曩者尝作宗教观,今更从人类社会之组织以观之。余既历游四洲诸国邑,察诸土风民俗,究其历史变迁之迹状,对于宗教遂更有新解。
我国古所谓教,近云宗教。诘宗教译文之希腊原语,识者云是结合之义。则知人类之结合,即为宗教之本义。推而广之,或万有──一一个体结合,亦可是宗教之义。然今且从人类之结合论之。从荒古以到今日,以至将来,使人类结合以成社会生活之思想、信仰与力量,虽有种种之变异,然必有其藉为结合之思想、信仰与力量,则可断言。此人类藉以结合成社会生活之思想、信仰、力量,在中国之古语,或谓之道,今或称主义;例回教、或基督教,改称曰摩罕默德之道、或耶稣之道,摩罕默德主义、或耶稣主义,实无不可。则知昔日所谓孔、孟之道,老、庄之道,今日所谓马克思主义、孙文主义,改称为儒教、道教及共产教、三民教,亦无不宜;以同是人类藉以结合成社会生活之一种思想、信仰、力量故。
然此所据宗教之本义,乃以为结合人类成社会生活之思想、信仰、力量者以言,与近世所云之宗教异,尤与近世为科学者、或社会主义者所反对之宗教异。近世所云所反对之宗教,乃已离开于现行及趋求之政治、经济、教育等社会生活,已失去今后结合人类成社会生活之思想、信仰与力量,惟藉非现实人世之一类精神上的幻觉遐想,保存于所传诵之经典者,据为信仰之对象;及依凭古昔遗留下来之规制仪式,由少数人遵守之成立为一特殊之团体,更向一般人类中延布者。此等之宗教,实为已死未灭或垂死将死之宗教。依此而言宗教,故或言孔子之道及佛陀之法为非宗教。然孔教本为中华民族之宗教,而在今后或亦将为垂死之宗教。故陈焕章等所提倡者,已非人类结合成社会生活之主义,离于经济、政治、教育而等于近世所云宗教矣。唯佛教则犹为人类今后结合成社会生活的活宗教,故限于近世所云所反对之宗教为宗教,则仙、回、耶、儒等已次第退为宗教,而佛法之俗谛,则适应过现未之各世,亦宗教、亦非宗教;佛法之真谛,尤待实现于今后,故非宗教。然返之于结合人类成社会生活之宗教本义,则现行之马克思主义、孙文主义,与将行之克鲁泡特金主义及佛法之真谛等,固皆可云宗教也。
故依结合人类成社会生活之宗教本义以言,则宗教大概可分三类:一、已行已死之宗教,若耶教、儒教等:以此皆信神、信天之宗教,在昔农业中心之社会,人民仰仗自然之恩惠,故信天神;今入工业中心之社会,人皆自信其身心之力,故黜天神之信也。二、已生现行之宗教,若今一党专权之列宁教、慕沙里尼教等:昔者耶教在罗马、儒教在中华,亦尝为已生现行之宗教;但其殊异者,则耶稣与孔子在当时未能夺取统治权,其徒众亦末能占得统治权,由其他握有统治权者移袭应用。例耶稣以罗马孔斯坦大帝、及孔子以汉武帝而得为其国当时之现行宗教,故虽形成为结合其国当时人类之政教权力,然军权及政权之一部,犹未完全统属,与现行之列宁教等军、政、教、财权完全统属者异。但回教或摩罕默德主义之在当时之阿刺伯,以及后此之土耳其等,则亦曾与现行之列宁教等一般,完全统属军、政、教、财之权力。今阅回教经典,多分乃规定政治、军事、经济、礼俗之制度者,合于近世所云所反对之狭义宗教条件者,不过少分;则知摩罕默德主义,在当时之阿刺伯,为一种结合其民族之革命主义的成功者,或无异列宁主义在今日之俄国。至于或称阿拉,或称无产阶级者,不过摩罕默德当时能结合阿刺伯人者在阿拉之崇拜,列宁当时能结合俄国人者在无产阶级之崇拜耳。梁山泊好汉昔揭旗曰替天行道,今各国共产党揭旗曰替无产阶级谋利益。天乎!无产阶级乎!同为一抽象名词,同为一引人崇拜以结合人心之偶像耳。耶稣主义在当时之犹太民族,亦与摩罕默德主义同有革命成功之希望者,但耶稣寡谋而失败,其信徒偏能逃向异国,传持其民族之史文为旧约,集录其本师之言行为新约,克苦宣扬不已,乃变成曾现行于罗马民族而迄今未灭之耶教;其现行转近于儒教、而与回教异。然设使当日耶稣革命成功而起为犹太王,则固将与回教或列宁教同为统一军、政、教、财权之主义也。耶教旧约为犹太民族古文史之经,耶徒整理编纂者,犹孔门所传删订过之六经;新约亦犹门弟子集录孔氏言行之论语等。然耶稣猛鸷,欲自任为教政之主,成则必为帝王,以败亡流离乃变为后来之罗马教。然本其原来之性质,犹产生后来之教皇制度。且其教会为大地主,更兴宗教战争、十字军等,以教皇为欧洲之共主者历千年之久,亦几握军事、政治、教育、财产之全权也。孔子宽柔,虽未尝不思自为王者,且其徒亦尊为素王,然未敢为革命之实行,常表示欲为当时王者之辅以行其主义。其弟子所希望者,至高不过三公。故除秦始皇思以其兵刑主义为统一,绝端芟除异己者之外,后来马上得天下之帝王,无不极愿援用之者;以其为政党而不为革命党,可辅王者之治而不夺王者之权位也。然二千余年来在中国为帝王者,舍儒道则无以为政治、教育、法制、礼俗之具,故久为中华民族精神结合之所寄,而为中国民族文化结晶之宗教。至近年、初为有列强兵力为后盾之旧新耶教所冲入,割裂民心,继又拜倒在为列强兵力屠迫下之政制、法律,终至思想、文学、艺术、礼化,亦迁为崇仰列强之科学、哲学、文艺、风俗,于是为中国民族二千年来结合精神之儒道,始退而为已行已死之宗教。回教在土耳其亦将为已行已死者,然在阿富汗等则犹未也。儒教本只行于中国,故在中国死则即成完全死。但百足之虫,虽死不僵,自近代之科学工业兴,耶教在欧洲虽死,犹得退据为近人所云所反对之宗教以一隅自保;则儒教在中国,亦将退为近人所云所反对之宗教,如陈焕章所倡之孔教然者,亦固其宜也。三、已生未行之宗教,若克鲁泡特金主义及大乘之佛陀主义等。儒教在汉武帝之前,耶教在孔斯坦帝之前,亦尝经过已生未行之时代,然今则已退为已行已死之宗教矣。盖此等皆以古代一地、一民族之文化结晶为根据者,今后将进为世界全人类之时代,故将不复能活也。释迦牟尼主义虽生于印度,然印度民族之古文化为婆罗门教,今犹保持其几经改良之传统;而佛法、则全与之脱离关系者,唯以释迦大觉且广说人类与众生及万有之实事真相,以为全世界人类自觉自治以进化于完全自由之指针,故虽至今犹为已生未行之宗教。换言之,即为将来大同世界人类,犹能不涣散而进化之结合精神也。虽佛法亦尝以一小分现行为各地之寺院僧伽;亦尝以小乘一小分现行为阿育王时代之印度政教,及至今流行于锡兰、缅甸、暹罗等处者;亦尝以混合神梵之大乘一小分,现行为西藏、蒙古政教,及至今犹流行著。但此皆佛法俗谛中之一鳞一爪,以观佛法之真谛及真俗圆融之大全,则固犹为已生未行之宗教也。
广义之宗教,何以有此三类?则以人类自有社会生活,即有结合人类成社会生活之宗教。人类而犹要社会生活,即不能不有结合人类成社会生活之宗教。人类社会生活之需要及组织非一,以时以地变迁,故宗教亦以时以地而或生、或行、或死、或灭。今从人类太古社会而观之,盖于已行已死之宗教前,犹有已死已灭之宗教;人类游猎生活之原始,今尚有可考见之图腾社会,乃一部落之男子与女子共婚,公认一共同之祖先神,悬为崇拜之章帜者。此种祖先,不一其类,或是动物,或是植物,或是兽与人之合体,或是说为人类所从出之一种天神。若犹太民族所崇拜之耶和华,说为人祖亚当、夏娃之创造者,后来虽扩充为万有之父及全能之主,其原始当亦为一部落所崇拜之公共祖先神耳。后时进为农业之社会,乃分散共婚部落为一家一家之父系家族生活。然以共据之山泽、田地之故,乃又崇拜许多山、川、岳、渎等地祇,及一家族一家族之人鬼。久之、以上古许多之部落互相聚散,及许多之地域交通,与许多之家族联合,溶化成一种较大之民族,而各带来各种所崇拜之公共祖先神及地祇、人鬼神等,于是遂成多神混杂之社会。此种多神之较大民族,需要一种新结合精神,以结合成社会生活,于是或成为一尊下有组织之多神,若中国之道教、儒教,印度之婆罗门教,日本之神道教等;或成为扩充其民族中最大一神为绝对之一神,排斥杜绝余神之崇拜。前者如地方分权之联邦国家,后者如中央集权单一国家。由是古代各部落、各地方崇拜之多神,大都死亡而消灭,故云犹有已死已灭之一期宗教。然印度之婆罗门教与中国之道、儒教等,其中存留之古神犹不少。婆罗门教于多神组织,殆犹未定于一尊,故印度民族殊乏结合一致之精神。顺世派、耆那教、佛教之在印度,则皆为欲破灭婆罗门教而未能者,犹今时在欧洲之科学、哲学、社会主义等,欲破灭耶教而未能相似。要之、至于有中央政府之广大民族国家,即须有绝对一神、或多神上有一尊之组织的宗教,以为其国人结合成社会生活之主义,其最高者为神权,其次为君权,其次为贵族及文武官吏权。中国帝王禀儒教,称天而治;欧洲各国尊教皇为共主,称法律为神意,皆其证也。久之、君权强盛而渐弃神权,神权散在民心,反为人民据之以反抗君权之专制。在中国则刘邦、朱元璋等,循环于以暴易暴之君权下,而西洋美国之独立,及英国、法国之革命,则从自由、平等、博爱之人权主义,开出近代保障民权、分散政权之立宪、与共和的代议政治。国家君权盛时,已分出军权政权离宗教独立,议会国家根据人权自由、政治、经济之与宗教分离者尤甚。加之思想、言论、出版等自由,成为许多独立之哲学及分类之科学,由离开宗教之军政机关自办科学之教育,于是教育以及一切礼俗风化等,亦非宗教之事,于是耶教在欧洲成为已死之宗教。而最近儒教在中国,亦成为已死之宗教,较之以前欧洲离耶教无政治教化,及中国离儒教无政治教化者,迥然不同也。中国今后能以孙文主义取代以前之儒教否,固尚难知。而欧洲之近代,实为一种反抗结合之分散趋向:思想则分散为各种之哲学、科学,权力则分散为各种之政权、民权,实业则分散为各种之专门职工,无不愈分而愈精深扩大,此近代之文明进步,虽谓皆从反宗教、即反结合的分散精神而来可也。然近代欧、美、亚各强盛之民族,若英、法、德、美、日等,固遂无为其结合精神之宗教而能成其富强耶?曰:有。为彼结合精神之宗教者,则为国家主义,玄化一神为泛神,持以国家一名词为其偶像,用议会为教会机关,此即为近代之新宗教。然最近、则又似移其结合精神于唯物的无产阶级主义,即现之于俄国。反抗之者有一神之国家主义,则为意大利之慕沙里尼教。至中国之孙文教,则合一神及泛神之国家主义与唯物之集产主义于一炉者,然以之颇乏结合精神,故犹未能大显此新宗教之功用。然近代之进步,实从反结合之分散趋势而来,泛神的国家主义,比较能于结合之中容许此分散精神,然已多有不相容之处。盖分散精神,实以个人自由为源泉。泛神的国家主义之宗教,已多牺牲个人之自由,况一神的国家主义与唯物的集产主义之结合,尤绝对牺牲个人之自由者!故一神的国家主义与唯物的集产主义,实为近代文明进步之反动。起而打破之者,将在“反结合”之无政府个人主义。其能容纳分散之近代趋势而又有结合成全世界人类社会生活之功用者,似将在生物进化的克鲁泡特金主义。而最后有希望者,或将在佛法之众生进化的法界无障碍主义。故克鲁泡特金主义及释迦牟尼主义,可为已生未行之将来宗教。至已生现行之泛神的国家主义,及唯物的集产主义宗教,殆将不能久存,若一神的国家主义宗教,犹不过垂死的暂时回光返照而已。至于将别开出一以民族自决、民族平等之唯生的民族亲睦主义新宗教,以代替国际争斗之国家主义、与阶级争斗之集产主义否,其朕兆犹难逆睹。斯可观过现未宗教死灭生行之大概矣。
循是以观中国之宗教史,盘古开天地之传说,即为共婚部落公同祖先神之崇拜,即以人祖为生天、生地、生人、生万物之本,此为中国民族之特殊思想。后是者当考之易,易以八卦象天地万物,复以天地万物演成六十四卦之人事。卦之象始于伏羲。据传说:伏羲至神农时,八卦以艮为首,艮者、山也。黄帝后以至夏、商二代,皆以坤为首,坤者、地也。崇山为农业之初立期,崇地为农业之发达期,其时即崇拜许多山川岳渎及土地之神,至今犹有遗留者。然父系之家族亦即成于伏羲以来,故相传即有姓氏之系统,家族之祖先及有功德于民者之人鬼崇拜,亦繁出于是。至周代,则农业基础上之工商学皆已兴盛,蔚然成立为文化民族,故孔丘谓‘周监乎二代,郁郁乎文哉’!乃悬观大地万物及一切人事而仰系乎天,为上帝之崇拜,王者自称天子,不啻耶稣之自称神子,摩罕默德之自称天使。故中国至周,实为宗教上之一大革命,而八卦亦以干为首也。然周文父子温良宽和,不若耶、回激烈,故并不铲除古代遗留之各种崇拜,但人类社会之阶级系统,将一切天神、地祇、人鬼亦组织成阶级之系统:天子祀天帝及其祖宗,公、侯、伯、子、男、卿、大夫、士之有封地者,祀其封地地祇及其宗祖,庶民各祀其家堂神、灶神及其祖先。此种礼俗,至前清尚然,儒教并未能将其革除之也。在周代盛时,所谓王道,即称天而治;道之大原出于天之道,此道即主义,亦即宗教,刑、政,教、财权一切皆统一于是。降至春秋战国,周失其统,即此宗教失其结合之功用,始于诸侯之各立,犹近代欧洲在罗马神圣皇帝及教皇之势力外,各建其独立国也。继之以刑、政、教、财各立,各世家各张其学术,或各称先王之道以竞鸣于诸侯王间,冀以易天下之大势,则犹欧洲在宗教革命后,变成各种哲学、科学与诸自由新教会也。儒教出于教育家,法家出于兵刑家,亦当时竞鸣之诸家之一。孔子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删订六经,斟酌三代;其门弟子与继传之孟、荀等,又能张大其事业,遂卓然为一已生未行之新宗教。其虽称尧、舜、文、武之道,实则已易崇天崇地而崇重人事,故曰:志在春秋,而行在孝经。行在孝经,则取之尧舜之家族伦理主义也。志在春秋,则取之文武之民族文化主义也。然亦以宽柔有容之态度,在不妨碍伦理、文化之范围内,与天神、地祗崇拜并行不悖。且后代王者虽用儒教,而亦未尝不承袭周、秦王帝之仪以自仿效。兼以神仙之道教,又将从盘古以至周秦之一切崇仰,别为一种天神、地祗及人仙之组织,与古代遗留在民间之崇拜联络保存。由此汉武以来,虽为儒教现行之时代,而仍留一尊下有组织之多神教崇拜也。然儒教在当时不为王者用,却由用兵刑法家之秦以奏混一之功。秦废封建为郡县,使人民直接于国家,在国家法律下一例平等,得于法律范围内自由竞争,实同近代完成之法治国家,而对于周代之王道为澈底之革除者也。此其革命之强烈与权力之专断,不亚列宁教在俄国之革命。卒因张良等贵族之反对,儒者等智识阶级、与陈涉、吴广、项羽、刘邦等平民,不胜压迫之苦,乘隙反变,遂陷于崩乱。历多年之战争,统一为调和于周、秦主义之汉朝。初杂用名、法、黄老,逮文化复兴,乃在儒生及孔丘删订之籍,于是罢黜百家,定一尊于儒教,而儒教起为现行之宗教矣。其一部之玄言渺思、奇技异能者,退山泽原野,采集民间思想中所遗留之历代崇仰,网罗百家,附会黄老,另行组成在野之道教。以长生、御女等术媚帝王,以治病、救灾等事感人民,时起与在朝之儒教抗。加以四周蛮族之侵入,儒教努力为民族文化之同化,此即为中国汉朝以来社会生活与宗教之关系。而佛教之传入,道教、儒教皆曾受极大之影响,民风俗习上亦发生许多之新变化。然始终仅由少数人立于旁观之一隅,自修自持,不曾直接参预中国之治乱。宗教为某时某地之人类结合成社会生活之中心主义,一切思想信仰力量无不由统一于是而生长发达。其现行之盛时,往往统军、政、教、财等权而一之,至少亦必为政法教化之所宗归。若耶教于欧洲之中古,及儒教于中国之中古、近古,方足为现行宗教。近人不察,徒以在欧洲已行已死之近代耶教,以当宗教之称,一闻宗教之名,即想像为已死之耶教,即起而反对之!殊不知共产主义之反对宗教,乃反对已死之耶教,欲以共产主义之新宗教起而代之,犹往者耶稣之反对犹太教,期以耶稣教代之耳。曰阿拉,曰无产阶级,仅不同其崇拜之偶像名词而已!青年学子之执名昧实,抑何不智之甚!殊不知宗教者乃人类社会之一种向心力而已。吾于此更思及摩罕默德之回教,教主身为帝王而统一军、政、教、财之权力,此为回教主之常态,除中国周代之王道及俄国近时之列宁主义,无与相似者。回教为宗教,岂能谓王道与列宁主义非宗教耶?回教与北亚西亚及非洲诸蛮族,亦自有其文明之价值。然为南亚、东亚及欧洲各文化民族之反文明势力,亦大有可言者。当中国之隋、唐时,佛教早及于阿富汗、波斯,而其时耶教之一派,亦有传至中国者。使非排斥一切征服异教之回教,崛兴横隔于其间,则佛法或早流于欧土,而耶教或亦早遍于亚洲矣。佛、耶若早互布于欧、亚,则今日欧、亚人类,或将另成一种形势。又使非回教之土耳其阻断欧人入亚之交通,则哥伦布等或不致试为大西洋之航行,发见新大陆,为后来耶教徒等创建新共和国之基础,则今日之世界亦将不同。回教以其强权影响于世界人类者,如是之钜!今在俄国与回教同性质之列宁教,其如暴秦速亡耶?抑如回教之长寿耶?(出环游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