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们可以单纯地活着,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每个人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一切顺其自然?早晨起床,打开窗户,呼吸新鲜的空气,让自己快乐?单纯为活着而快乐,为存在于这个世界而快乐,为拥有朋友、父母和家人而快乐?
如果我们能记起第一次睁眼观察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又会是怎样的感觉?那时,我们定定地看着母亲的眼睛、父亲的眼睛,在他们的怀里我们感到多么舒适,我们笑着,嘟囔着,任由口水挂在嘴角。那时,我们对自己的不完美是多么无所谓。为了能再一次体验从黑暗中突然被推入光明,进入一场被称为生活的奇妙冒险的感觉,我们会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一切都是那样的宏伟,那样的新鲜,似乎根本不存在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单纯的存在就已奇妙无比。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我们需要的只是呼吸、吃饭、喝水、睡觉。累了,我们就睡;伤心了,我们就哭。只要有人用笑脸看着我们,我们就会高兴。
我们也曾是孩子,那么,以孩子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能让我们收获什么?那时,激动人心的事总是一件接一件,我们总是因为惊讶而久久不能平静,晚上兴奋得睡不着觉,同时也会被所有蜂拥而至的新鲜事弄得疲惫不堪。新的声音、气味,所有能感觉到的东西都让我们着迷。我们幻想,我们发现,我们在玩乐中学会生活。我们是国王,而不是奴仆。我们梦想着月亮上的生活,就那样度过了一个个春秋。那时,其他人似乎也只把我们当成梦想家,他们会说:嘿,小调皮!
这一切是多么单纯啊!而自那以后,生活变得多么艰难。无忧无虑的轻快飞走了,一切都变得如此困难。那时的热情变成了什么?灵感变成了什么?那时对我们而言,每一秒都是新的时刻,每分钟都会出现激动人心的事,而我们对事物的看法也在不断更新。
现在,我们已长大成人,童真不见了,我们也早已不再大惊小怪。责任、义务和习惯淹没了过去的一切。单纯变得复杂,悠长变得仓促,宏伟变得渺小。我们不再掌握时间,时间主宰了我们。我们像是上了发条,终日忙碌。我们疲惫不堪,感觉像被榨干了精力,却仍无法满足外界的期待。工作的节奏主宰了日常生活,它决定了我们的社会关系、家庭关系和我们的思维模式。我们每天都能感觉到科技的进步、社会的变化,生活的快节奏越来越无情地把我们甩在了后面。生活成了压力测试,我们必须讲究效率,必须完美、不断优化。所有事情都必须有意义、有目的,我们的存在就是一种测试。我们评价他人,也被别人评价,生活的各个方面都充斥着竞争,甚至选择伴侣,选择孩子的出生日期也不再单纯。工作中,休闲时,到处都存在着竞争。我们互相关联,彼此熟识,我们的头脑中装满了各种信息,但我们从不费心进行整理。我们对一切都有意见,却没有时间做任何事。想想吧,未来的我们会是一副什么模样,而过去的我们又曾是怎样的存在?我们匆匆地走过人生,却忘了生活;我们心甘情愿地屈服于各种束缚,毫不质疑;我们把自己投进了一个以三个词为主导的体系:我、一切、马上,这就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的三位一体。
我们处理和其他人的关系,但我们自己的生活呢?我们是谁,我们想要什么?你是否经常问自己,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你?谁对你的影响最大,哪些经历曾给你留下不可磨灭的印痕?现在的你是你“想要”成为的自己,还是你“应该”成为的自己?回忆一下,选择方向,决定发展道路的是否是你自己?而你为了获得成功所经历的那些磨难,又是否是你自己的意愿?或者你宁愿选择另一条路,也许会绕一些弯,却能收获更多的旅途风景,增长新的经验?那样,或许你就会掌握新的能力。在不同的情况下你或许能发挥不同的天赋。
现在我们已经很难辨别小时候的你曾有过怎样的天赋。你的梦想是什么,你喜欢什么,什么事情能给你动力,你的才能可以做到什么。你是否想过,你的哪些才能一直遭到忽视,甚至今天也未在你的生活中发挥一点作用?你又是否知道,你的孩子身上有哪些才能未得到重视?他们擅长什么,又不擅长什么?
让我们问问自己:天赋,这种独特的才能到底是什么?它是如何产生的?它是天生的吗?我们如何判断一个孩子是否拥有其他孩子所不具备的才能呢?如果没有人发现孩子的天赋,没有人在意他们是否能真正发挥这种天赋,孩子的才能又会怎样发展?不幸的是,如果没有人来唤醒、强化和鼓励这种天赋,它们就会枯萎。
这多么令人遗憾。如果我们不能见证那些伟大天才的诞生和成长,这个世界将会多么可悲。历史上那些曾出现过的英雄,我们为他们的天赋没有遭到埋没而庆幸不已。阿姆斯特朗和卓别林,达利和迪士尼,莫扎特和瓦格纳。他们的创作影响了每一代人,他们是在为整个人类创作。但他们也只是听从了内心的声音,并且没有人能在事后说出他们是何时第一次确切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又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他们识别出这声音,进而闻名于世。如果爱因斯坦的父母纠正了这个腼腆孩子的梦想,如果他们阻止他数小时地埋头用纸牌搭建房子,结果会是怎样?如果爱因斯坦的老师不允许他在课堂上一连数小时追究一个问题的答案,以不可想象的专注研究一个课题,又会怎样?这位举世闻名的思想家后来对自己的成功所做的自白又是多么令人震惊。这位总是穿着宽松大衣的伟人说,他并没有过人的才华,他只是有着“狂热的好奇心”。
这是多么奇妙。但我们如何才能判断,一个孩子潜藏着怎样的独特才华和天赋呢?天赋并不意味着很快就能做出独特的成就或表现出惊人的才能。天赋首先只是一种可能,拥有某种天赋的孩子今后可能会获得一种独特的才能,并实现某种成就,而这种才能和成就将明显不同于其他人在这个领域可能获得的才能和成就。
有一种专家,即所谓的星探,认为自己能发现一个孩子是否拥有某种独特的潜力。竞技体育领域存在许多这样的星探,他们很早就开始关注孩子,观察他们的运动能力,评估他们的意志,给出评判结果。这些星探或许是想评估一个孩子是否拥有良好的体质条件,能否在未来展现最佳的竞技能力,但想想看,举世闻名的足球运动员里奥内尔·梅西的体格就相对小巧,这便足以说明这种预测是多么不可靠。
发现一种天赋并没有那么容易,尤其当涉及音乐、艺术或智力等才能的早期鉴定时,情况就更复杂了。为此,你需要更加严格地观察。比如,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家之一,爱迪生曾一直是班上成绩最差的学生;马塞尔·普鲁斯特的作文会让老师抓狂;毕加索从来都记不住字母的顺序;贾科莫·普契尼总是通不过考试;而保罗·塞尚甚至被艺术学校拒之门外。
要想识别孩子身上潜藏的政治和经济天赋也并不容易。同样,你也无法确知他们是否会成长为能赢得我们所有人尊重的伟大人物,成为奉献和人性的代名词。谁能想到,一名普通的小学童纳尔逊·曼德拉会成为世界历史上最伟大的人物之一,甚至可以与圣雄甘地相提并论?而甘地甚至还将他的学习生涯称为“我一生中最不快乐的时光”。人们又是否能想到,一个贫穷的阿尔巴尼亚乡村女孩会以特蕾莎修女的身份成为受难者的救世主?或者谁能想到小胖子会成为伟大的丘吉尔?这些人真切地证明了,任何事都有可能。他们都是无法被超越的天才,就像贝多芬之于音乐,以及亨利·福特之于现代企业。如果我们能相信传记故事的话,小亨利早在七岁时就能把手表完全拆开再组装回去。他一心沉浸在修理、钻研和制造中,后来他的车库里就出现了一台装有发动机的四轮机器:一辆汽车。
那么,何时才能看出某个人是否会在未来取得不同寻常的成就或登上重要的位置呢?如果我们进行更加仔细的观察,就会发现一个严肃的事实:这些人小时候,在上幼儿园、中小学甚至大学(如果他们上了大学的话)时都没有出色的成绩;相反,其中的大部分人还以在幼儿园、中小学和职业培训时的失败而闻名。挪威作曲家爱德华·格里格(Edvard Grieg)说,中小学“只发展了我身上的缺点,对优点却不闻不问。”天才大部分是受挫的退学者、消极的大学生、怪癖者、思维方式与常人格格不入的常规打破者。他们在学校里没有特别优秀的成绩,也没有突出的职业成就或者杰出的考试能力。许多今天丰富了我们生活的人在童年时却过得并不轻松。约翰·列侬被赶出了幼儿园,而伍迪·艾伦在学校也麻烦不断,因为他什么都关注,就是不听老师讲课的内容。
今天,我们为他们非凡的才能而震惊,但他们之所以那样做,只是因为那些事对他们来说很重要,而不是因为他们有所期待。达利整天都在画画,而毕加索则拒绝学习算术。他们绘画、钻研、幻想。这一切是如此坚定、娴熟而又成功,是他们的父母、教育者、老师、培训者和讲师所完全没有想到的。他们个性鲜明、坚忍不拔、富有创意,并且坚持己见。他们可以不断提问,直到找到满意的答案。他们只是他们自己,满足他们自己的需求。他们并不需要为此进行伪装。
自我意识和个性在学校并不受到欢迎。老师的任务只有一个:在某个时段评估学生的成绩,和其他人进行比较,颁发成绩单,计算平均成绩。为了提高平均分,学生就得努力补习拉低平均分的枯燥课业。因此就有了法语家教,来帮助学生把成绩从“不及格”提高到“及格”,却不需要英语家教来帮学生把成绩从“良好”提高到“优秀”。这是一个荒唐的体系,只会让人把大量时间浪费在他们不想学习的内容上,而不是把更多的时间花在真正想学的东西上。在学校这个体系中,最终的目标只有一个:得到“还算过得去”的平均分。如果有人认为生活就是为了追求更高的分数,那他很快就会发现,他的生活更可能倾向于平庸。或许启蒙时代的天才学者和讽刺作家格奥尔格·克里斯托夫·利希滕贝格(“任何他人犯下的错误都显得无比愚蠢”)关于学校的看法是对的:“我担心,我们过于谨慎的教育只会培养出弱小的人格。”
在过去的几十年中,我们的教育体系一直未能真正发挥作用。不知从何时开始,人们确立了一条什么时候该学习什么内容的规则,只要正确应对就能拿到证书。如果一个人不能获得最好的成绩,他就只能当汽车修理工或水管工人;谁要是想成为医生,就得埋头苦读。没人愿意花时间去培养孩子独立的人格,发掘他们的潜能。例如,几年前,一些具有基因缺陷(21三体综合征)的孩子还被认为是不可教育的。而现在,第一批这样的孩子已成功地从中学毕业,并开始了大学的学习。他们的基因缺陷仍然存在,但他们有幸遇到了那些不相信他们只能一事无成的老师。这些老师尊重他们,接受他们的特殊性,不害怕与他们接触。他们明白这些孩子非常敏感,但仍在近乎绝望的情况下给予鼓励,并为这些孩子单纯愉快的存在而振奋鼓舞。因此,之前似乎完全不可想象的事情突然变成了可能。
但一般来说,我们的学校还是很少关注对孩子潜能的开发。整个教育体系的负责人并不关心仍然有许多儿童和青少年被当成无能的失败者。对这些负责人来说,最重要的是结果。生产才是硬道理,它引领着时代的进步。每个教育体系都能接受一定量的失败者,但只要能产出足量的精英学生,在经济、科技和政治领域占据重要的地位就可以了。
直到现在,这还是我们国家大部分教育者的想法。因此,我们的教育体系也就只能维持原样。和过去一样,高分和天赋总是被混为一谈,共情能力和倾听的艺术则完全没有体现在成绩单和排名中。谁要是想在德国成为一名医生,他的数学能力就必须优于共情能力。
这些思想已经陈旧不堪,今天我们不能再这样放任自流。我们的学校是昨日的学校,我们陈旧的教育体系和择才标准已无法应对新的挑战。
我们越来越频繁地发现,所谓的“高分者”最终却是失败者。那些墨守成规的学生有着令人目眩的毕业成绩和无可挑剔的文凭证书。他们能以优秀的成绩通过每一场考试,他们的人生一路畅通,而且这条道路还在引领他们继续向上,很快他们就将在顶峰独领风骚。但也有很多人在面对职业生涯的挑战时悲惨地失败了。这些被精心教育长大、有着得天独厚优势的精英,人们口中百里挑一的人才,突然无法再适应社会的发展,人们的期望落空了。
为什么他们会越来越无法适应且战胜职业生涯中的挑战?他们虽然学会了如何在短时间内有效地掌握学校希望他们掌握的知识,却没有学会如何应对复杂的问题,在不确定的环境中掌控风险。他们一直处在成功的蜜罐中,无须对自己提出疑问,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失败,因此也不知道如何应对挫折。他们没有学会如何在团队中工作,也不懂得激励自己的同事。他们能很好地适应有明确指示该做什么的体系,却无法即兴发挥,融入其中。他们缺乏真正发挥天赋所需要的激情,也无法下定决心,固执地走一条新路,寻找新的解决方法。他们不再是顶尖的人才,而成了只懂得完成任务的工具。
今天的社会并不需要这样的人,同样也不需要只关注自我的人。极端自私者的时代已成了过去。在越来越复杂的世界中,人们所要做的不再是扮演一个角色,而是成为自己。我们应该认识自己的能力,学会与他人建立联系,而不再疏离逃避;我们需要深入人际交往,寻求交流,学会昂首挺胸,战胜阴影,而不是卑躬屈膝;我们要学会敞开心扉,开怀接受新的方法,不断整合各类信息,而不再只是紧锁心门。和20世纪相比,今天的社会越来越看重自我意识和创新精神,以及打破常规的思维模式和社交能力。而这些,全都无法通过潜心苦学获得,也不能用分数来衡量。我们的中小学和高校显然还没有准备好培养学生的这种特殊能力。
跨国大公司的人事经理似乎是最先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在选择来自大学和专科学校的应聘者时,文凭和成绩不再是唯一的考量标准。虽然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选择来自哈佛、牛津或剑桥大学的最佳毕业生,但在入职前,他们会先将这些应聘者送去某个公立学校任教一年,而且通常是比较贫困的地区。在那里,这些精英毕业生将有机会执教一个班级,但那不是普通的班级,而是一个几乎没有老师敢代课的班级。这个教室里的孩子通常都有着比学习更需要担心的烦恼。他们无法与自己和睦相处,无法应对父母,但内心深处,只要他们确认有人真正在乎自己,他们也准备着接受鼓舞这些已经习惯了成功和骄傲的“青年领袖”将在这些学校里学会生活。精英毕业生的工作是帮助这些对学习丧失兴趣的儿童和青少年找到新的愿景。他们需要组建一个团队,激励孩子们的勇气,唤起孩子们行动的需求,就算不断失败也不放弃。这个项目的名字是“以教为先”,它最重要的目的是经验,而不是分数。
同样,为资优的新生代力量设立的“德国奖学金”机构也逐渐发现,突出的学习成绩并不等同于科学和技术上的顶尖表现。因此,机构人员开始将奖学金授予那些分数中等,但在“青少年科研”等比赛中获过奖的学生。人们已经发现,这些热心的小发明家和思考者显然比那些追求最佳成绩的学生发展得更好。此外,也有越来越多的企业家开始关注应聘者的社交能力。
然而,对学校来说,问题依然存在,而且还出现了此前从未遇到过的问题。我们的教育体系不仅给“天资不佳”的人的机会越来越少,而且在教育那些我们认为“天资聪颖”的人时也出现了越来越严重的问题。教育体系不仅在“底端”失败了,在“顶端”也没能培养出今天的社会真正需要的人才。一些教育专家发现了这个问题,一些工商界的领导人对此表示担忧,还有越来越多的政治家也意识到了这个难题。但他们没有系统地规划过应该如何改革这个体系。我们的教育体系经过多年的发展,在漫长的历史中才逐渐成形,并且已经拥有一整套规章制度和管理规定,要改变这样一个机构并不容易。愤怒的抨击毫无用处,更好的办法是提出问题,提出正确的问题,并且不满足于敷衍的答案。而首先,我们就得对现在普遍认可的一种观念,一种固执地存在于我们脑中的偏见进行探究:所有人都认为,儿童和青少年的“天赋”确实存在差异,有人天赋高,有人天赋低,因此我们有必要将他们区分开来,以便他们能在最佳条件下发挥各自相应的天赋。
那么,问题就是:我们到底应该怎样看待这套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天赋理论?其中的哪些内容在今天还有意义?而哪些又只是为了维护传统教育体系古老的择才标准和组织结构?
我们还要固守这种天赋理论多久?正是它为这个体系提供了基础,而我们又是否还能忍受这种体系?
这些,就是我们将在本书中提出的问题。今天,我们已经被天赋理论带入了教育的死胡同,在这本书中,我们将寻找如何走出这个死胡同的方法。
当你换一种角度观察时,看到的内容通常也会不同。不过请注意,你手上这本书很可能会彻底颠覆你之前关于开发孩子特殊天赋的所有观念,而我们作为家长和教育者,目前为止对教育和培养的理解也将面临考验。
因此,请放松靠到椅背上,深呼吸,努力忘记一切你所相信的关于开发儿童天赋的论调或者你对此的想法。或许你还可以短暂回顾一下自己的孩提时光,也许你还能想起那时的想法和感受。那时你想成为一名王子还是仙女?那时,你的生活总是那么简单,你只活在眼前,活在一种让成年人异常羡慕的状态中,而现在的我们总是在生活的同时还想着未来和过去。伟大的西班牙大提琴家帕布罗·卡萨尔斯曾说过:“我们生活的每一秒钟都是整个宇宙中全新而独一无二的,是永远不会重现的瞬间……我们该教给孩子什么?首先我们当然要教会他们,二加二等于四,巴黎是法国的首都。但我们应该在何时教育他们,他们是怎样的存在?我们应该对每个孩子说:你知道你是什么人吗?你是一个奇迹。你是独一无二的,在过去的那么多年中,从没有出现过一个像你这样的孩子。你的腿,你的胳膊,你那灵巧的手指,还有你的一举一动,都是独一无二的。你会成为莎士比亚,成为米开朗基罗,成为贝多芬。你有成为一切的力量。是的,你是一个奇迹,但你必须为此努力,我们都必须这样做,只有这样,世界才配得上你们的孩子。”
你是否还记得那些温暖的时刻?当你第一次将你的孩子搂在怀中时,或许你对这生命的奇迹并没有太大的期待,你只感到无言的快乐,孩子的每一个小动作都让你欣喜。孩子向你投来一抹笑容,你就会感动得眼含热泪。你是多么为那个时刻陶醉啊,或许你还会意识到,每个人的生活都能有全新的改变。
现在,你再来看看自己的孩子,或者是别人托付给你的孩子,不要有任何内在的压力,不要带任何偏见和评判的眼光,坦然地问问自己,你看到的是一个什么人。如果你认为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例如,未受过教育的孩子,那么,请从头重复一遍这个过程。因为这就已经是一种评判。再放松一次靠到椅背上,努力忘记你自己或别人的想法,不去想怎样的孩子最讨人喜欢。这个练习或许还要重复三四次,但无论如何,最终你会明白,站在你面前的是个什么人:一个正努力在生活中寻找自己的孩子。和你小时候一样,也和现在仍在努力尝试的你一样。你看到的,是一个和你一样想要生活,想要快乐,想要被人喜欢的孩子。他们最需要的,是你看到他们本来的样子,而不是他们应该有的样子。你的孩子,事实上每个孩子都在追求你内心所寻求的东西。因为这就是我们所有人都渴望的东西:认可。我们希望别人认可我们的存在,认可我们的长处和缺陷,然后依旧爱我们。
你越是无法用这种开明的视角看待一个孩子,我们就越为这本书能到达你的手中感到欣慰。当你与自己的内心坦诚相对,你会发现在观察孩子时,你最主要的情绪是担心、害怕,并混杂着希望与期待。至于你为什么总是无法放下这种害怕,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你担心孩子的命运,担心他们的将来。无论你是把孩子的幸福和未来生活都作为自己的责任扛在肩上的母亲和父亲,担忧孙子孙女将来会长成什么人的祖父母;还是虽然会因为孩子无法达到你的期待而失望,但仍决定在孩子走向生活道路的过程中陪伴他们一起度过幼儿园和校园生活的教育者;又或者,你是希望通过医疗手段为那些努力想要让家庭和学校满意的孩子提供帮助的医疗工作者,这一点都没有区别。在陪伴孩子成长的道路中,你扮演了什么角色,你在哪个阶段出现,这些都不重要。我们都知道,孩子生活的世界越复杂,他们就越需要坚实的后盾。但应该如何为他们提供支持?至今我们依然无法找到合理的定论。
有时,为了让孩子准备好接受生活的挑战,我们会让他们经受贫穷与挫折的考验;而有时,我们又会因为疼爱孩子而纵容他们得到想要的一切。这两种教育方式都有各自的依据。不难理解,那些在童年时经历过贫穷和挫折的家长会更愿意努力让孩子避免这种不幸,他们更倾向于溺爱孩子;而童年时可以为所欲为的父母则通常会成为严厉的家长。
因此,我们所谓的教育经常会发生变化,但它永远只是成年人的想法,他们脑中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印象,认为存在一种“正确的”、“最佳的”教育方法。孩子会以怎样的面貌去迎接生活完全取决于父母和教育者的价值观,但很少有人会考虑什么真正对孩子好,孩子的需求、期盼和渴望能否被发现和理解。孩子或多或少都需要大人去理解和适应,他们也需要有机会自己去探索生活。
今天,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我们对孩子的了解开始增多。我们已经知道,孩子从出生开始就会逐步学习各种能力。四个月大的婴儿就能分辨外语,两个月后,他们就能区分好与坏;九个月大时,他们开始能理解有意识的行为,而再过几个月,他们就会懂得什么和什么是相配的。直到最近的几十年间,科学家才开始研究儿童的能力,技术的不断发展也让我们开始理解儿童的大脑中到底在发生着什么。但我们仍对此知之甚少。例如,直到今天,英国科学家才证明胎儿在母亲怀孕第35~37周时就已经能分辨痛苦的情绪。二十几年前,人们在对早产儿进行手术时还不用麻醉剂,因为那时人们对婴儿的了解还有限。
因此,我们邀请你一起来寻找问题的答案,这是一些旨在改善教育方法的咨询师从未提出过的问题。我们的问题也不适合他们,因为我们有着不同的目标。我们希望能激励你,和我们一起寻找未被发掘的宝藏,寻找潜藏的能力。跟随你的直觉,大胆构建你的想法,相信它能带来改变。不要轻信那些仪器和电脑程序,不要轻信所谓的专家、教育改革家的建议。很可能根本不存在一种最佳的教育方式,我们一直找寻的那些所谓的教育方式,无非是一种在人类历史的发展中几经改变的观念,而且在未来很可能仍会发生改变。
我们无法阻止在人类社会一代代的发展中,不断有成年人臆想自己懂得如何正确地培养和教育孩子。先人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我们的社会中也不时出现各种教育方法和培训项目,旨在尽可能有效地在对下一代进行教育时向其灌输成年人的观念。对他们来说,问题的关键不再是应该怎样培养和教育儿童和青少年,而是教育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最后,值得深思的是,我们并不知道现有的观念是否正确,也许我们现在关于未来生活的猜测都是错的,也许尽可能良好的表现和丰富的知识根本就不重要,也许未来最需要的反而是那些行为与众不同的人,因为他们不会停滞不前,静静地等待下一个任务。我们的孩子今天在幼儿园和学校中必须学习的东西将来或许会变得无足轻重,明白这点也许能帮助你更好地理解本书。
人生并不只是追求高分,也并不只是为了准备考试。孩子们所能做的,比仅仅寻求一纸文凭要多得多。将他们的成绩限定在学校里的分数,事实上是在扼杀他们的才能。越来越多的家长把自己视作孩子的管理者和培训者,产生这种观念的根本原因是他们认为孩子本质上多少都存在缺陷,因为孩子缺少某些品质,所以父母必须介入。
孩子已经受够了不断被纠正、批评,他们不应受到这样的待遇。他们有能力,也想承担自己的责任,如果条件允许,他们还想对别人负责。从小,他们就有独立的人格,明白自己需要什么。他们积累自己的记忆和经验,习得自己的能力和技巧。他们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他们自己。他们是雄鹰,不是任人宰割的小鸡。
为了让孩子充分发挥他们潜在的天赋和才能,我们必须以不带偏见和目的的眼光看待他们,不要害怕,不要担心。为此,我们需要与他们交流,建立真正的关系。但这种关系不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也不是教育者与被教育者的关系,而是两个平等的人的关系,虽然彼此不同,但他们已经准备好互相学习,享受共同发现世界、创造世界的乐趣。我们必须学会平等地看待我们的孩子。在这个过程中,学会偶尔放低身段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