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生命发展的正确概念亦是渐渐的造成的。十九世纪初,那叙述的动物学和解剖学积聚了不少材料,——发现了许多新智识——关于生物的结构及发展,以至于种类变更的进化的观念,比较以前已经大变而特变,绝对的不同了。
许多新科学中,有一种叫做胚胎学(Embryologie),研究动植物的胚子或胎孕的。照这种科学的研究:各种动物的胚胎大致同样经过一定的发展期,只到将近生产时期,各种动物的种子之结构及形式里才发现各自的特性。人的胚子和鱼、鸟、蛙的胚子,在胎孕期的头几个月,几乎完全相同,不易分辨。再则,人在胎里有鳃、有尾、有胞衣,和其他哺乳动物一样,同样的经过几种变形。
十九世纪初发现的新科学还有一种,就是古生物学(Palaeontologie),研究地底里的“化石”,——古时生物的骨骼僵凝于矿质里的。研究各地层里的化石的结果,证明动植物之形成不是突然的,而是几百万年来渐渐的先从低等形式进于高等形式。可见动植物的机体能进化变迁;而且旧时能适应环境的生物,假使因环境变而渐渐丧失机能,不及适应,便就灭种;那比较能适应的,却代之而兴,所谓“适者生存”。这些新形式的发生亦是由于旧形式的渐变:处处去适应环境而变更其机体,又遗传之于子孙,如此几万年的过程,方才形成现时的形式;就是人亦是如此由猿猴变成的。
这种“机体发展论”(进化论)是英国学者达尔文[44]的成绩。达尔文的结论,最主要的是:动植物的种类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能变的;他对于家禽家畜的材料搜集的尤其多。人类驯养禽兽或栽培植物,于是使动植物界里分出“家种”和“野种”。譬如,欧洲人豢养种种狗,用来看家、打猎、套车。其余如牛羊豕马鸡鸭鹅鸽等亦是如此;尤其是鸽子,人能把他们养成许多种,种种不同,甚至于认不出是同类来。变种的方法,一方面是择种配偶,一方面是制造特别环境——渐渐的以人力造成所愿有的种类而除去不愿有的。达尔文的意思以为自然界里亦可以有自然的选择,——所谓“物竞天择”。一切有机体都力求繁殖。每一种动植物往往遗传许多种子,——假使完全能长成,这一种生物便可以占领全地球,而不让其他生物发展。然而无限的发展是不可能的。有许多种子,以至于幼稚的生物往往觅不到营养或者被别种生物所吞噬,于是夭死或竟没有生长。自然界里有不绝的“生存竞争”。弱者死强者生——这种“自然选择”(物竞天择),照达尔文的意思,是如此的:——无论那种动物,虽然同是一种,而各个动物决不完全相同;可见各种动物的适应力决不相等。譬如某地方的气候渐渐干燥起来;于是只有需要湿气较少的动物能够生存,而其余的都死灭。那“适者”便能繁殖而遗传其适应力于子孙,仍旧是各自渐变以适应将来之环境,——谁最善于适应,他的生存亦就最有保证。“不适者”渐渐减杀以至于灭种。既如此,适应是变易的因素(动力),而遗传是适应力之保存。
生物的适应当然并非有意识的行动,然而却往往是很适当的“动作”。譬如暗壑里的盲鱼没有眼睛,草地上的蛙身有绿色(保护色),——并非盲鱼立意不要眼睛,或者蛙立意要穿绿衣,——乃是物理化学的作用与机体的感觉作用相合而成的。然而他既是保护色和盲目,在此环境恰好生存,——是适当的变更。适应力的强弱便看机体变更之速度而定;那自然的“适当变更”始终要附于生物才行,因此生物所有能力愈大所处环境愈优,他的适应亦愈有效。
人类是从类人猿里进化而来的。类人猿的骨骼、筋肉、神经系的结构大致与人相似;而人与猿的胚子简直完全同样,直到生育前最后几月才发现区别。至今人类与猿类的生理结构还很相近;可见人的发展是经过猿猴而来的。人以前的动物,于进化的过程中,已经消灭了许多机官,可是同时也添了许多新的,——都是为适应新环境与新需要而然的;——从动物进化至于人,发现最复杂的人的脑经。动物的肢体机官,在这“生命的发展”中,不但渐变其形式,并且渐渐增加其功能;——人的脑经便是各种哺乳动物中功能最大的生理机官。
[44]达尔文(Charles Robert Darwin,1809—1882),英国生物学家,进化论学说的创始者,进化生物学的奠基人。著有《物种起源》、《动物植物在驯化状态下的变异》、《人类的起源及性的选择》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