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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王朝实录[宣祖修正实录]》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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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丑)十年大明萬曆五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己丑,八道癘疫大熾。民間訛言:「毒疫神降,當食五穀雜飯以禳之。」都下喧傳,貯雜穀者,獲贏利。又訛言:「殺牛食肉,灑血于門以禳之。」於是,處處殺牛,牛價亦踊。前歲飢饉,繼以疫癘,死者不紀其數。命近臣行癘祭於平安、黃海兩道。八路皆疫,而兩西尤甚故也。

○嶺南報:「有火自生石中,石皆燒裂。」

三月

3月1日

○朔戊子,上將行仁順王后禫祭,適王子患瘡疹。時俗以祭爲忌,故託以天災如此,不可親祭而止。大臣、近侍、兩司,皆爭執,請親行曰:「謹災追遠,兩不相妨。」終不允。

○安州淸川江、旌善大陰江,斷流者踰月。

夏四月

4月1日

○朔戊午,始定大院君嗣孫世襲之制,以堂上官世奉其祀。

○遣謝恩使尹斗壽、金誠一等,奏請宗系改正事。時,謝勑諭恩,兼爲辨誣,送也。

○以鄭宗榮爲禮曹判書。

五月

5月1日

○朔戊子,上將親祭于大院君廟,弘文館上箚以爲:「禮不可祭于私廟。」上大怒曰:「誰作此議?將下獄鞫之。」大臣救解乃止。金宇顒時在玉堂,人尤之曰:「他人不解事,不足道也。子是讀書人也,何以作無稽之論乎?」宇顒曰:「僚議甚銳,吾窮格未至,不敢止耳。」李珥聞之曰:「所後之義,固重;所生之恩,亦不可輕也。主上親祀大院廟,於禮無違,儒臣何所見而請止乎?」或曰:「主上於大院廟,若用君臨臣廟之禮,則子不可臣父;若用子入父廟之禮,則有妨於尊正統,故不可祭也。」珥曰:「此非稽古之說也。禮有公朝禮、家人禮、學宮禮焉。公朝禮則以君爲尊,故雖諸父,恭行臣禮,但親父則不可臣也。家人禮則以尊屬爲重,故人君可居父兄之下,若孝惠坐於齊王之下是也。學宮禮則以師爲尊,故雖天子,亦有拜老之禮,若孝明拜於桓榮是也。況大院君誕生聖躬,假使在世,則主上相見,必拜於宮中。今於祭廟,用姪子祭諸父之禮,有何不可乎?俗儒無觀理之功,徒知尊君抑臣之爲禮,而不知私親之爲不可絶。乃進無據之說,致主上過於暴怒,幾有過擧,誠可歎也。」

○弘文館副提學柳希春卒。希春世居海南縣,孤蹤奮起,以文學顯。當乙巳士禍之時,希春與金光準隣比,而林百齡以同鄕有舊,密諭以承順內旨,希春不應。及中學之會,與宋希奎等,共斥閔齊仁、金光準之議。光準等意,希春可脅,從而大爲其所挫,致憾尤重,必欲殺之。初竄配濟州,論者以爲,濟近於海南,移配北界鍾城,去鄕家三千里。二十年而量移,逾年而上卽位,蒙赦復用。其在謫也,處困若亨,惟覃思著述,口誦手抄,夜以繼日。塞俗少識字者,因希春敎誨,士多學文,自此始。及還朝,久侍經筵,至誠啓沃,罄竭底蘊,上悅其精博,動輒詢問,所對必援據古昔,無不晳然,上稱其奇。希春記性絶倫,於書、史,過目成誦,當世博學儒臣奇大升、金繼輝等,皆避一頭地。天性和厚,不立崖角,恬靜儉素,處身若寒士。惟酷嗜書籍,如溺聲色。年老乞退,辭章懇懇,上輒加眷留,賜賚優洽。退歸之後,復除副提學,辭,不許。至是,特進階資憲,復下旨曰:「念卿久勞帷幄,特陞資憲,卿不可不來謝也。矧今春服旣成,風和日暖,行程甚穩,宜速上來,以副予意。」希春得旨感懼,欲謝恩而退。旣至,病作遂卒。上驚悼,命贈左贊成。希春不好詞章,其所撰述編輯,甚多。所進《儒先錄》、《新增類合》,皆命刊行。又有《六書附註》、《綱目考異》、《歷代要錄》、《續蒙求》、《川海錄》、《朱子大全語類箋釋》等書,皆羽翼經傳,揚扢古今,有益於後學。晩年奉旨,撰定《經書口訣諺釋》,先奏《大學釋義》,餘未及就而卒。

○恭嬪金氏卒。嬪是司圃金希哲女。生臨海、光海二王子。至是以産病卒。金氏素有寵,後宮無敢間幸。及其病革,訴于上曰:「宮中有仇我者,取吾履隻,詛呪病我,而自上不覈發。今日之死,是上使然,死不敢怨惡也。」上哀悼殊甚,遇宮人多暴急。昭容金氏〈後爲仁嬪。〉曲爲調護,頗揚嬪宿愆,上不復哀念曰:「渠負予多矣。」自是,金昭容特承寵遇而專房,非前比矣。〈初,宮中自祖宗朝有言:「金姓害於木姓。」故選女時常外之。上之臨御三嬪皆金氏,仁穆繼中壼,識者疑其不吉。〉

○恭懿王大妃弗豫,上命八道,疏放罪人。大妃白于上,欲復柳灌、柳仁淑、尹任。瑠職牒,上難其事,問于大臣。大臣權轍等依違回啓,不敢盡言,上只命還給柳灌、柳仁淑職牒。於是,三司交章,復請削衛社勳錄,上不許。或謂右議政盧守愼曰:「公少時居泮宮,儒生方喧笑,若見公來,四座咸肅然斂容。館中凡有所議,唯公是從,若有好議論,則雖不出於公,士必曰:『此是盧寡悔所論也。』公於是時,名望何如耶?今日作相,無相業可異。至如頃日,大妃寢疾,請于上欲復任、瑠職,上問于三公,當乘此機,盡忠正事,而顧依違不明白論啓,使國是不定。他相公不足道,士林特爲公惜之,公何以得此聲哉?」守愼不能答。

○前牧使李忠綽卒。忠綽孝行篤至,哭母哀楚出血,左目失明。戊辰年間擢爲承旨,臺諫論其形傷人不合近侍,請遞之。上曰:「今日朝廷,復有忠綽之目乎?予取其目,爾等毋病也。」臺論乃止。忠綽早以文詞稱,居官淸白,論事峻直。上高其行,每於注擬,雖居末,必進用,而以不入黨論。且嘗言:「李潑非吉人。」潑惡之,常置遠惡州郡,故不得大用。

秋七月

7月1日

○朔丙戌,八路大水,傷禾稼,癘疫熾盛。兩界死者尤衆,人畜延染死者,不可勝紀。牛疫尤甚,農家以人代牛,九人之力當二牛。連歲饑饉。

○以李俊民爲平安道觀察使。時,關西民疫死尤甚,胡人有窺邊之漸,方擇重臣鎭之,俊民膺選。大臣權轍問俊民曰:「子何以鎭邊?」俊民曰:「若朝廷移民實邊,則當盡安集之策;若寡民增戍,當盡撫馭之策。今則不移民、不增戍,只仍舊而已,有何良策?」轍曰:「聞,兵使以軍保皆陞正軍云,此是增兵之策也。」俊民曰:「以三人爲一戶,然後可以應役。今者分三人,各爲一戶,則民不堪役。此何異於破裌衣,爲二單衣,而自誇多衣者乎?」轍又曰:「移配之民,凡七十戶,分配于咸鏡、平安兩道何如?」俊民曰:「自我觀之,則當憂平安道也,自朝廷視之,則兩界無彼此之殊。比如二子俱病,恩愛雖均,當先救病急者。今者咸鏡則病之急者也。七十戶之送,不無小補,可盡送也。」俊民退謂人曰:「吾何策鎭邊?但效王欽若,閉門誦經而已。」是時,西北邊皆可虞,幸而胡中豪酋勍者,不能爲大患耳。大臣籌邊之策,止於此,踈曠甚矣。李俊民滑稽好大言,其自嘲如此,當時事可知矣。

○以李元翼爲弘文館修撰。時,館僚好嬉遊相從,厭避入番,小吏困於請告。而元翼未嘗託辭,吏輩祝贊曰:「聖人也。」同列笑之。

九月

9月1日

○朔甲寅,上幸成均館,謁聖試士,取金汝岉等十五人。又以仁順王后袝廟頒慶別試,取姜紳等十七人。

○命量田,旋罷之。是時,量田年久,文籍失眞,乃命量田。而其法多定敬差官,殆至百餘人,而須以閑散朝官充之。散官嫌其勞,皆不應命,該曹申促累累,而至者僅五六人。乃用忠贊衛錄事之類,而命郡邑,必以生員、進士有職人爲監官。於是,鄕中人士相謂曰:「監官統于敬差官,有過則當受刑杖。我輩以士族,豈可受辱於庶流乎?」皆移家逃避。且守令因量田之擧,多斂民間米布,仍割爲己利,民間騷然。於是,朝廷知其不便,乃以凶年,不可量田爲辭而止。李珥私歎曰:「國無紀綱,則百事不可做。今使有識之士就不死,而尙不可得,況可使不敎之民禦寇敵乎?若遇敵國外患,則必如入無人之境矣。」

○謝恩使尹斗壽等,回自京師。禮部回咨云:

所請宗系、惡名二項,本部悉已遵旨,備載開送,毋庸再奏。其備載之條,宣示陪臣,緣館局纂修,理必少加刪定,且未經御覽,不得輒付錄咨文。該國遵照勑諭內事理,安心以竢。

續遣奏請使黃琳,乞將已辨誣事件,詳錄今纂《會典》新書事情,奏聞于帝。

○以開城留守沈義謙爲全羅監司。

冬十月

10月1日

○朔甲申,妖星見於西方,光芒數十丈,似彗非彗,見者驚怪。上以星變,延訪群臣,或言:「當收用不求聞達之士。」乃命吏曹抄啓。時有士人,私詣名官家曰:「聞有不求聞達之抄啓乎?」曰:「然。」曰:「以吾言及如何?」由是城中譁言:「選不求聞達之命下,奔走自薦者有之。」其選擧,竟不行。

○以執義朴應福陞同副承旨。

○恭懿王大妃弗豫,上分遣廷臣,祈禱山川,又命疏放罪人。時,廷臣方請削乙巳勳,數月不止,而竟不允,大妃因此,疚情發熱,群臣多有悲憤者。蓋乙巳奸黨,曾誣大妃,主尹任及瑠逆謀,故大妃常懷冤痛故也。

○以李後白爲吏曹判書。後白按關北,淸愼明察,施設有條理。去後,民懷善政,立碑頌德。

○以鄭宗榮爲禮曹判書。

○京畿大水,漂沒人居,江原道地震。上以災變疊出,下敎自責,令政院、政曹,湔滌舊習,各盡職任。

十一月

11月1日

○朔癸丑,命削乙巳之勳,復尹任、〈贊成。〉瑠〈桂林君。〉等官爵。時,大妃寢疾彌留,而宮人多乙巳原從功臣族黨,怨大妃,欲削其勳,每於上前,白以証不至劇云。一日上問安後,因進見曰:「錄勳乃先朝至重事,不敢輕改。不能從外廷議,以此。」大妃連呼『不敢』曰:「國家大事,何可爲未亡人輕改乎?」上退未及階,大妃發聲痛哭。上聞之,取席坐于階下,抑首良久,召老宮人謂曰:「吾在家食祿,足以安過一生,不幸至此,乃遭難處事也。」數日,大妃疾革,歎息曰:「吾地下,未能免罪名也。」言已,手足皆冷。宮人走報上所,上卽進見則已不可救矣。中宮亦至,相對涕泣。上乃白大妃曰:「當削勳矣,願安心調病。」大妃色喜,目隨而瞑。上退而始復蘇,遣人謝上曰:「上恩罔極,不知所報。」翌日王大妃薨。禮官稟服制于大臣,領議政權轍,不議于他相,自以其意,引宋高宗服元祐皇后孟氏之例,定主上服齊衰杖期。於是,三司及從二品以上,皆爭論以爲:「主上承明廟之統,明廟承仁廟之統,承統爲重,當服三年之喪。」轍猶執拗不回,而論者愈激,至謂轍回譎詭秘。上乃定行三年,轍慙怒辭職,久不出。

十二月

12月1日

○朔癸未,下敎中外,布告削僞勳之意。敎書曰:

國家値不幸之運,群兇肆毒於曩時,人心有難誣之理,公議獲伸於今日。諭予意於中外,昭國是如日星。在辰、巳之兩年,痛勛華之繼陟,姦人不逞,禍心無厭。尹元衡以猰㺄之性,稔鬼蜮之謀,旣憑肺腑之親,兼據城社之勢。挾私憾於尹任,久懷呑噬之志,顧所憚者儲宮,未試賊害之術。嫌成大小之說,漸非朝夕之故。謂武夫之何知,乃狺然而旁伺。當仁廟在位之時,無間可乘,及龍馭賓天之後,惟意自恣。明廟以介弟入承,統緖攸正,文定以母后權臨,宗社是賴。有血氣者,共戴一天,爲臣子者,孰懷二志?敢造言於無疑之地,實欲逞其積憤之冤。元惡豺咆,群姦蝟起,芑與百齡,迭爲心腹;磁及順朋,互相羽翼。托密旨以脅外朝,屢被臺臣之折,遣妖妄而撼內聽,潛成市虎之讒。欲加罪而難其名,始倡不自安三字,旋聚謀而爲之辭,終陷大無道重典。柳灌、柳仁淑,顧命元老,帷幄名卿,咸守正以不撓。以異己而就戮,瑠亦何辜?任之近屬,亡命秪偸生,詎望視死如歸?被孽非自作,實緣指無爲有,搆成禍穽,文致大獄。誘德應而免死,俾誣其服,敎毛麟而謊言,遂以爲証。譸張眩惑,鍛鍊羅織,畏淸議之間發,掩衆正而盡劉。至如鳳城君之罹禍,亦由金明胤之誣捏。流言無根,成王之所未及知;讒人罔極,慈母之所以見疑。致維城之斯毁,雖同氣而莫保。尤有痛焉,不忍言者,梓宮方臨,外家之血肉狼藉,囊書僞撰,內庭之拷掠慘毒。非徒肆誣於內殿,實是幸禍於孝陵,有擢髮難數之罪,無一毫可紀之善。脅制君父,敢喢銅盤之血;汚辱宗祊,至勒鐵券之名。雖計謀極其巧密,而黨類自相矛盾。許磁歎鬼神之難誣,乃致投竄;齊仁悔小人之不免,竟被奪勳。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