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申)十六年清乾隆五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癸卯,下勸農之敎于八道、兩都。
1月2日
○甲辰,上親受祈穀祭誓戒于仁政殿。將以上辛,行親享也。
1月3日
○乙巳,右議政兪拓基上疏辭職,上優批不許。
1月4日
○丙午,藥院求對,以日寒請寢祈穀親祭。上曰:「今日之民,非予之民,乃祖宗之民,苟利於民,何畏祁寒乎?」終不許。
○憲府申前啓,不允。
1月5日
○丁未,右議政兪拓基呈告,上以面諭爲敎,命史官偕來。
1月6日
○戊申,上詣太廟,行春展謁之禮,夕還宮。
1月8日
○庚戌,上詣社稷。
1月9日
○辛亥,行祈穀祭。禮畢,入齋室,命大臣入侍。問判府事宋寅明曰:「方議東朝上號,此非悖於禮者,卿以爲何如?」寅明對曰:「此天理人情之不可已者,孰敢不欽承乎?」上又曰:「自予在沖年,多依賴寧嬪,曾入社稷也,或以飮食饋予,怳若隔晨。其宮密邇,欲一見木主,以伸予懷也。」仍命歷臨寧嬪宮。向夕還宮,路過靑平尉主第駐輦,敎曰:「追惟先朝御製長廊下低珠箔垂,分明貴主望羽旄之詩,一倍興感也。」特命錄用其奉祀孫。
○命自今祭享香祝之陪過者,若値動駕路上結陣時,則自該營傳令,開陣由正路出送事,永爲定式。
○上以問安中使之陪行掖隷,爲押班監察所笞治,敎曰:「問安乃奉命也,掖隷乃王人也,而監察不過庶官而已,則陪行者見打,而中使無言,其疲軟不勝任,可重推也。」仍命汰監察職,憲吏亦令秋曹勘罪。承旨吳命瑞曰:「若以掖隷爲奉命之人,則不但監察,雖大臣不宜辟止。若只以爲中官陪行而已,則監察之在朝班而辟止,無足怪也。」上曰:「政院亦難免不能糾檢之失,而分疏一監察,亦可罪也。」遂遞命瑞職。
1月10日
○壬子,左議政金在魯、判府事金興慶、宋寅明等率卿宰,會賓廳。上召見之,問東朝議號事曰:「東朝母臨已三十九年,況有國朝故事。卿等以爲當然則當求助,以爲不然則當抑情而已。」諸臣皆曰:「此乃當行之禮也。」上曰:「予固知無異議也。今則上下僉同,當請于東朝也。人之恒言以爲慈母異於嚴父云,而予自辛丑入闕後,至今問候之時,不敢擧顔,頃因東朝面部有患候,始爲仰瞻矣。事親之道,當懋誠意,豈敢强迫哉?此予所以有求助之敎也。」諸臣又言:「聖上自內請之,臣等亦當自外請之也。」上曰:「予所謂求助諸臣云者,書之史冊,極知其苟簡,如是而後,尤有光於慈殿謙挹之德也。」
○命復故相金昌集、李頤命官。是日上引見大臣備堂,敎曰:「歷觀史冊,建儲者何限,而豈有若予之所經歷者哉?以四人聯箚,驅之於逆,至入於敎文中,今日北面其君者,敢以辛壬之事,曰可曰否乎?頃年大臣入侍時,兩臣中一人欲先下敎,而其後又有葛藤,深嘅置之矣。兩人之猶在丹書,其曰公乎?聯箚代理之義理,若有北面其君之心,孰敢爭其是非乎?其令該曹特爲復官。」判府事宋寅明、豊原君趙顯命等曰:「臣等於己酉處分時,參聞可否,今無他見。聖上必欲改處分,則更考鞫案,以子若孫罪有可恕,然後始可議此事也。」上曰:「卿輩豈親見之乎?己酉處分時,若竝爲復官,則卿等必不爭矣。其時詢問,故致有今日之弊。當初子若孫之敎,實爲苟且矣。聽予下敎之後,北面於予者,決不當復有云云,而豊原之陳達,誠非矣。若更考鞫案,則徐德修事,亦將更考乎?事中殿者,不可如此。德修旣永雪,此乃一而二也。」
1月11日
○癸丑,又敎曰:「兩臣區別意旣諭矣。處分之或先或後,其何難也,而猶恐葛藤,默默至今,是予之過也。李頤命則非特知心之交,半夜下敎,其已悉諭;金昌集則石碏有石厚,王導有王敦,其子若孫,豈累於其祖?先正忠節,可存其孫,畫像御贊,其亦追感。吁!辛丑以後,承統者誰,而欲爭其事者,其曰北面。今始敷心,中外咸聽,其皆革心。」又謂左議政金在魯曰:「其時獨對,卿等之黨亦有非毁者云,而此乃先王以予兄弟付托,如昔之付托七臣事也。以此疑而毁之者,豈不非乎?虎龍招中,有金省行挑得乃心之語,蓋以予之君號破字,而省行亦爲承款矣。」在魯曰:「金省行至於杖死,而無承款之事矣。」上曰:「然乎?」寅明曰:「殿下未嘗明示聖意,故人皆習熟見聞,今雖有此敎,難保其又無妄發。惟願一切曉諭,俾有以覺悟,愛惜保護,以收用世臣,爲今日先務也。」上曰:「卿之言,可見苦心也。如豊原之贊揚於頃者徐德修處分時者,到今提論於與德修爲一體之人,豈非半上而落下乎?予之此言,亦責備也。設有無狀千百輩,其所稱推戴則予也,臣下其欲置予於逆案乎?聞今日下敎而復有言者,當繩以逆律。注書傳筵敎,使中外咸知也。」
○以申晩、尹敬龍爲承旨,李光運爲司諫,鄭熙揆爲掌令,閔堦爲獻納,洪廷命爲持平,徐命臣、李彛章爲正言,李德重、李性孝爲校理,趙顯命爲工曹判書,趙遠命爲工曹參判。
○司書李挺郁上疏,以輔養儲嗣,在於早敎諭,請以先正臣朴世采所撰《小學讀書記》,置之座右,招延宿儒,薰陶德性。批曰:「所陳當留意。」
○憲府申前啓,不允。
○工曹判書趙顯命上疏,略曰:
兩大臣復官之命已下矣。臣於己酉,亦旣與聞末議於分等之時。蓋臣於此事,自有一箇權衡,殊與彼此甲乙之見不同。其所以贊成奉承者,庶或有補於聖人建極之治,而持之十年,今復改之,臣恐殿下所以息爭者,益使之爭也。使殿下刑政,致有此紛紜更改之端,爲天下後世笑者,亦臣等之罪也,將何以抗顔周行乎?
批曰:「已諭大臣矣。」
○持平南泰耆上疏,略曰:
臣昨入賓筵,目見殿下十九日下敎之意,猝變於俄頃之間,而迫於不忍聞之嚴敎,終未有一言而退,不匡之罪,無以自贖。大臣、重臣之覆難,實出於愼重之意,而殿下直以勿復言牢拒之,處分猝遽,是非顚倒,臣恐衆情無所信服,爭端益致繁鬧,而殿下十年苦心,必將有始無終,更願博訪而審處焉
上下嚴旨責之,遞其職。
○戶曹判書金始炯上疏,略曰:
臣於前席,以兩臣復爵事,略陳愼重之意,未及畢辭,旋承嚴敎,退而耿耿。己酉以後,國是大定,義理炳若,十年執守,一朝變改,此何爲也?臣親承下敎,豈不知聖意所在,而君綱臣義,關係至重,隄防一壞,處分太遽,此豈所望於殿下者哉?惟願堅定是非,十分愼重焉
上曰:「不顧事重,其無所據,宜先飭此等人也。」下嚴旨罷其職,以趙顯命代之。
○領議政李光佐上疏,略曰:
金昌集復官之命,臣不勝慨然失圖。昌集之所自犯者,以十九下敎觀之,亦可謂昭然難掩。國家大勸懲不行,大綱維不立,而能爲國者,未之有也。願聖上深惟天理大體之所在,毋以命已行而遂之也。
批曰:「卿雖無隱,予亦苦心,卿須與承宣偕入。」
○判府事宋寅明上疏引咎如趙顯命之言,上溫批不許。
○命遞平安監司金有慶,以徐宗玉代之。有慶於幼時遭父喪,以未服喪爲至痛。及其遭艱之回甲,欲追服其喪,結廬墓側,朝夕哭省,辭西藩之命,終不赴。左議政金在魯白其事,上嘉之曰:「予未及知也。今聞此言,深用感動。」特許遞其職,且令本道給食物以彰其孝。
○以東朝進尊號,設都監。金在魯爲都提調,申思喆、趙顯命、尹陽來副之,黃梓爲都廳。
1月12日
○甲寅,月入東井星。
○以申宅夏、鄭亨復爲承旨,洪象漢爲持平,兪最基爲校理,李秉常爲判尹。
1月14日
○丙辰,禮曹啓言:「大王大妃殿上尊號陳賀時,中宮殿行禮,雖命停止,當行進表裏之禮。」上曰:「當自內行之。」
1月15日
○丁巳,以李德壽復爲大提學,趙明履、李德重爲應敎,洪啓裕爲吏曹佐郞,閔應洙爲工曹判書。
○戶曹判書趙顯命又因前事,上疏辭職曰:
歸美於人,歸過於己,君子所以處交際尙然,況臣之於君乎?參涉於議事之初,自解於事翻之後,而呼於衆曰:「非我也,卽君也。」古今天下,寧有是哉?夫今日處分,正以前日之事爲未允於義理也,則其時臣下之不匡,固有罪矣。從以贊成者,尤安得無罪也?聖意已定,臣非敢爲爭難之計,而所以自處者,不得不然也。
上下例批,促令出仕。
1月16日
○戊午,賓廳議上東朝尊號以光宣啓下。
○禮曹啓言:「東朝進號時,翟衣令尙衣院〈以紫色。〉造進。」上可之。
○咸原府院君魚有龜卒。上下敎曰:「追惟懿陵,深庸傷悼。助喪凡需,依他府院君例,月廩仍給三年,以表予意。」〈史臣曰:有龜,宣懿王后父也。當虎龍之錄勳也,一鏡請以有龜爲元勳,故世疑其陰主辛壬凶黨之謀也。然上以戚臣厚遇,前後將兵幾二十年。〉 ○以權瑩爲校理,李昌誼爲正言,趙尙絅爲判義禁,鄭錫五爲京畿監司,閔應洙爲守禦使。
1月17日
○己未,湖南道臣拿送纉揆餘黨。上御仁政門,親鞫問必得、世喆、德貞、重亨等。上曰:「此獄肯綮,在於相知與否,而彼此互相推諉,可怪也。」諸臣言:「纉揆雖凶慘,而此輩乃枝葉也,宜擇暖日可親問。」上命下諸囚于王府。將還內,見副摠管洛豊君楙以侍衛,有衣薄呼寒之色,甚憐之,命該曹給衣資,以示敦宗之意。持平洪象漢請寢罪人東愈酌處之命而更鞫之,上問大臣,金在魯以爲無可更問者。象漢又言其可問,上不許。
1月18日
○庚申,夜月入太微垣。
○上又御仁政門,鞫諸囚,俱不服,以日寒姑罷。
○右議政兪拓基曰:「統營合操之不設,今至四十六年。師律弛而軍政廢,宜令設行也。」上曰:「久廢雖可悶,民弊亦宜念,今姑停止可也。」拓基又言翰苑之曠已四年,請飭令新薦,從之。翰苑以李益輔爲單薦。
○憲府申前啓,不允。
1月19日
○辛酉,平安監司徐宗玉上疏辭藩任,且曰:「兩大臣伸復,何等重事,而不曾詢問,一朝改之。又於筵對,輒下不忍聞之敎,瞻聆所在,莫不憂歎。」上不報。
○以黃梓爲應敎,兪最基、權瑩爲校理。
1月20日
○壬戌,夜流星出天中,入西方天際,狀如拳,尾長三四尺,色白。
○上引見大臣備堂。右議政兪拓基言:「我國海西浦民之漂到彼國者,自彼國移咨出送,請令槐院回咨送之。」上可之。訓鍊都正具聖任請得谷山銀鉛店,以備軍門銃丸之用,上問于兪拓基。拓基請以鉛店屬訓鍊都監,而銀則屬之地部,上允之。拓基又言設店之弊曰:「如有京外,不稟朝令而爲之者,則宜另加嚴禁也。」
○命錄用皇朝人子孫,特除李葂爲僉知。葂卽成樑之後也。
1月21日
○癸亥,以宋秀衡爲大司諫,李聖海爲持平,尹心衡、徐命臣爲校理。
1月22日
○甲子,憲府申前啓,不允。
1月25日
○丁卯,上引見大臣備堂,問尊號都監事役遲速,仍敎曰:「玉冊文則書以國王臣某,而致詞則無頭詞,直書敬惟二字。此未可曉,在下者製進之故,有所不敢而然乎?自今致詞,亦依玉冊文之例,書以國王臣某,仍爲定式。」
○命以谷山、成川爲兼營將。蓋海西、關西無營將,故右議政兪拓基請之也。上以湖南人之多雜術,敎曰:「聖人罕言命,人之貴賤壽夭,豈在於是,而談命與堪輿之術,人皆惑之,又多尤而效之,予甚憂之。」又敎曰:「予於向來,一服秋石丸,而四方皆效之。至於猫皮,聞利於痰病,人有勸予者。予答之曰:『朝鮮之所餘者,只猫也,予若一取,則猫將無遺類也。』此雖小事,亦可見上行下效之甚也。」右議政兪拓基曰:「在上者不可不愼,以類而推,無不然也。」上曰:「上之所好,下必有甚焉,而至若時象則獨不從,上之所好,此膏肓之疾也。」
○前判書金取魯卒。上下敎悼惜,命給喪葬之需。
1月26日
○戊辰,上御仁政門,親鞫諸囚。
1月27日
○己巳,親鞫龍文、重亨等,俱加刑不服。上問于按獄諸臣,或曰:「獄情已老,端緖莫露,宜酌處也。」或曰:「姑未可輕議酌處,宜更訊問也。」議不一,遂命姑下諸囚于本府,謂諸臣曰:「階梯已絶,乍刑還囚,了當無期,事體則屑越矣。都事兪彦徽之搜探文書事,其亦非矣。若有殊常者,則來告可也。至於諺札糊貼,殆同商鞅之法,此等巧法一出,則民何所措手足也?今後另飭金吾郞,勿令如此也。」
○憲府申前啓,不允。
○以鄭熙普爲執義,朴春普爲正言,李德重爲副應敎,趙明履爲校理。
○副提學金鎭商上疏言:
惟我殿下以出天之孝、愛日之誠,奉以一國,亦已十有六載,志物之養,無所不備。前旣稱觴上壽,今又崇號揚美,縟儀將擧,輿情胥悅,實爲國家無疆之休。臣於此,竊有區區祈祝之誠。夫帝王之孝,與匹庶不同,而亦有大小之別。日三朝見,問寢視膳,豐呈徽號,孝之小者也;誠正齊治,奠安生靈,鞏固宗社,孝之大者也。今殿下於其小者,已無自歉,則於其大者,其可不加勉乎?伏願殿下,益懋聖學,益進聖德,以誠實存心,而絶掩護之私;以正大處事,而祛偏係之累。改過如風雷之迅,而毫無所吝;從善如湍水之流,而惟恐不及。發辭令必務簡重,定是非必務堅持,勿以小嫌而損大體,勿以人情而害義理。毋自菲薄而臆逆爲說,疑群下之或予侮;毋以文辨而引喩失義,謂一世之莫己若。毋以小惠爲仁,毋以細察爲明,毋以喜怒賞罰人,毋以利祿駕馭人,毋厭逆耳之言,毋輕守道之士,克法祖宗嘉訓之垂裕者,追正先朝令章之變亂者,以之進賢而退邪,以之勸忠而懲逆,以一身繼天而立極,使四方取則而歸正,去調停之弊習,收蕩平之實效,以爲諴民祈永之道,則雖虞舜宗廟享、子孫保之大孝,武王繼志述事之達孝,無以加此,豈不盛哉?
批曰:「所陳當留意加勉也。」
1月28日
○庚午,上親臨鞫囚于仁政門,刑諸罪人,俱不服。上曰:「以崔命柱一人,死者凡幾人?使纉賊過濫,命柱也;使纉賊謀逆,亦命柱也。」遂命蘇德貞、朴重葵放釋,其餘罪人姑待湖南狀聞而處之。
○諫院〈正言朴春普。〉申前啓,不允。又啓曰:「罪人朴重葵之酌處,雖出好生之德意,與纉賊綢繆之狀,旣已綻露,知情之律,渠何敢逭?請還收重葵酌處之命。」上不允。
二月
2月1日
○朔壬申,持平李聖海上疏,略曰:
筵說事體,嚴且重焉。十一日筵敎,明白懇惻,關係甚重,而且有頒示中外之命,則其時承史,當從實錄出,不敢一毫差爽,而以向者大臣所達觀之,可知其踈漏也。請當該承旨罷職,記注拿處。今番縷縷聖敎,實出於明義理、定國是之意,則爲今日臣子者,所當革心奉承之不暇,而紛然投疏,有若角勝者然,少有嚴畏之心,安敢乃爾?其在嚴懲礪、峻隄防之道,宜竝施以譴責也。
批曰:「彼此務勝,決不宜售於今日,而一重臣之或奏或章,不無査滓,故業已處分。御將所奏,斷無他意,今者非斥,其曰公乎?記注之誤,無足怪也。承宣之罷,其亦過也。不能革心,可謂自道。」仍命遞聖海職。
2月2日
○癸酉,諫院申前啓,不允。
○戶曹參判趙觀彬上疏,略曰:
特復兩大臣官秩,義理復明,貞忠獲伸,正昭聖誣折奸萠之一端,而將有辭於天下後世。臣幸少須臾無死,得見此事,至冤畢伸,國是稍定,誠宜一造天陛,以伸叨謝,而病旣難强,職宜當遞。
上賜例批。觀彬嘗以兩大臣之未復官,引義不出,至是自謂義理已伸,其言如此。及擢拜漢城府判尹,始出而仕。
2月3日
○甲戌,以黃晸爲大司諫,閔翼洙爲持平,權賢爲獻納,韓鳳朝、金尙迪爲正言,李錫杓爲副校理,任珽、李世璡、徐命九、南泰良爲承旨。
○戶曹判書趙顯命上疏,略曰:
臺臣聲罪至嚴,至於革心峻防之說,皆所以處夷虜者,凌轢踐踏,胡至於此?
仍出城納命召,又上疏,略曰:
今之黨人者,皆以辛壬忠逆之案爲進退,而臣則無是也。夫黨人之曰忠曰逆者,皆未見其爲百世之定論,而藉令以忠爲逆,以逆爲忠,此不過國家刑政一時之得失,顧何足爲人臣進退大關也?臣之所以進退者則有之,曰蕩平是也。始臣亡兄,得此說於先正,而授之於臣,槪嘗以爲此說行,則縉紳之禍息,而國脈延於無窮,不然則國之危亡,可立而待,卽辛乙以來,事可鑑也。臣之所以立心持論者,本欲如此,故入而告於殿下者此也,出而言於朋僚者此也,發之於政事注措之間者亦此也,而其進退去取,亦不得不以此爲節度,誠事理然也。只緣臣無狀,誠不足以動人,望不足以鎭物,行之十年,卒無成效,畢竟成就不過竊取殿下許多爵祿。有臣如此,罪已無赦,況自昨秋以後,朝廷之規模日新,與夫所謂蕩平者,漸成燕越,則臣以已試蔑效之人,旣不可語勇於敗軍之餘,而若使改心易慮,以從事於今日之時象,則又非臣之所能爲。此臣所以不得已而爲退,而自靖之計也。
上優批慰諭,促其還入。
○上又親臨鞫囚于仁政門。罪人再五、夏龍、漢耉、兌成、兌鳴等面質取供,俱不服,還下本府。
○憲府、諫院申前啓,不允。
○特遞持平閔翼洙。上問于大臣曰:「閔翼洙蔭官乎,抄選乎?若待以山林則過也。」金在魯曰:「其文學行誼可尙也,宜試方岳之任。」兪拓基亦以爲言,上曰:「此人之才,宜稱量用之,不宜用以臺閣。」仍命遞其職。蓋翼洙峻於言論,而又爲仁顯王后親屬故也。
2月4日
○乙亥,上又親臨鞫囚于仁政門。罪人夏龍、再五、兌鳴等俱不服。
○執義鄭熙普上疏,略曰:
纉賊妖惡,往牒所無,而崔命柱之屢年豢養,蓄髮而名之,交婢而居之,鄕任特差,循其請囑,則其締結雜亂,固已可駭,而諸賊之招,累擧其名,則凶謀逆節,臣亦未必謂其與知,而苟無命柱之寵信奬拔,則纉賊不過一箇髡漢,其何由轉輾至此,恣意詬天乎?命柱之只施薄勘,臣竊慨惋。臣謂命柱一番拿鞫,斷不可已也。
又言:
金硡居臺時,以納諫容直等說,有媚悅君上之態,及其駁罷,哀訴乞憐於大臣銓堂之門,宜永刊臺選也。
批曰:「纉賊還俗,雖由命柱,其於逆節,旣無其援,則有何可問?金硡事,其在勵廉恥之道,何可靳允?依施。」
2月5日
○丙子,上御仁政門,鞫諸囚。罪人兌成正刑,兌鳴物故,再五、夏龍、聖揆、義揆、重亨竝酌處散配,龍文放送。先是,湖南鏡、夢之黨,有掛書亂言者,譏捕未得實。及再五等就拿,辭連兌成,又有戊申後,藏置同謀人都目之說,故以此問兌成,兌成抵賴久不服。是日令諸囚,互爲面質,諸囚皆以掛書及都目,歸之於兌成之所爲,乃加刑嚴訊,猶不服。至發不遜語曰:「人君之刑,亦如此乎?皇天察此冤狀。」上怒曰:「罪人之言極凶慘,此乃犯上不道也。」命受結案,罪人又拒逆,乃加刑,終不出一聲。上曰:「杖斃可慮,將何處之?」左議政金在魯曰:「前亦有因傳敎正法之規,直爲行刑宜也。」右議政兪拓基曰:「獄體固不當如是,宜加刑取服,結案正法也。」遂加刑取招,以綢繆纉賊,與知凶謀,藏置都目,畏怯投火,湖南掛書,自作自書等事,狼藉於再五等之招,而半吐窘遁,拒逆侤音,敢以犯上不道之說,肆然發口,受結案正刑。仍命待他罪人就拿,令本府推鞫。〈史臣曰:罪人結案後正法,法意嚴重,蓋所以致審愼之道也。在魯之欲不待結案,直爲行刑者,豈不貽弊於後哉?苟非拓基一言,則三尺由是而壞矣,可不懼歟?〉
2月7日
○戊寅,月入畢星。
2月8日
○己卯,日有重暈,左右有戟,內赤外靑。
○兩日行都政,蓋十二月大政之退行也。以韓翼謩爲副修撰,洪鳳祚爲修撰,尹汲爲大司成,金希魯爲江原道觀察使,吳瑗爲江華府留守,洪昌漢爲吏曹正郞,李日瑞爲掌令。吏曹判書趙尙絅政也。
○持平李河述上疏,略曰:
前啓中萊府女人事及東郊尼舍事,當初論啓,允合臺體,執法之地,容易停啓,不可無警責。至於鞫囚梁重亨又不可遽放,而入侍兩司,亦無爭執之論,宜還寢梁重亨酌處之命也。
批不許。
2月10日
○辛巳,月犯東井星。
○平安道癘氣熾發,人多死,道臣以聞。
○上行召對。參贊官權爀言:「庭鞫時,逮捕罪人之規甚踈虞,只於寸紙,書罪人名字,而無印文可憑信,宜稍廣其紙而印之,以防奸僞也。」上曰:「逮捕事秘且急,何暇打印乎?」
2月12日
○癸未,以鄭亨復爲大司諫,黃梓爲執義,金相奭爲司諫,鄭宲爲持平,金始㷜爲刑曹參判。
○憲府申前啓,不允。
2月13日
○甲申,上行召對。講《大學衍義補》,至謹權量之文,檢討官徐命臣曰:「《傳》所謂同律度量衡者,蓋自堯、舜之時,亦重權衡。我國度量,本有定制,而近來奸僞日滋,衡尺斗斛,八路各異,至於市廛,弊端尤多。臣意則五年一考,或十年一考,永爲定式,申飭爲宜。夫量衡所差,其弊無窮,而至於徵捧民間者,雖一寸一升,斷不可加徵。剩量所捧,徒歸奸吏之利,無益於國,取怨於民,此不可不正也。」兼春秋金廷潤亦曰:「儒臣所達量衡之異誠然,而且臣待罪南邑時,軍布與各項上納,必準四十尺,兩端踏印,而京衙門軍兵所受,不滿四十尺,此乃騎曹吏胥弄奸之致,宜有嚴防之道矣。」上命嚴飭之。仍命備局,校正京外斗斛。命臣又言:「井田法雖不能行,若行漢時限田之法,則貧民可保也。」上曰:「雖行限田之法,限外之田,旣不可白奪以給貧民,亦不可盡自公家買給,則貧民何以自買耶?兼幷之患,非但土豪也,士大夫亦然。予於交河陵幸時,見前郊甚廣,問之則皆士夫家田也。以此推之,八道皆然,小民甚可哀憐也。」命臣又言燕行銀貨無節,徒爲玩物之歸,以有益爲無益,因此而國儲罄乏。「上命嚴飭。
○以宋徵啓爲大司諫,申思觀爲正言,閔通洙爲獻納,李壽海爲持平,趙明履爲應敎,宋敎明爲校理。
2月15日
○丙戌,正言申思觀上疏,略曰:
十年國是,一朝頓改,處分屢變,將無以取信於來後,而至於先立禁防,以杜言路,尤非所以恢張聖聰之道。誠使殿下此擧,允合事宜,雖不設禁,人自無言,而預慮群下之爭執,先示箝制之意,則其有咈於物情尤大矣。夫使群下可言,而不敢言者,豈國家之福哉?
批曰:「勉陳者可自勉也。」
2月17日
○戊子,上親臨鞫囚于仁政門。時以纉揆事未究竟得實,故湖南道臣連加譏詗,聞光州民崔太元及李德芳者,素與纉揆相親,疑其知情也,執而問之,太元言:「德芳與纉揆相親,曾見囊中有何樣文,以《怨國詞》爲題者。」遂捉二人,以其言告監司,監司狀聞拿送。上卽親問之,太元、德芳互相推諉發明,又援引他人。翌日上又親問之,供如前不服。於是囚太元、德芳,而干連各人,或配或放。蓋戊申餘孽之怨國者,而皆常漢卑微之類也。
2月18日
○己丑,左議政金在魯上箚,論注書改易筵說之罪,請罷職,命該府拿處。初壬寅誣案中,有金省行事,而以省行爲金昌集之孫也。上每擧子若孫之說,爲昌集之罪,及昌集伸復之時,上又言省行之事,諸臣共白其冤,其時記注,載在魯筵奏,而變幻改易,有若在魯以省行爲當置誣案者然。於是在魯箚論之,上命拿處後,又於筵中,以復官筵敎之幻易添刪,下嚴旨切責,施注書削職之典。
○憲府〈掌令李河述。〉申前啓,不允。又啓曰:「兩大臣復官之命,處分明白,國是旣定,庶可有辭於後世,而惟彼背馳義理之論,相繼紛紜,人心之陷溺、世道之壞亂,無復餘地。乃者申思觀之疏,造意陰巧,遣辭回譎,托以禁令,不提本事,只以先示鉗勒等語,游辭閃弄,專爲抆拭脅持之計,若有嚴畏之心,安敢乃爾?請削奪思觀爵,門外黜送。」允之。仍又召諸大臣進前敎曰:「噫!繼體承統,往牒斑斑。受皇兄一國付托之重,承慈聖三宗血脈之敎,黨雖日甚,世雖日下,立今日之廷,北面于予者,孰敢務勝,而轉相角勝,自爲義理開梟獍之心,釀戊申之逆,可勝痛哉?頃者處分,亦旣有深量,則昔之曰是者,處分旣定之後,抑何心腸,提起往事,昔之曰非者,亦豈敢肆然務勝乎?三丈之木,猶行其令,況王者之法?信若四時,旣敎之後,焉可無信?申思觀之疏,雖極巧密,渠不提及本事,故略示自勉之敎矣。臺啓旣陳之後,不可無飭,雖允其啓,或疏或啓,氣像不美。頃日固執,旣非爲彼,今者處分,亦非爲此。復官之命,意蓋深矣。逆律之飭,期其無犯。體今日之意,遵涼德之心,革心以公,事我元良,國其庶幾,諸臣其庶幾。其令兩解,而更事紛紜,豈徒諸臣之無君,釀成亂逆,將不知稅駕於何地,以世祿之臣,豈忍爲此?閱歲訊囚,其根何在,而不知悛改,惟恐息黨,抑何心哉?咨爾大小臣僚,咸聽此諭,無替予意。」
2月19日
○庚寅,上又親臨鞫囚于仁政門。是日捕廳發捕者未及到,而上遽出臨門,輿衛不備,金吾堂郞亦未及知也。上旣臨門,以緩不擧行,命拿入兵曹郞及禁府郞,連汰數人棍治。及上罷鞫,將還內,左議政金在魯白其狀曰:「自上動作,宜有漸次必思愼重之道。」上曰:「卿言是也,後當戒之。」
2月20日
○辛卯,以吳命瑞爲大司諫,宋敎明爲司諫,徐命臣爲獻納,李台重爲正言,李性孝、李錫杓爲校理,徐命彬爲副提學。
2月21日
○壬辰,判府事宋寅明因李河述背馳義理之斥,引義上箚辭職,賜批慰諭。
○戶曹判書趙顯命上疏,略曰:
向遭李聖海之詬罵,今聞李河述繼之。夫義理者,本非黨人所能知,凡黨人所謂義理,雖與之背馳,臣所不辭,當笑而受之,而但其凌轢悖慢,殊沒朝廷體貌,此搢紳之辱也。
批曰:「頃批已悉諭,卿何辭爲?」
2月22日
○癸巳,上王大妃殿尊號曰光宣。上御仁政殿,率百官進冊寶上徽號,陳賀後,上復御仁政殿,受賀頒赦,加百官階,頒敎。
王若曰:「孝莫大於尊顯,徽稱載揚;禮極備於情文,縟儀斯擧,亨嘉之會,播告用修。恭惟文母聖善之資,允叶坤道,直方而大,配先后專治於內,夙夜無違,保小子式至于今,宗社攸賴。服大練而昭儉德,仁恩覃億兆民;由中壼而踐長秋,前後垂四十載。基命而牛革用鞏,刑家而燕翼貽謨,世稱海外塗莘,人頌女中堯、舜。寶齡寢暮,恒切喜懼之誠;玉度彌昭,思殫崇奉之道。持蠡抱管,雖未足以刑容;檢玉泥金,庶少伸於愛敬。旣衆情之難遏,矧舊章之可徵?已於本月二十二日,奉冊寶加上尊號于大王大妃曰光宣,盛典克修,茂祉旋集。爰敷心腹之誥,特霈渙汗之音。推夏禹羃服之仁,大菑肆宥;法殷湯解網之祝,小眚奚論。自本月二十二日昧爽以前,雜犯死罪以下,咸宥除之,在官者各加一資,資窮者代加。於戲!慶雖在於一人,化乃行於八域,孚號四達,揭丕式而範民;顒瞻一新,疾順風之偃草。故玆敎示,想宜知悉。〈大提學李德壽製進。〉 ○持平李河述啓曰:「趙顯命發怒於臣之論啓中,背馳義理一句語,盛氣噴薄,言辭悖慢。噫!兩大臣復官,關係至重,而爲重臣者,力戰義理,少無嚴畏,氣豪意健,遇事輒動,視臺閣如無,極意詆辱,此非重臣之吉事也。外托蕩平,內實扶抑,旣緩德麟之致拿,復救聖鐸之就鞫。如此然後,方可爲知義理之人耶?臣妄陳一啓,重觸勳貴之怒,其何可仍冒?請遞臣職。」命勿辭。顯命胥命禁府,又納將符。
○以權瑩爲校理,閔通洙爲修撰。
2月23日
○甲午,禮曹啓請行尊號慶科,命以庭試設行。
○命尊號都監都提調、正使以下,錫馬施賞有差,加玉冊書寫官尹得和及都廳兪最基、權瑩資,陞監造官二人六品職。
2月25日
○丙申,持平鄭宲上疏,以六條陳戒,其略曰:
正君心以立治本者。人君圖治,莫不以正心爲極工;人臣進言,亦莫不以正心爲要訣。誠以心爲萬化之本,而不正則無以出治也。殿下之十數年來,苦心血誠,惟在於保合同異,消融彼此,而當路任事者,徒以一切含糊之論,濟其兩占便宜之私,是非日混,論議日乖,以致聖心激惱,過擧荐疊,閉閤却膳之不足,至於拿鞫言官之擧,此何擧也?此所謂忿懥而不得其正者。願殿下加意於誠正之工,毋至有偏係之累焉。輔東宮而盡蒙養者。天下之本,係於太子;太子之善,在於早敎,養正之方,不容少緩。東宮邸下方在衣尺之時,未及就傅之年,宜擇賓師之任,廣求經術之士,以爲濡染之地,且盡身敎之方也。正國是以明好惡者。兩大臣復官,義理復明,輿情咸聳,而彼外假蕩平,內濟己私者,乃以首鼠依違之論,欲罔龍斷左右之利,皇極蕩平之治,終無可成之日。臣謂亟加兩臣復謚之章,以旌其善,仍擧群凶討罪之典,以懲其惡也。崇道學以植風敎者。崇儒重道,卽我朝家法。先正臣宋時烈際遇孝廟,終蹈慘禍,而尊周攘夷,卽時烈之功也。殿下不能堅持聖心,一如聖考末年之處分,故斯文遭厄,世道日夷。惟願繼述志事,禮待儒賢,修明學校,培養人才焉。禮臣隣以來賢士者。賢士未易多得,而殿下之於禮遇臣隣也,以獨智御下之志,有自廣狹人之病,詬叱臣隣,殆若奴隷。如是而自好之士,孰肯包羞而來;面諛之人,豈不伺隙而至乎?宜加留意於禮使之道也。重臺閣以恢言路者。殿下厭苦言者,詬罵斥逐之,故上不以言官待之,下不以言官自處。如是而尙何望言路之開,而袞闕之聞乎?願聖上深懲旣往之失,益恢聽納之量,使群情上達,言路大闢焉。
批曰:「所陳者當留意,而其中挾雜之言,不宜售於今日也。」
○戶曹判書趙顯命又上疏,略曰:
昨見臺避,遣辭至危,旨意不祥。居然以禍心相餉,眷顧愈隆,而危辱轉甚;推擠不足,而鋒刃以擬。嗚呼!命之窮矣。頭戴容光之照,而中懷羿彀之憂,上有知心之君,而下無駐足之地,一身如縛,萬事齒酸,臣亦自厭其餘生也。
上賜優批。
○上行晝講,講《春秋集傳》。
○右議政兪拓基言:「漢城判尹李秉常以屢承嚴敎,無久宦意,行將下鄕,請勉留之。」上曰:「嚴敎以不仕而然也。旣仕則何不安之有?」秉常恬雅有操守,以義理未伸,久不出。及兩臣復官,拓基每言於上,上意稍解,而秉常始供職。拓基又言:「前承旨朴弼周經術學識,可使輔導東宮,請拜贊善。」上從之,命該曹賜食物。拓基又言:「滿浦、釜山、白翎三鎭,依邊地例,限周年勿擬他職,久任責效。」上從之。
2月26日
○丁酉,以宋時涵爲掌令,元景淳爲正言,李秉常爲判義禁。
○憲府〈掌令宋時涵。〉申前啓,不允。又啓曰:「未經準職者,不許陞資,古例也。曾在先朝文簡公臣金昌協以吏曹正郞兼管都廳,初有恩命,末乃還收。此乃所宜法者,請還收都廳兪最基加資之命。赦令之下,時囚罪人,擧蒙恩宥,而其中事關贓汚者,亦皆混入,有乖重贓法之道。請査其犯贓者,一竝收還。」批曰:「莫重大霈,何靳蕩滌?兪最基加資還收事,依啓。」
○江原監司金希魯以蔭仕至參議,又以朔寧守,陞拜監司不自安,上疏辭職,上許之。希魯卽左議政在魯兄也。
2月27日
○戊戌,遣試才御史元景夏于江華府,試武藝,乃式年應行,而退行於今春者也。
2月28日
○己亥,上又親臨鞫囚于仁政門。鞫德芳、太元等,不服,更下本府。
2月29日
○庚子,以李錫杓爲司諫,安慶運爲掌令,閔百行、申思建爲持平,金尙魯、閔通洙爲校理,李性孝爲修撰,李德壽爲大司憲,洪聖輔爲大司諫,尹得徵爲執義,李挺郁爲獻納,李命坤、洪象漢爲正言。
2月30日
○辛丑,上召大臣、三司、刑曹堂上,行疏決于熙政堂,以上尊號,特施霈澤也。
○憲府、諫院申前啓,竝不允。
三月
3月1日
○朔壬寅,上又行疏決,刑曹罪人在謫者,或仍或放。仍敎曰:「否德臨民,敎化莫沾,京外罪犯之傷倫敗俗,不忍寓目者甚多,此豈盡小民之過也?咨諸道道臣體此意,莫曰在上者涼德,敎之恤之,使吾民不至於犯分悖義,亦以古人佩牛佩犢之義,尤宜撫恤,使化爲良民也。」
3月2日
○癸卯,又下敎,命放刑曹徒配之仍置者。〈史臣曰:赦者,小人之幸也。凡徒流之未及年限者,有赦輒放,則非懸法懲惡之道;若就其中,擇其輕者而放之,重者而仍之,則此又非赦文所謂死罪以下咸宥除之之意也,彼此俱礙。上古聖王之不稱慶頒赦者,豈非有國之所宜深念者哉?〉 ○上又命大臣、三司、禁府堂上,疏決禁府諸罪人,凡決放者爲百五十餘人,金濰、金始煒、宋翼輝諸人亦皆命放。左議政金在魯欲伸壬寅誣獄冤死人,乃奏曰:「壬寅之獄,專由虎龍之誣告,而語及不敢言之地。鏡、夢輩又鍛鍊之,極其慘毒。劈破根本,然後可以有辭後世矣。」上曰:「癡騃無識之輩,乃生希功之心,敢欲爲定策功臣,此不可議也。」在魯曰:「欲以定策爲功,則其心固無狀,而設有是心,此豈斷之以逆乎?」上曰:「伊時事,內有妖婢逆宦,外有賊鏡、逆夢,使掖隷河潤源書札往復,而天海聞潤源之言,至有凶慘之擧,迄今思之,常痛心矣。臣擇君之說,予亦聽之矣。」在魯曰:「殿下曾以不親聞、不親見爲敎,而今又有此敎何也?三宗血脈,只有殿下一身,苟非梟獍之類,豈有他心乎?金昌集必不然矣。」上曰:「予亦非以大臣爲然,有傳於予者,故予聞之也。」右議政兪拓基曰:「壬寅獄,專是虎龍締結凶徒,粧撰成獄,以售其網打之計,原其本,乃鏡賊輩所爲也。」上曰:「虎龍以堪輿術干予,予見之,其形狀怪異。且聞爲睦哥孽族,故斥之也。虎龍一日來見予《六吾堂記文》,敢謂之不佳,予深惡其濫肆也。及變書出,有及予堂名事矣。虎龍反附南、少,締結賊鏡,又與龍澤、天紀相親,卿等欲爲天紀、龍澤而反案乎?」在魯曰:「天紀等與賊虎相親,受其誑欺,則眞可賤惡者,而至於逆之名,豈非誣乎?」拓基曰:「天紀等爲虎龍所告,爲鏡夢所殺,一世所共知也。」上曰:「沈尙吉爲宗簿郞,見予於潛邸,而虎龍變書中,以尙吉、省行來謁於潛邸爲言,省行不辨虎龍之爲何許人,而與之追遂,尙何論乎?」在魯曰:「假使渠行己無狀,至於逆名,誠冤矣。」拓基曰:「省行九次受刑,至死不變。若或不忍杖而至亂招,則事將不測,宗社之得有今日,亦省行之力也。」在魯曰:「趙聖復、李尙謙、白時耉諸人之追奪亦冤矣。」拓基曰:「玆事關係至重,決不宜一日置之逆案,願亟賜處分。」上曰:「反案宜待他日也。」判義禁李秉常曰:「虎龍爲逆則此非逆也,此爲逆則虎龍非逆也。虎龍以凶言伏法,而入於其誣告中者,尙在逆案,豈有如此義理乎?」拓基、在魯等又迭奏之,上不許。諸臣又相繼言之,如在魯等言,上曰:「其止之也。」執義尹得徵進曰:「壬寅誣獄,關係至重,大臣禁堂之請,不可不從。」上曰:「已諭於大臣矣。」
3月3日
○甲辰,以閔應洙爲吏曹判書,宋敎明爲執義,宋瓆爲司諫,兪最基爲獻納,朴春普爲正言,趙尙絅爲禮曹判書,徐命臣爲校理,李成中爲司書。
3月4日
○乙巳,上命招藝文提學徐宗伋,試士于泮宮。太學齋任及守齊儒生等以爲,方設疏廳,不可赴場。大司成以其意啓之,上遂寢試士之命,尋下敎曰:「旣命製而還寢,古所未有,不先不後而托以疏廳,終不入場,士習爲駭。兩班首及掌議竝停擧。」時儒生等聞大臣請雪壬寅誣獄,遂欲陳章,竝論耉、輝等諸逆之罪,疏未成而有設科之命,儒生等援先朝乙未例,不赴擧。上謂其欲售黨習,至命停擧。
○義禁府啓言:「向日疏決時,掌令安慶運以事係贓汚之類,不宜一例放送論啓,蒙允矣。理山前府使尹興茂、碧潼前郡守申思彦、朔州前府使李萬囿、魚川前察訪李鳳鳴皆以犯贓,入於繡啓,而因赦蒙放。臺啓旣如此,宜竝還囚嚴覈也。」上可之。
○憲府〈掌令安慶運。〉申前啓,不允。又啓:「慶尙左水使白守一曾任江界時,濫捧蔘稅,專事剝割。及授本職,不悛舊習,魚鹽各種,廉價買取。且土率軍官金姓人托以松田摘奸,出沒邑鎭,至於監色輩潛斫禁松,作錢行賂。如此之人,不可置之閫任,宜罷其職。」答曰:「依啓。」
3月5日
○丙午,上親臨鞫囚于仁政門,因罪人德芳所援引,有湖南拿來者,而其名爲金有聲,覈之不得實,遂命放釋。
○以洪龍祚爲大司諫,李錫福爲掌令,李秉常爲工曹判書,黃梓爲輔德。
○憲府〈掌令安慶運。〉申前啓,不允。又啓:「太學儒生之謂設疏廳,不入命科之場,雖涉未安,在聖朝培養士氣之道,不宜過加摧折,請寢太學掌議停擧之命。」答曰:「其所處分,雖或過中,汲汲營護,事體未安。此等之習,予不取也。」慶運引嫌,仍命特遞。諫院〈獻納兪最基。〉申前啓,不允。又啓:「泮儒之謂以封章,不赴命科,事之未安,雖如聖敎,而至下停擧之命,則慶運職在臺閣,若不爭執,是負其職也。引避卽遞,豈不過當乎?臣謂泮儒停擧、臺臣特遞之命,宜卽反汗也。」答曰:「其所裁抑者,非賢關之士也,卽黨論之士也;其所特遞者,非予之臺臣也,卽黨論之臺臣也。反汗之請,良可一哂,竝不允。」最基引避,上又命特遞。
○應敎趙明履、校理李德重等又上箚,申救儒生及兩臺臣,以開言路而扶士氣,上嚴批責之。左議政金在魯、判府事金興慶等亦言儒生不可罪,上曰:「儒生當守聖廟勤學業,如許擧措,予甚不取也。儒生平居無事時,輒攘臂大談,言議風生,而蒼黃急遽之際,類皆縮伏如泉下人。當戊申逆變之初,泮儒皆忘君讎,棄聖廟而去,殆無守齋者,安用如許士類耶?」在魯等又反覆言之,上終不聽。
3月6日
○丁未,泮儒因上敎,至於捲堂。上命知館事勸入,泮儒旋卽還入。
3月7日
○戊申,夜,月入東井星。
○以尹心衡爲司諫,以李彙恒爲掌令,朴弼載爲獻納,元景淳爲正言,吳遂采、趙明履爲應敎,尹光毅爲修撰,李縡爲漢城判尹。
3月8日
○己酉,上引見左議政金在魯、右議政兪拓基等,論壬寅誣案事曰:「其時以推戴誣招,至使勿書,終至慘行殺戮,而予豈以定策爲私恩哉?互驅逆黨,俱非北面者之心也。」在魯等又力陳其當伸曰:「三宗血脈,只有殿下一身,而一種不逞之徒,陰懷異圖,鏡、虎罔測之計,實在於不敢言之地,豈不澟然?三手之說,曾於乙巳反案時,已節節破綻,皆有明證,渠輩更不敢爲此言矣。今鏡、虎旣誅,而誣案尙在,寧不痛哉?」上問李喜之《永貞詩》,在魯曰:「其詩中偎儡索絶露眞面之句,卽指鏡、夢也。其意蓋謂群奸乘聖候違豫之時,締結閹竪,擅弄威權,畢竟敗露云,而鏡賊强爲註解,歸之於不敢言之地矣。」上曰:「《永貞行》之所由作,卿豈知之乎?故判決事徐宗一爲明陵參奉,有此夢而酬酢於人,故喜之得聞而作此詩也。」在魯曰:「此則臣未之聞,而意以爲作詩者假設之辭矣。」上曰:「喜之交結雜類,與虎龍亦相往來,其行己不善,則可知也。」在魯又引乙巳士禍及肅廟時姜獄伸雪事奏曰:「壬寅誣獄,何異是哉?」上曰:「徐更思之也。」
3月10日
○辛亥,右議政兪拓基上箚,略曰:
園陵行幸隔日,乘輿將戒,百僚奔走,而獨將兵之臣,日違召命,紀律所關,良足寒心。位秩雖崇,所處則介冑之任耳。召以戎事,偃然不動,非將臣之體。臣謂戶曹判書趙顯命宜遞本職,施以重推,以警其慢,嚴飭卽出,擧行戎務,而兵曹判書金聖應官雖司馬,武將旣異文宰,職掌環衛,策應俱係時急,而浹旬違召之餘,昨始强出,委蛇偃蹇,殊失將臣分義,宜幷警責,以勵方來。「
上從之。
3月11日
○壬子,上詣明陵,行酌獻禮如儀。禮畢,謁翼陵、敬陵,命禮曹參判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