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瓶》春雪瓶 第十七回 漫游京都街头访迹 寄人篱下半夜思亲(4)
刘泰保:“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儿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哪天不出一两桩惹事生非的事情!特别是年轻姑娘到那儿去,没有男子一道怎行!你二人今后如再去,还是由我陪你们一道前去的好。”
蔡幺妹:“你陪着又怎么样!你陪着就准能保得春姑娘金驾平安无事啦!”
刘泰保不无自得地:“在那儿提起我一朵莲花刘泰保这名字来,知道的人还是不少的。有我在,至少不必要的误会总可避免。就是出了点什么事儿,也还能找得到几位朋友出来打打圆场,事情也不会弄僵。”
蔡幺妹嘴一撇,说道:“知道你又怎么样!昨天春姑娘刚到店里来时,跟在她后面的那些蜂蜂蝶蝶,竟一直跟到店门前来了。那些人谁不认识你,谁又不知道这是你一朵莲花刘泰保开的店 !可他们还是在门前胡闹了一通,要不是我这位刘老板娘出去镇了他们一下,还不知他们要闹出个什么花样来呢!”
刘泰保回过脸来望着春雪瓶抱歉地笑了笑,又说道:“这事我已经查问过了,那些人原不知春姑娘是我家的客人,后来他们听你说出她是你的侄女时,不都吓跑了!听说有人还向你赔了不是呢。”他看了看蔡幺妹,见她虽然不再吭声了,可脸上忿忿之色却仍未全消。刘泰保一转念间,忽又说道,“说心里话,我为这事,心里又是生气,又是为你高兴。”
蔡幺妹十分诧异而又不解地:“你为我高兴什么?这事还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刘泰保堆起满脸的笑意,说道:“你要不是有这么俊秀的侄女,怎会招得那么多人来!这点难道不值得你高兴吗!”
蔡幺妹不由回过头来看看春雪瓶,不想她的目光竟被春雪瓶那娇润如花、彩霞耀眼的脸蛋留住了。她看着看着,不觉已化忿为喜,竟至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自语般地说道:“说得也是。我有这么秀丽的一位侄女,哪能不高兴呢 !值得高兴!”
房里略显得有些紧张的气氛,突又融洽起来,春雪瓶腼腆地一笑,她那_颗微微感到不安的心,也才又平静下去。晚饭时,大家又谈叙了一些天桥的所见所闻,当刘泰保听蔡幺妹谈起那外邦汉子前去闯场的情况时,他也感到这事有些蹊跷,说他准备去找王府的执事,向他打听一下。春雪瓶想起蔡幺妹在看那姓杨的姑娘踩绳时流露出那种特别激动的情景,不禁说道:“蔡姑的心肠真好,竟对那踩绳姑娘那般疼怜起来。”
蔡幺妹:“我怜她同时也是在怜我。这兴许就是人们所说的触景生情吧!”
春雪瓶:“我怎就生不起蔡姑那种情来?”
蔡幺妹:“你没有踩过绳,更没有在街头卖过艺,自然就生不起我这样的情来。”春雪瓶不由惊讶万分,忙又问道:“蔡姑莫非也会踩绳?!也曾卖过艺来?!”
蔡幺妹点点头:“是的,我会踩绳,也在江湖上卖过艺的。带着我走南闯北四处卖艺的,也和杨盼盼一样,是自己的爹爹。只是我父女扯场卖艺不是为了糊口,而是为了掩人耳目,以便捉拿要犯。但我父女二人当时因扯场卖艺而所领尝到的冷暖炎凉与苦辣辛酸,和那杨家父女也是差不多的。因此,我今天在天桥一看到他父女二人那般情景,就不禁想起自己十九年前经历过的那些事情,心里也不由难受起来。”
春雪瓶这才想起蔡幺妹早晨曾提起过她早年到西疆捉拿一名女贼一事来,心里也明白了她乔装卖艺定是那时所为。于是她便趁此问道:“蔡姑捉拿的要犯可就是你早上说过的那名女贼 ?”
蔡幺妹:“就是那女贼。”
春雪瓶:“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蔡幺妹:“耿六娘,绰号碧眼狐。她曾多次谋财害命,在江湖上作恶多端。”
春雪瓶:“蔡姑将她捉拿到了没有?”
蔡幺妹:“虽未将她捉拿归案,但她也无好的下场,终于还是被俞秀莲将她除掉了。”
春雪瓶忽又想起在巨鹿客店里,她也曾隔房听到蔡幺妹对刘泰保谈起过,俞秀莲仗义除害,亲手杀了她的仇人。那么,俞秀莲当时亲手所杀的那人,是不是就是碧眼狐呢?春雪瓶心里充满了疑奇。她急于想探出原委弄清究竟,便又问道:“怎么蔡姑竞未将她拿着,却又被俞秀莲除掉了呢 ?请蔡姑将事情始末讲来听听!”
蔡幺妹犹豫片刻,又在春雪瓶的催恳下,才语慢心沉地说道:“那已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了。我和我爹爹为了捉拿碧眼狐耿六娘,扮作江湖卖艺人从陕西查访到西疆,又由西疆追踪至北京。在你刘叔叔的帮助下,我父女终于将她查访到了。因她是躲在一家权大势大而又声威赫赫的人家里,我父女不敢前去拿她。后来,我
爹只好采用江湖上比武了事办法,约她出来一决死生。她被迫答应了,决斗约于深夜在郊外举行。碧眼狐如期来到约定地点,我爹和她交起手来,经过一场互相拚死的搏斗,我爹终于将她击倒在地,不想正上前锁拿她时,树林里突然像闪电般地奔出一人,向我爹挺剑就刺,我爹赶忙迎战,只三四招,便被那人刺倒在地。等我提刀扑过去时,那人早已拉着碧眼狐跑进树林去了。我爹因被刺伤要害,一会儿便咽气了。”蔡幺妹沉痛地低下头去,停了一会,才又说道,“我爹爹惨死了,碧眼狐却仍然逍遥法外。后来我去求俞秀莲为我作主,多感俞大姐豪侠仗义,在一天夜晚,她闯进收留碧眼狐的那户权贵人家的府第里,杀了碧眼狐,为我爹报了仇,为江湖上除了害,也为世人伸张了正义 !”
春雪瓶听得神驰意逸魄动心惊,有如身在山里抬头看山,只觉林遮谷断,雾绕风浮,看不清峰峦面目,不禁更加感到神秘离奇起来。她忙又问道:“那个突然从树林里跑出来刺死你爹,救走碧眼狐的人是谁 ?”
蔡幺妹默然片刻,随即发出一声呻吟般的叹息,才又说道:“你就不用问了!那人后来也受尽了种种苦难和折磨,并已用她的所行所为来表明了她的悔恨,也证明了她当时刺向我爹的那一剑确是失手,而不是她存心。何况她早已在不幸中死去,我和她的仇怨就亦已了结。”
春雪瓶若有所思地默然片刻,随又问道:“一直将碧眼狐留藏在他家里的那位权贵又是谁呢?”
蔡幺妹显得有些为难起来,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她只好瞬过眼去瞅着刘泰保,似乎在向他求助,又似乎在请他定夺。刘泰保亦已会意,忙插口说道:“都是已经过去多年的事啦,那位权贵当时也不知道碧眼狐是逃犯,是坏人,他也只是失察,并非有意包庇。得饶人处且饶人,也就不用再去提他啦 !你二人还是来讲讲今天在天桥的所见所闻吧!”
春雪瓶心里已经明白,蔡幺妹不愿说出刺死她爹的那人和庇护碧眼狐的那户人家,一定有她难言之隐,她虽急欲探明个中真相,却也不便再追问下去了,只好强抑心里的好奇,又和蔡幺妹夫妇敷衍几句,便回房安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