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八十年代,未婚青年男子要是准备好了“三转一按”,保准有一堆姑娘在后边追着你,拿苍蝇拍都轰不走。
何谓“三转一按”?“三转”者,自行车、手表、缝纫机也;“一按”者,照相机也。飞鸽、凤凰是两大自行车名牌,相当于现在汽车中的奔驰、宝马,不过在当时光有钱你不一定能买的着,还得有票儿。
新车买回去先得加装保护措施,大梁跟车把缠上塑料胶带,脚蹬子跟座子套上橡胶套儿,就连铃铛盖儿都得弄个铁卡子给固定好了,因为专门有人偷那玩意儿。其实偷回去也没用,那年头孩子实在没得玩儿,只能搞点儿恶作剧寻求刺激。
前一阵北京奥运村地下通道飙车案件影响挺大,我们小时候的富二代也飙车,不过飚的都是自行车。几个半大小子骑着自行车,脖子上挎着军挎(一种军绿色书包),从马路上呼啸而过,是再潇洒不过的事情。
有时候军挎里面装得不是书本,而是板儿砖。骑车找到仇家,把车子往路边一扔,掏出板砖扔过去,直打得仇家满脸是血,倒地不起。然后快速扶起自行车,飞身上车离去,自行车就好比关公的赤兔马。
我从五六岁就骑父母的自行车。那车的后支架支好后,后轱辘是腾空的,我坐在座子上,欠着脚尖蹬得车轮飞转,车子还一动不动。
大概在八九岁,我就能骑自行车在胡同里窜了。那时候腿短,只能把一条腿从大梁下面掏过去,蹲着骑。所以骑不了直线,基本上是原地转圈儿。
我高中考上了区重点,离家比较远,家里把妈妈那辆旧车给了我,供我上下学用。离学校不远有个修车摊儿,修车师傅五十多岁,又矮又瘦,听口音好像是南方人。我的车胎扎了就在他那儿补,补一次五毛钱。他挺会做生意,对学生很关照。
后来发现问题了,班上骑自行车的同学总在学校门口儿扎胎。大家在路边寻找,找到了不少图钉儿。我们终于明白了,这是修车师傅布下的陷阱。
同学们找到修车师傅吵了一架,他死活不承认钉子是他撒的。不过从那儿之后,我们的车子很少被扎了。
那时候偷自行车的挺多,车子放在楼下不放心,家里地方小又没处搁,人们只能把车子搬到楼道里。早晨起来经常发现气门芯儿被人拔了,因为搁楼道里碍事儿。
中学时期我已经开始说相声了,经常跟随着草台班子到郊区演出。只要车程在四个小时以内,我都是骑车去。顶多出去百十来里地,但在当时感觉已经很新鲜了。
我曾经骑车沿着朝阳路到过通州。通州的饭馆儿还是绿色木头门窗,我们小时候见过的样子,感觉很亲切。饭馆的饺子用四方铁盘子上,量大味道香,我现在想起来还流口水。
我还骑车到过门头沟。骑行在山间公路上,望着两旁的青山,仿佛到了世外桃源。城子水库水面开阔,让人心旷神怡。三家店还都是老旧的平房,青砖黑瓦,屋舍俨然,感觉那里的人生活得安详、自在。
我还骑车到过玉泉山。骑行在山下窄小的公路上,迎着夕阳,顶着凉风,忽然想起一句小令——“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为啥断肠呢?因为那时候想说相声,又找不到文艺团体接收。
那时候自行车不但可以用来代步,还可以拿来赚钱。不少农村人进城做生意,卖点儿老家的土特产,都是用自行车带货。车后头挎两个铁筐,里面装着白薯、老玉米、鸡鸭什么的,从河北过来,少说要骑一百里地。还得带几百斤货,没个好体力真的不行。
他们的自行车外观很破旧,车架子的油漆早就掉了,全是铁锈。但是焊得非常结实,因为得驮重物,要是坏在半道儿就麻烦了。
我见过一个卖货的农民,自行车轱辘的挡板都没了,跟跑车似的。他那车也没有车闸,遇上警察拦他,便用鞋底子蹭车轱辘停车。他穿得是拖鞋,这一蹭飞出去老远。警察来一句,“快把你那闸皮捡回来。”
现在人体质为什么不如过去人呀?过去人骑自行车上下班,是有氧运动。现在的人都挤公交、地铁上下班,都快给挤散架了。
当然了,现在的人骑自行车上下班也得不到锻炼,因为汽车尾气让你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