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格林从没有想过会有把警察赶出酒吧的时候,尽管如此,她感到自己有责任这样做。虽然拉里看起来并不像要跳出来逮捕谁的样子,但有些事很难说。
趁乐曲暂停的空档,她说:“现在我不得不请你结束演奏了。”
菲尔·戴利正在调吉他弦,听到这话,他抬起头来。“你在开玩笑吧,”他说,“不可能已经到打烊的时间了吧?”
每个人都扭过头看酒吧后面的挂钟。钟是新买的,上面的指针设计得不太好,容易让人产生重影的幻觉,需要多看一会儿才能搞清楚到底是几点钟。
“真不知道这些天时间怎么过得这么飞快。”长笛手劳拉说。
“像是发了疯。”吉姆说着,把簧风琴风箱里的空气放掉,系好风琴的带子。
“的确像是出了问题,”拉里说,“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现象。”
“对你来说,的确是这样。”帕特里克·奥黑尔说。
“是怎么开始的呢?”拉里说,“什么时候开始时间跑得这样飞快呢?”
“这是因为我们都老了。”劳拉说。
“不对,”菲尔说,“连孩子们都为了赶时间跑得像无头苍蝇一样。”
“是从加入欧盟开始的,”帕特里克说,“从我们加入欧盟,开始领津贴起,时间就不够用了。”
“津贴和这事有什么关系吗?”劳拉问。
“我们用这笔钱买了可以节省时间的机器,”帕特里克说,“大型拖拉机和打捆机、洗衣机。有了这么多东西,我们真的省出了更多的时间吗?”
“我猜是由于凯尔特老虎的缘故,”吉姆说,“我们把自己都卖给股票市场了。”
拉里弹了弹琴弦,调好音,这些话对他毫无意义。
“再弹一首就结束。”他说。
玛丽·格林又走过来,“走吧,小伙子们,”她说,“现在就走。”
“他们不可能逮捕他。”吉姆说着又拉开了风琴的风箱。
“也许会。”劳拉说。
拉里已经开始拉下一曲了。“让他们来试试看。”他边说边拉起琴来。
吉吉躺在床上,第二天他要参加一场曲棍球比赛,要早点起床做好准备。他需要充足的睡眠,却怎么也睡不着。
十五年来妈妈居然从没向他说起过她父亲的事情,更可笑的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问这事,也从来没有表示过好奇。别人家里也会发生这样的事吗?是不是所有父母都会对孩子们隐藏大部分的生活?是不是每个家庭都有深藏不露的秘密,以至没人能发现?
除了失踪的外公和神父外,吉吉还担心和吉米的友谊问题。从幼儿园起,他们就是好朋友。他已经原谅了吉米提到的关于他曾祖父的谣言,也许将来某一天他会向吉米解释的,告诉他利迪家族的故事。但这会儿,俱乐部成了一件麻烦事,吉米低下了骄傲的头来邀请他,这是一个和好的机会,如果吉吉不去俱乐部,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修复他们的友谊了。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阵狂风夹着暴雨席卷而过,过了一会儿,又吹过来。他想找个借口推辞,要不假装生病——不行,会有很多人看到他在舞会上演奏的!要不说父母不允许,把事情都推在父母身上?
他不能那样做。下次也许行,但这次不可以。他不能背叛妈妈今晚对他的信任。他现在还能回忆起,当妈妈说到她父亲时,脸上受伤的表情。她从没见过父亲,在她心目中,父亲的位置始终是个空白。
吉吉愿意补偿她。明晚,他会坐在她身边,为家庭舞会伴奏,为利迪家的祖先争光。他还决心为她做些别的事,为她的生日送上她盼望的礼物,他不知该如何办到,但一定要设法为妈妈买到点时间。
凌晨三点,新警察才跌跌撞撞地走出小酒吧。他的记忆力总是不太好,但却隐约记得自己在最后的三小时里曾威胁过玛丽·格林,说要是不给乐队酒喝,就会逮捕她。当然还有另外一件事。
他还跳了舞,帕特里克·奥黑尔该对此负责。帕特里克事先没告诉他,就对全酒吧宣布要跳舞,还让大家腾出一块地方。厄尔利警官不会知道这事儿的,要是幸运的话,事情不会传到他耳朵里。现在,他没有别的办法。
天上下着蒙蒙细雨,他在大街上走着,心里祈祷着雨水不要打湿琴盒,因为他不能把它放回车里。虽然他没喝醉,但哪怕没喝酒,他也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能开车——车子会放在原处。这两天他都不值班,也没打算到别处去。至于回家,也不需要开车。
1.手风琴的一种。
2.爱尔兰早期居民是凯尔特人。爱尔兰独立后,经济飞速发展,人们用凯尔特之虎比喻经济发展飞速的爱尔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