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子)九年大明萬曆四年
春正月
1月2日
○丙申,上行仁順王后練祭。百官脫衰,上練服,仍用白帽帶,視事。自上白帽視事之後,舊臣皆以改《五禮儀》,懷不平,上亦厭士類所爲,頗悔輕變舊制。於是,禮官徇流俗之論,請更議大臣,上從之。前議政權轍、領議政洪暹以爲:「練制以玄冠視事。」左議政朴淳、右議政盧守愼以爲:「當依卒哭之例。」而守愼獻議尤詳備。大槪云:「白帽視事之制,斷自聖衷,旣洗千古之謬,今不可中變。且群臣旣以白帽,終期年之服,而自上遽以玄帽,終三年之喪,則是詳於期,而略於三年也。輕重倒置,不成模樣,決不可也。」上以大臣之議不一,乃命二品以上廷議。於是群臣爭言:「《五禮儀》不可不從。」蓋位高者,皆舊臣徇俗人也,願仍白帽者,不過二三人。上更命禮官商確,時,禮曹缺長官,參判朴啓賢,乃啓以當從《五禮儀》,上從之。於是,三司交章爭之,累日不止。上更問于大臣,淳、守愼力言以爲:「卒哭後,改《五禮儀》,則猶之可也,今旣變白,而練日變黑,則旣非古禮,又非祖宗之制,進退無所據矣。」上曰:「予寧失之厚。」仍白帽。是時李珥、金宇顒等,主此論,三司爭執,而盧守愼、朴淳以大臣相應,故卒歸於正。然禮文沿革,非如法律、經制之素定。而微細一節,亦不欲改,擧朝同辭者,由習俗已痼,新舊相非故也。當此時,數三新進儒臣,欲格君致治,更張庶政,可謂不自量也。
○以黃海都事李元翼爲正言。元翼少登科,恬靜自守,人無知者。由成均館直講,爲黃海都事。監司李珥,察其才局不凡,委以營務。珥還朝言:「元翼材器、操行可用。」遂錄弘文選。俄拜正言,大臣見除目喜曰:「此人勤謹有才,而沈滯下僚,今始通顯,朝廷有公論矣。」時,軍籍初頒,諸道任事者,或踈或刻,多有民怨,惟海西所籍稱最,元翼以此著名。
○前議政府右贊成朴永俊卒。永俊自少歷敭淸顯,一以隨時觀勢爲事。故不忤權貴;不咈公議,得以富貴終焉。
○行判中樞府事原任議政府領議政李鐸卒。鐸寬厚有德量,愛士容衆。其在銓曹,力恢公道,士望甚重。位居台司,儉約淸素,祿俸之外,不別治産。郡邑或有禮遺,卽分諸隣里、親舊,廚無餘積。臨死,謂子海壽曰:「我死,棺槨必用君賜,無易也。」及卒,士林惜之以爲:「近世銓政公正,無最於鐸。」鐸立朝三十餘年,未嘗屈迹權門。明廟末,與朴淳劾去尹元衡,又不窮治其黨與,務以鎭靖。以此爲衆所服,至於拜相,而人無異論。
二月
2月1日
○朔乙丑,金宇顒入侍經筵,因講《書傳》。上與朴淳,論及鬼神之理,宇顒曰:「鬼神之理極微,非理明義精,未易明白。此等處,只當平實看,漸次理會透徹方得。若看得太甚,恐別生怪異,底病痛也。」上曰:「讀書須是無不曉底文字,乃可尋義理也。」宇顒曰:「此等處,非不當理會也,但學問只欲明義理,而躬行之也。深究講明,本欲行之,而若只曉會文字,雖通諸經,不錯一字,何益之有?人主須識箇下工處,疾敬德,乃其要也。」上曰:「敬字,今爲老儒常談。」宇顒曰:「常談之外,更無他法。」上又與淳,論漢文帝、宣帝優劣曰:「文帝却有好處,不用輕薄之人,以誤天下,可謂有長遠之慮。視宋神宗用王安石,以覆邦者,豈不遠也?」輕薄指賈誼也。宇顒曰:「誼雖不及董仲舒,然通達治體,當時無及之者。文帝質美而未學,故不能盡其才,而只與絳、灌輩圖事,足爲千古之鑑,不可以爲美也。」上玉音不和,淳仍進戒保養之失,上不答,但問司僕馬數,淳時爲司僕提調故也。淳又言:「具鳳齡可用。」上曰:「予不能識,似是凡常也。」淳又言:「李珥不可許退。」上不許。仍謂淳曰:「取人當以老成忠厚爲主,不可取矯激之徒。觀卿所稱,似喜此等人,每不快意也。」〈先是,朴淳筵中歷擧鄭澈、柳成龍、金宇顒爲言。〉淳曰:「上敎臣當佩服。但如李珥,議論平和,不是矯激人也。其去,只欲居閑讀書耳。」成洛曰:「取人當主忠厚,但須有識見,而忠厚爲善。若如鄕愿,似德非德,而謂之忠厚,恐不可也。」宇顒曰:「珥多疾,本欲退而求其志。且以志不得行而去,豈敢忘君父也?其不失儒者之進退,乃所以愛君也。自上不奪其志,固是至仁,但其意所存,自上不可不知也。」
○李珥辭免副提學,歸鄕里。先是,朴淳每於經席,薦珥賢且才可用,上曰:「此人矯激,且渠不欲事予,予何爲强留乎?自古許退而俾遂其志者,亦多矣。且賈誼讀書能言而已,實非可用之才,漢文之不用,眞有所見也。」或規珥曰:「自上方以矯激非之,未可以少遲留乎!」珥曰:「固將退也。聞上許退而不退,是以去就爲市道也。」先是,金孝元爲年少士類所推重,勢焰甚盛。珥恐爲朝廷不和之漸,欲殺其勢,乃倡補外之說。珥意只欲鎭定,非欲深治也。孝元旣出,而朝論便激,仍及其黨與,珥力止之。且引李潑爲銓郞,以安孝元之黨。未幾,潑以嫌避遞,而尹斗壽姪晛爲銓郞,頗專人物通塞,又欲以趙瑗爲銓郞。瑗有文名,而無器識,士望不歸。而只以瑗曾爲正言,論遞兩司,以殺孝元之勢,故晛特引之。珥又止之曰:「伯玉〈瑗字。〉非可用之才也。今不論人品,而只用嫉仁伯〈孝元字也。〉者,君輩必敗矣。」晛不從,竟用瑗爲銓郞,人以爲趙瑗受賞。李海壽謂珥曰:「金孝元必是誤事小人,君不知其用心,故於經席,不分是非,朦朧啓達矣。」珥曰:「吾則以金爲好名之士而已,不至如君等作小人看也。」鄭澈、具鳳齡、辛應時等皆以孝元爲小人,欲深斥之。澈將棄官南歸,勸珥斥孝元,珥曰:「彼罪狀未著,而見重於後輩。若深排之,則必連累士類,大致紛紜,朝廷傷矣。」澈反覆言之,珥終不聽。澈作詩留別曰:「君意似山終不動,我行如水幾時回。」前輩惡孝元如此。而後輩士類頗惜孝元,以珥兩出之論爲非。或謂珥曰:「天下無兩是非,而公不分是非,務欲兩全,人心不滿矣。」珥應之曰:「天下固有兩是、兩非,伯夷、叔齊之相讓,武王、夷、齊之不相合,兩是也;春秋、戰國之無義戰,兩非也。金、沈之事,非關國家,而乃相傾軋,至於朝廷不靖,是,兩非也。雖是兩非,而自是士流,但當和解消融可也。必欲非彼而是此,則方生之說、相軋之形,何時可已乎?」於是,前輩尤珥之不攻孝元,後輩尤珥之輕出孝元朝論益乖矣。時,李誠中爲持平,孝元親友也。大司諫洪聖民欲劾之,珥止之曰:「誠中別無過惡,亦非異衆作畦畛者,但與金孝元爲深交。孝元尙不可攻,況可攻其黨友乎?若然則尤更紛紜也。」聖民然珥之言,而迫於時議,遂劾誠中,士類益驚駭。珥上旣不得於君父;下而僚友不用其言,決意去朝矣。金宇顒見珥,頗有愛惜孝元之意,珥笑曰:「觀仁伯身上,有四等議論。一等則以爲小人,季涵〈鄭澈字。〉輩言也;又一等以爲好名之士,我之言也;又一等以爲雖帶好名,意思也是善人,此則君輩之言也;又一等以爲無瑕之君子,此則渠之儕流之言也。一人而具四等題品,人各自是己見,莫可相通,以此做出許多紛爭。國綱、民瘼置之度外,惟汲汲務定是非,朝政自然紊亂,此亦天也。」宇顒曰:「此則然矣。顧所以致此者何歟?」珥曰:「金仁伯之過在先矣。仁伯不自量力,心乎國事,而又不避嫌,排抑先輩,使老成之類,無不憾恨,而畏其氣勢,莫敢下手。余見仁伯所爲,不無後弊,故倡爲裁抑之論。當初先輩,借珥爲重,惟言是聽,及下手裁抑之後,乃不用珥言,眞如得魚忘筌也。此事裁抑則是;過攻則非,蓋以無形現之罪故也。余言不見用者,由季涵見過重也。」〈鄭澈之言曰:「沈義謙柄用時,士大夫無不依附交歡,及此嗣聖入承,大妃昇遐,權勢旣去之後,方乃窺覘上意,目爲權戚。不惟攻其人而止,竝與其不從己之先輩,而陰之於黨目,前後反覆,其心可知。」每見珥,慷慨呵責不已曰:「彼輩氣勢增長,皆由叔獻右之也。黨錮之禍不久而作,是吾輩由叔獻而死也。不料叔獻誤入辦,殺吾輩也。」珥色沮不能難,但咄咄而已。澈之持論,大抵如此。〉宇顒曰:「將何以救之?」珥曰:「而見〈柳成龍字。〉肅夫〈金宇顒字。〉景涵〈李潑字。〉聚于要地,則可救矣。」宇顒曰:「公亦去矣,吾等雖留,何益?」珥曰:「吾之進退,不係此事。」宇顒曰:「何不於經席痛陳乎?」珥曰:「此事言之難矣。必待君臣相信,乃可盡言。若自上不知群下之心,重疑朝廷分朋結黨,則徒使漁人獲利矣。且若數月內,當生禍敗,則珥可勉留相救矣。今則別無形現之禍,而朝論相乖,和氣日消,加之以俗論得行,淸議漸微,數年之外,始見其症矣。吾今上說、下聒,皆不相信,安能待數年後患,而踽踽强留乎?」許曄見珥曰:「近日之事,良可寒心。百年以來,外戚常執國柄,時人耳恬目習,以爲當然,一朝有年少之士,排抑外戚,故時人驚怪耳。」珥曰:「公言誤矣。今日之非金孝元者,豈必爲沈地哉?」曄曰:「和叔〈朴淳字。〉季眞〈李後白字。〉重晦〈金繼輝字。〉雖有時望,識者論之,則必以爲方叔〈沈義謙字〉門客矣。」珥曰:「公言大誤。斯三人皆士林之望,豈是依方叔,而發身者乎?」曄之意,蓋以沈義謙爲外戚權奸,而朴淳輩皆因外戚而發身,故時論以孝元排斥外戚爲非也。珥見盧守愼曰:「時論紛亂,相公何不鎭靜?」守愼曰:「如我者安能?如公不可退去也。」珥曰:「今日之非孝元者,欲汲汲顯其非,反起人疑。當初裁抑,自是得中,人皆以爲公論。及乎攻之太甚,則士類反疑挾私釋憾。欲彰其非,而反招是之之論,非之尤力,則必有是之益重者矣。」〈以劾李誠中爲太甚。〉守愼曰:「此言正是。須向諸公明言之。」珥見具鳳齡曰:「士林乖張,人心不安,人謂公主論,果然乎?」鳳齡曰:「吾病伏一隅,安能主論?若今日,更有所處置,則時事誤矣,當靜而鎭之。」珥曰:「此,吾意也。」珥見朴淳曰:「時事無可進步處,苟免禍敗足矣。朝廷不和,是可深憂,年少士類,疑懼太甚,須使安靖可也。」朴淳曰:「計將安出?」珥曰:「柳成龍、金誠一輩,歸鄕不來,想必爲間言所動。此人須白上特召,而金宇顒近被主上踈待,亦白上引入經幄,與李潑持時論。而季涵不來,亦請特召。如是,保合人材,而用人之際,權衡平正,使人不得橫議,務在調和鎭定。如此一二年,則朝廷淸矣。」淳曰:「此語誠然。恨無任此者。」因勸珥留京甚切,珥歎曰:「在京一年,不能讀一卷書,乾沒如此,恐誤一生。」淳曰:「君所讀書已多矣。猶欲退而讀書,則如我,元不讀書者,何以自處耶?」珥曰:「公爲大臣,擔當國事,不可有退志,非珥比也。」珥之歸也,李潑等就與相別。珥曰:「吾今欲爲定論,諸公試聽之。」皆曰:「諾。」珥曰:「權奸濁亂久矣。摧陷廓淸,使士論得伸,豈非方叔諸公之功乎?仁伯欲做國事,則宜無失巨室之心,而乃排抑前輩,使皆懷憤,士林自相角立,此則仁伯之罪也。以此之故,公論裁之,出仁伯于外,已得中矣。而猶嫉之太甚;攻之太劇,此,前輩之罪也。如此論斷則得其情矣,自今以後,不相疑阻,坦懷處之,則更有何事?若不如此,則朝廷之憂未艾也。疇昔則士類、俗類,只兩邊而已,今則士類,自分兩邊,致此者非仁伯而誰?」座客皆曰:「此,眞是公論。今日在座者,皆如此論,則時論定矣。」
○以姜緖爲正言。
三月
3月1日
○朔甲午,式年試士,取尹箕等三十三人。
○以柳成龍爲獻納。論銓官偏黨以異論者補外,竝劾遞之。〈時,尹晛、趙瑗等爲銓郞。〉
六月
6月1日
○朔壬戌,大旱。〈自春至六月不雨。〉 ○上御經筵。判書朴啓賢入侍,仍言:「成三問眞忠臣也。《六臣傳》,是,南孝溫所著,自上取觀,則可知其詳也。」上卽命取《六臣傳》看,乃大驚下敎曰:「言多謬妄,誣辱先祖,予將搜而悉焚之。且治偶語其書者之罪。」後日領議政洪暹入侍,極言六臣之忠,辭甚懇切,聞者惻然,上亦霽威而止。
○前掌樂正李恒卒。恒字恒之,資稟豪邁剛毅。少從輕俠,失學業武。年近三十,遇有困阨,父兄警勵,卽奮然懲改,立謝其黨,始讀《大學》書。偶見隣人壁上,揭《朱子十訓》問:「此何爲?」曰:「此己卯學者程課也。」恒慨然曰:「幾失此生。」遂銳意求道。收心危坐,或誦或思,刻苦專著,徹夜不寐。然爲母老家貧,就居泰仁鄕壠,帶經課農。積十餘年,學問大達,家業亦饒,一時賢士,多從之遊。嘗步往善山,從朴英質問,久而歸曰:「從同志無益,不如端斂一室,喫緊著功也。」及道譽流聞,登門請業者衆。遂嚴立師道,提策戒勉,以變化氣質爲主,搢紳、名流,翕然推美。明廟末年,驛召登對,除林川郡守,或譏其不治,卽棄歸。上之卽位,恩禮加厚,累召竟不至。學者稱爲一齋先生。〈李浚慶聞人稱一齋,叱曰:「一齋一齋,盜竊乃一才也。」恒家饒食,不悅者疵其營産,故浚慶云然。〉
秋七月
7月1日
○朔壬辰,義州牧使郭越,上疏論時弊,疏中論李浚慶之非,且論白仁傑欲嫁禍士林,而秘謀不掩,羞愧自退云。上怒,召三公敎曰:「李浚慶柱石元老,而越乃敢追詆;白仁傑精忠貫日,而越指謂交通宮禁,嫁禍士林,其情叵測。欲拿來窮問,卿等意如何?」洪暹、盧守愼等啓曰:「此言乃閭閻間不根之說也。越輕信道聽,乃敢上達,果爲踈脫。然須優容,以廣言路。」上乃止。
○吏文學官林芑上疏,大槪以爲:
爲人後者,爲之子之論,非聖人之法。主上當爲德興之子,極其尊崇之禮。文昭殿,仁廟之主不當竝附。
又言:
士習不美,讀《心經》、《近思錄》,釣名欺世,以長虛僞之風。且多建書院,貽弊民間。
又言:
程、朱得僞學之名,乃其自取也。
都承旨鄭琢,與芑有舊,知芑疏上必得罪,故還付芑,使改製來呈。芑略改太甚者復呈,政院留疏不敢卽入。諫院聞之啓曰:「林芑陰懷悖逆之心,皷動兇邪之說,誑惑視聽,至於陳疏,冀以上聞,其貽患朝廷;嫁禍士林之計慘矣。請拿鞫處法。」又啓:「政院見芑疏,不卽入啓請罪,竝請推考。」上問于政院曰:「林芑之疏,在何處耶?不見其疏,無以答諫院也。」政院納之。上問諫院曰:「爾等聞林芑之疏,何所道乎?」諫院對曰:「芑疏中可駭之語,傳播中外,臣只據風聞請罪矣。」上答曰:「芑言誠如啓辭,則固當拿鞫,今見其疏,別無兇悖之言。非徒不當加罪,所宜嘉賞其誠,雖有失言,不足深責。諫院必誤聞也。」於是,兩司伏閤,合啓請罪曰:「芑欲出仁廟主於文昭,是欲處置君父也;欲追尊大院君,以爲人後爲子之論爲非,是欲絶父子之倫也;以讀《心經》、《近思錄》爲釣名,是欲嫁禍士林也。」上答曰:「文昭殿當罷之說,倡於趙光祖之口。若罪以廢置,則光祖當先伏其罪。不罪彼而罪此,無乃林芑不服乎?芑欲爲所生親世祀也,非追尊也。且釣名之云,無乃士類自取乎?以幺麿一芑之疏,至於兩司伏閤,無乃躁乎?此是東方之習也。言之從、不從,豈係於此乎?」兩司經月爭論,竟不允。芑以庶孽,善屬吏文,性陰巧詭險。自病以孽産被錮,每思乘機發身。至是,窺上意厭惡士類,又欲追隆本生,心慕張璁、桂萼之事,自恃文辯,爲此疏以探試上下。上雖不納,意頗嚮之,竟不允臺請,識者憂之。
○以朴忠元爲吏曹判書。忠元素無人望,大臣以乏人,故薦之。弘文館先上箚劾之,上怒詰曰:「誰可代者?若擧其代,予當遞差。」兩司因此,自劾不卽論正之失。弘文館上箚曰:
所見有遲速,不可以此,輕遞臺諫,請竝出仕。
兩司再啓曰:「臣等非以忠元合於銓衡也,大臣以乏人薦用,故初不擧劾。旣有所失,不可在職,請賜退斥。」弘文館再箚,請遞兩司,且言:「忠元碌碌昏庸,全無識見,見棄於淸議。」上答曰:「銓判,乃予重臣。何必深詆至此,無渾厚之風乎?且初請兩司出仕,繼請遞差,其中無所主可知也。不允。」弘文館再箚請遞,乃允之。新臺諫遂劾忠元,上竟不許。忠元引疾辭免,以鄭宗榮爲吏曹判書。
八月
8月1日
○朔辛酉,領議政洪暹引疾免,權轍爲領議政。
○上欲遵用前代故事,閱覽《大典》,有郡邑皆積芻薪,州府則十萬束,路邊則加萬束之語,下敎依法典積芻薪。廷臣多言:「今歲不登,民食方困,此役恐不能堪。」上竝不從。於是,民間束芻亦貴,守令多有因緣病民自利者。前代積芻之法,蓋備兵興所用,而昇平以來,廢已久矣。當時法制之隳毁多矣,儒臣每論修復,而上不從,惟此等事,特擧必行,民甚咨怨。積草經冬,輒至腐毁,無益於國,而有害於民。
九月
9月1日
○朔庚寅,右參贊洪曇卒。曇剛直端方,淸儉律身,終始如一。事繼母至孝,守喪哀毁,家行甚備,勤於居官,至老不懈,世稱賢士大夫。然性狷狹,數與士類相忤,以此不得柄用。卒後坊人以孝行聞,命旌表其門。
冬十月
10月1日
○朔庚申,前工曹參議李元祿卒。元祿,荇之子也。倜儻好義,與盧守愼、李滉等爲友。久在玉堂、書堂,乙巳、丙午間爲吏曹正郞,叔父芑方用事,文定王后意必助芑,恩賜甚厚。李滉之被罪也,元祿力言于芑,得開釋,士論重之。元祿每諷芑緩士類之禍,芑漸不悅。元祿私語人曰:「觀叔父所爲,異日恐爲家禍。」其言傳洩。又嘗醉酒,嘲罵林百齡,百齡銜之。芑憾其異己,嗾臺諫論之。文定大怒下敎曰:「觀元祿所言,其懷異心明矣。」命拿囚,決杖一百,極邊安置,配江界府,遂與柳堪同竄。堪爲吏曹佐郞,曹中欲印看《新刊乙巳定難記》,堪以爲:「曹藏之紙,不須印此書。」同僚韓智遠訐之,遂得罪。明廟末年,竝蒙赦還,堪爲議政府舍人,旋卒;元祿杜門養病,無復進取意,以閑官終。
○重試文官,取曺光益等六人。又設對科試士,取鄭崐壽等十九人。
十一月
11月1日
○朔己丑,以李純仁爲吏曹佐郞。時,士類分兩邊,終不和協。純仁曾論金孝元爲貪權之士,故尹晛引爲銓郞。及居津要,知公論不與尹晛,反附於孝元,儕輩人惡其躁競。
○左議政朴淳,引疾去位。淳少與許曄,同師徐敬德,相友善甚篤。至是,曄爲年少士類宗主,論議偏僻,淳甚不韙之。曄因事劾之,交道遂踈。曄黨議赫翕,聲勢甚盛,淳見朝論乖張,力不能鎭定,遂辭疾。
十二月
12月1日
○朔己未,以鄭澈爲弘文館應敎。又以鄭仁弘爲持平,辭不至。
○以洪暹爲左議政。
○賜故贊成李滉諡文純;賜故判書金淨諡文簡,皆遣官致祭。
○以李山甫爲吏曹正郞。時,東西黨議已成,爲銓郞者,各執好惡,山甫重厚有力量,獨持和平之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