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实际上就是他的家,如果可以把一间旅馆客房看作家的话。他的睡衣放在床上,台灯旁边有一瓶瓦尔波里切拉,床边的冰桶里放着矿泉水,紧挨在边上的银盘里有一只玻璃杯。已从画框里取出来的肖像摆在两张椅子上,他躺在床上也能看得见。
一份巴黎版的《纽约先驱论坛报》就放在床上三只枕头的边上。阿诺尔多知道他要用三只枕头。他的备用药瓶,不是他随身放在口袋里的那瓶,搁在台灯旁。衣柜里镶着镜子的几扇门开着,这样,他从一侧的镜子里也能看见那幅肖像。床前放着一双他的旧拖鞋。
我要买下它,上校说,是对他自己说,因为房间里除了画像,没有其他任何人。
他打开已经开了瓶的瓦尔波里切拉,在那只玻璃杯里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小心、准确,并且钟爱地把瓶塞塞好。这只玻璃酒杯比旅馆里用的一般杯子都好;通常用的杯子都容易碰碎。
“为你干杯,女儿,”他说。“为了你的美丽和可爱。你知道吗,在你拥有的一切中,你身上那股好闻的气味也总是那么可爱?无论是在大风中,还是在毯子里,或者在分手吻别时,你身上那股气味总是那么美妙。你知道,很少有人像你这样,而且你根本不用香水。”
画像上的她看着他,不说话。
“见他妈的鬼,”他说。“我可不要和画像谈话。”
你觉得今晚有什么出错了吗?他想。
我想,我有错。好吧,明天一整天我都努力做个好样儿的,从天一亮就开始。
“女儿,”他说,这回他是对她说,而不是对画像说。“请你明白我爱你,我希望对你体贴温存。请你永远跟我在一起。”
画像依然故我。
上校从口袋里拿出绿翡翠,细细看着,当翡翠从他那只受伤的手中轻轻滑落到另一只好手里时,他感觉到它既清凉又温润,因为它像所有优质的玉石一样,能够吸收热量。
我应该把它放进信封里,然后再锁起来,他想。但是我他妈的还能给它找到哪个更安全的地方呢?我必须把它尽快还给你,女儿。
不过,这玩意儿挺有趣。它的价值不会超过二十五万。我得挣四百年才能挣满这个数。得仔细算算。
他把翡翠放进睡衣口袋,在上面盖了块手帕,然后扣上衣袋。你学会的第一件实用的事就是,他想,给所有的衣袋缝上袋盖和扣子,我想我学会这种事未免太早了些。
翡翠给人的感觉真好。它坚硬而又温暖,紧贴着他那平坦、结实、衰老但却温暖的胸脯。他留意到风还在继续刮。他看着画像,又倒了一杯瓦尔波里切拉,接着读起巴黎版的《纽约先驱论坛报》来。
该吃那些药片了,他想。该死的药片。
但他还是把它们吞下了,然后继续读《纽约先驱论坛报》。他在读雷德·史密斯的文章,他非常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