肯放行,一边敷衍一边疾步急行,到了街外人稀处,突然露出强盗本相,左手抱住玉观音,右手攥住店老板的衣领,用劲一提再向后一搡,店老板倒退十几步一屁股蹲儿摔在了泥坑里,他们则一阵怪笑扬长而去。这一幕恰被砍香蕉的阿虎看个正着。阿虎飞跑进最近的一家店铺,从墙上扯下一面铜锣就敲了起来——当时文昌的人家和店铺大多备有这种铜锣,这是一种特殊的警报信号。听到锣声,满街的人立即放下手中的活,抄起刀枪棍棒,涌了过来。阿虎喊着:洋人行凶啦!冲在最前面。一路的锣声召唤来更多的人。几个洋水手拼命奔逃不脱,跑到一座小山岗上背靠一块大岩石,挥舞着手枪想负隅顽抗。手持棍棒的人一层层围上来,双方僵持起来。趴在一块石头后面的阿虎忽然灵机一动,大叫一声“放箭!”许多人醒过神来,纷纷取出当地特有的竹制硬弩,搭上箭“嗖嗖”地射过去。一时间,箭如飞蝗。洋水手听说过这里人用的箭头上,往往涂有一种从海南特有的植物中提炼的叫“见血封喉”的毒药,中了箭很快就会完蛋,那些西医西药都无能为力,顿时吓得趴在地上哇哇乱叫。一个水手急忙撕下白衬衣拼命摇晃求饶。阿虎一见高兴地从石头后面一跃蹦起。谁知店主的儿子这时从后面又射出一箭,这一箭不偏不斜,正射在阿虎的屁股上。

几个人急忙把阿虎抬回家,请了镇上的老郎中做了紧急处理。阿虎青紫的面皮很快变得红润起来,喉咙也咕噜咕噜通畅了。醒来的阿虎虽然屁股上还有些火烧火燎地疼,已经没有危险了。取回了玉观音的店主和他的儿子带了一大包滋补药和好吃的来向阿虎致谢和道歉,阿虎却在店主儿子背上拍了一下,呵呵笑着说:“没事!等你讨了婆娘,别把箭射到婆娘屁股上就行!”一句话引得周围人都爽朗地笑了。

这件事对阿虎的伯父震动很大。要知道这年阿虎才9岁啊!一个9岁的孩子能有这样的勇敢、机灵和大度,实在是少见的。伯父认定这是一块好坯子,日后必然大有出息,便主动提出要把阿虎一起带走。阿爸阿妈仍然放心不下,说要等伯父下次回来再说。伯父这次急了:“啊呀,俗话说,3岁看大,10岁看老。这孩子有龙虎之气,再跟我出去开开眼界长长见识,日后发展不可估量啊!千万不能在这泥土湾里把灵气磨没了。你们要是怕我不尽心待他,我请求把他过继给我,我就把他当亲生儿子对待,日后我的万贯家财都由他继承。行吧?”阿爸看看四壁空空的家,长叹一口气,阿妈也悄悄抹起了泪。阿虎扑通一声跪在父母面前:“阿爸阿妈,让我跟伯父去吧。我不要继承伯父的财产,我要出去学本事。不论什么时候,我都是你们的儿子,我学了本事就回来。我不但要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还要为镇上、为所有穷苦的人办好事,让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当天晚上,在文昌这所低矮的茅屋里,在昏黄的椰油灯下,依着伯父的意思举行了简单却是严肃的过继仪式。阿虎心里极不情愿:生为男子,怎能这样轻易出租他家?但为了能让父母放心地让他出去,还是服从了。这天晚上,阿虎彻夜难眠,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叮嘱自己:我是出去学本事,不论走到哪里,我都是一个中国人,学了本事就回来,报答生我养我的父母,报效我梦魂萦绕的祖国!

相信我会回来的

鼓声咚咚,锣声当当,大旗猎猎,长幡摇摇,说不上喜庆,说不上悲哀。这是文昌传统的送亲人出洋仪式。阿虎和哥哥被带着先向祠堂里的祖宗牌位跪拜,又向天妃庙里的娘娘辞行。上船的路上,又向肃立两旁的本族乡亲一一拜别。阿虎一直盼着能像爹讲过的班超那样,志存高远,建功万里,但真要走了,心里又不知一股啥滋味。他憋着不说话,表情木然,谁有嘱咐他也只是默默地点头。

鼓声停了,锣不响了,呜咽的铜唢呐吹奏出最后一个长长的音符,单调、肃穆、悲远。船开了,阿虎突然鼻子一酸,大叫一声:“阿爸、阿妈,我会回来的……”

他们乘坐的是一艘三桅帆船,整个船形就像个大香蕉,船上装有小火炮以备对付海盗。船头上画着两只大眼睛,加上前面那架像鸡冠般的大红帆,使这艘船得了个古怪的名字——大眼鸡。船出了清澜港,海面一下子开阔了,天低浪涌,浑然一色。阿虎回望故乡,高高的黎山已像丹青上淡淡的一抹。他忽然感到黎山是那么美,椰林下的破屋是那么温暖。他两眼发直,热血上涌,心怦怦地跳。“我不走了,我要回家!”只差一点点,他就要喊出来了。伯父走了过来,双手扶住他的肩膀,把他的脸扳转过来:“孩子,脸要向着前方。前面有风浪,前面有成功。看——”伯父的手久久地指着天水相连的远方。

太平洋上,海风劲吹,波涛汹涌。阿虎努力适应着单调乏味而又充满险恶的船上生活。那时巴拿马运河还没有凿通,紧连的南北美洲大陆头顶北极,脚蹬南极,几乎把地球的海洋一截为二。幸亏麦哲伦环球航海,在阿根廷最南端找到了一条贯通太平洋和大西洋的海峡,才使乘船从海南岛直达美国东部成为可能。但是这样船必须先沿智利海岸向南,穿过麦哲伦海峡后再沿阿根廷海岸北上,航程比现在穿越巴拿马运河几乎要长一倍。他们经历了赤道附近的热带风暴,撞上过南极漂来的冰山。一路上可谓出生入死,险象环生。那艘当初像出嫁的新娘一样漂亮的木船,经历了这样长途的航行,水浸日晒风吹冰撞,早已老态龙钟,破败不堪。刚刚驶进美国的波士顿港,船就彻底解体了。

伯父疼爱这个过继的儿子,教他收银算账送货等等生意上的一切。但是他的养母——一个并不是来自海南的华人妇女,却对他始终抱着成见和戒心,她认为这个个头矮小头发鬈曲皮肤黝黑的穷孩子,是来谋取她的家业的。虽然早已过了40岁,但她还在努力,要亲自生出个儿子来。她把阿虎只看作是管饭不付工钱的苦力。伯父不在跟前的时候,她就尽力使出主母的威风,先把他支使得晕头转向,再找茬子向他大发雷霆。

阿虎的生母本是一位有文化的妇女。还在阿虎五六岁的时候,妈妈就对他进行了一些最基本的启蒙教育,唐诗宋词他能背几十首,历史上一些著名人物的生平他也略知一二。要不是爸爸病倒,他本可以读私塾。现在虽然到了美国,但他心里始终未放弃学习的念头。那时候,清朝政府中一些有识之士鼓吹学习西方的科学技术已经很久,清政府也派过不少人出外留学,这些人回国后虽然没有受到清政府重用,但他们宣传西方的民主,宣传近代科学,主张依靠“德先生”和“赛先生”来富国强兵,在社会上已有很大的声势。即使穷乡僻壤,人们也大多知道在中央大国之外,还有许多的国家;除了四书五经,还有更贴近实用的知识。阿虎到美国来,本来是抱着有机会读书求学的小算盘,现在看到养母的态度,他知道这一切必成泡影。他曾试着以自己的勤奋改变养母的态度,可几次下来,他心里已经透亮了,要想养母真的像亲生儿子一样待他,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伯父倒是按照他对阿虎父母立下的誓言来做,但他生意很忙,经常在外面奔波,回到家里,他关心的是阿虎能否尽快适应美国的环境,能否当好称职的店员。阿虎自然不好把伯母的态度告诉伯父。有一次,他费了很大的劲,想把读书的事向伯父提一下,可话一出口,他却把意思说拧了:“我想,我想,能不能到外面,其他的地方……”伯父也误会了他的意思,他知道妻子脾气不好,阿虎初来乍到,难免毛手毛脚,两人关系不容易搞好,如果让阿虎到别的分店先锻炼一段,日后过来个能干的小伙子,妻子就不会再挑剔什么,从心理上也就慢慢能接受这个儿子了。伯父沉吟了一下说:“也好,古巴哈瓦那有一个丝绸分店,是我和别人合开的,但那里没有我们自己可靠的人,不如你到那里,替我了解一些情况,也便于我掌握。”

阿虎没想到这次谈话是这样一个结局,但先离开这个狠心的伯母也好。哈瓦那是个风光美丽的热带港口城市,那时在古巴的华侨有15万之众,他们辛勤工作,为推动这个国家经济的发展作出了很大贡献。但反动当局对华人很不友好,对华人征很高的税,纳税稍有延迟,就处以严刑。古巴的华侨向来是以“驯顺”出名的,但驯顺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安乐。阿虎几次亲眼看见没有及时缴税的同胞,在炙热的阳光下,被逼跪在大街上当众受辱。阿虎心里充满了悲愤,在家时,那些官员动不动就宣称大清是天朝王国,可古巴这么个小小的国家也敢如此欺侮华人,他深深感到清王朝太软弱太腐败了。祖国不强大,华人在海外也处处受欺。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找机会读书,学了本事回国,让自己的国家强大起来。

阿虎在古巴的小店里工作了两年,长了不少见识,已经是一个很能干的小伙计了。就在他为自己怎样才能读书打主意的时候,古巴发生了大规模的迫害华人事件。伯父为了避免损失,关闭了这个分店,把阿虎又接回了美国波士顿。

我要读书

目睹了太多的残忍,经历了太多的苦难,12岁的阿虎对自己人生的道路也有了越来越深刻的思考。回到波士顿,阿虎整理了思绪,精心准备了腹稿,要跟伯父放开谈一谈。伯父既然声称把自己当亲生儿子待,总不能不让儿子读书吧?他觉得理由太充分了,伯父无论如何不会阻挠这个非常正当的要求。

“什么?读书?”没想到伯父听了阿虎自以为理由充分的陈述,竟然像看到了一个手拿面包的人要去换野菜团子。他吃惊地张大嘴巴半天后才连珠炮般嚷起来:“你到国外两年了,没看到现在是个啥形势吗?你还想读书当那种迂腐酸臭一辈子受苦受穷的儒生吗?世界上还有比经商更发财更实惠的吗?你成了我的儿子,日后我一闭眼一伸腿,这些丝店茶店瓷器店就都是你的。你年轻能干,好好在生意场上磨炼,肯定会比我干得更好,干成个百万富翁大有希望。你想想,只要有了钱,大把大把的钱,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地位、名声、享受,啊,人所追求的一切!”

阿虎还想争辩,伯父已经打了哈欠:“昨天我去看戏,有句台词说,最高的幸福有时也被看轻,人们会离开太阳跑去抱着冰凌。不要再想去抱冰凌的傻事了,我在经营上有不少宏大的计划等着你去实现呢!”

阿虎默默地坐到了深夜。看来要想不在这个小店里终其一生,只有寻找其他道路。

阿虎的身体在日渐发育。可能是心思太重的缘故,向上发展不快,却越来越显出粗壮。他认真观察周围的一切,两只眼睛扑闪扑闪像两只随时开口说话的鹦鹉。阿虎最乐于干的是出去送货,以便更广泛地了解美国,找到改变生活轨道的办法。

青春的活力在他身上喷发。早上,波士顿的市民经常看到这个东方少年追着叮当叮当送货的马车,边跑边唱。渐渐地,美国人对这个小伙子产生了好感,走在街上,开始有人主动跟他打招呼,甚至有人拉住他聊一聊。一次,他送货到郊区的列克星敦,卸下货回来,看到一位金发碧眼的漂亮少女正激动地向一群人讲述什么,他拉着马车慢慢靠上去想听一听。刚到跟前,这群人就散了,他有些失望,但那位美丽的小姐发现了他,热情地迎了上来,一声“hello”使他顿感温暖。小姐说,她知道他是中国茶店的伙计。一个中国人肯前来听她讲述前辈的光荣史,她太荣幸、太高兴了!她拉着他的手,指给他一个地方看,兴高采烈地告诉他——那里,就是当年华盛顿领导的民军向英国殖民者打响独立战争第一枪的地方。接着讲了美国独立史上波士顿所发生的一系列革命事件。原来,这位小姐是当年著名的抗英英雄萨缪尔·亚当斯的曾孙女。小姐讲述的一切,在阿虎的心里又燃起了一股圣火,一个国家要独立要富强,需要革命;一个人要改变别人给安排的命运,也要有勇敢大胆的行动。一个叛逆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酝酿。

一天,阿虎正在店里售货,来了两个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小伙子,看样子有十七八岁。同胞异国相见,分外亲热。交谈之下,这两人原来是清政府公派到美国的留学生,一个叫温秉忠,一个叫牛尚周。阿虎对他们羡慕得要死。当然,阿虎不会知道,这些留学生不过是慈禧太后的试验品。这时清朝国势日衰,不少人主张效法西方,大兴科技,变法图强。慈禧太后为了证明西方的东西对中国并没多大用处,同意派出一小批青年到西方留学。第一批留学者回国后,慈禧召见了他们,她不问别的,只把手中正拿着的水烟袋一举说:“你们说说,这个东西用洋话怎么讲?”留学生们在国外哪里学过这个,结果大家面面相觑,无言以对。慈禧以少见的宽厚挥挥手说:“都下去吧!”从此,慈禧有了反对效法西方进行变法的有力证据——“洋话连水烟袋怎么讲都没有,还能有什么用?”不过留学生还在派,这毕竟对整个社会的发展有好处,但这些朝廷花钱派出去的人,最直接的结果却是越学越痛感这样的朝廷必须推翻。这真是个有趣的背反定律。

阿虎向牛尚周、温秉忠吐露了自己求学的志向,二人深感这样一个海岛山村出来的穷孩子,又经过几年的店伙生涯,竟没有消磨掉进取向上的锐气,实属可贵。他们鼓励说,应该有这样的志向,否则一辈子站在柜台后面称茶叶,活着也只不过类似于行尸走肉。他们很快成了好朋友,有机会就聚在一起讨论个人的命运,讨论国家的前途。阿虎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终于不能再沉寂,他要采取改变自己命运的革命行动了。

阿虎的英语会话能力,已经足以使他在这个国家单独闯荡了;他的心计,又使他决定不能连累两位朋友,不给他们增添任何麻烦。他要单独行动!

这个自以为得计的“小逃犯”被发现了

1878年仲夏,一个暴风雨即将来临的黄昏。波士顿港口的一艘船正匆忙地把一批日用品往上装,没有人注意装货的人中多了一个黑头发的孩子。货物终于抢在雷雨之前全部装完。一声汽笛,这艘叫“科尔法克斯”的船按时起航了。身材高大的查尔斯·琼斯船长迎着风雨,站立船头,满意地笑了。

同一条船上同时露出得意笑容的还有一个人,不用说,这就是刚刚从伯父的小店里逃出来、又乘乱混上船的阿虎。此刻他躲在后舱的一个角落里,自以为安全了。但是这条船开往哪里,他要到什么地方去,今后的路究竟怎么走,他一无所知,也还没有仔细想好,他只能先逃出来,根据情况再作打算。

“科尔法克斯”号驶离港口30海里以后,这个自以为得计的“小逃犯”被发现了。一个膀大腰圆的船员揪住头发,把他带到了琼斯船长面前。

39岁的查尔斯·琼斯船长相貌凶恶,他发出一阵冷酷的狞笑:“哈哈,小家伙!你知道这是一艘什么船?你知道擅自爬上这样的船会是什么后果吗?来,让我告诉你,这是美国海岸警备队一艘出海执行公务的缉私艇,你私自爬上这条船,我们只能认为你是走私犯派到船上的暗探,按我们的规矩是要把你扔到海里喂蟹的!”

被人发现的恐惧还没有过去,听到这话的阿虎更感到一股透骨的冰凉。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才能避免面前的厄运?阿虎天生的机灵和这几年海外谋生的磨炼,使他很快镇静下来,思谋好了主意。

“船长大人,我知道我这样做的危险性。但是为了我追求的目标,我已经把任何危险置之度外。我是一个中国人,我认为美利坚是一个崇尚自由的国家,所以我才敢在这里不顾一切大胆行动。我还是一个孩子,如果你要把我喂蟹,我的反抗是无用的,只能悉听尊便!”阿虎的话不卑不亢,潜藏着引人进一步探究的底蕴,他相信这样回答是得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