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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王朝实录[英祖实录]》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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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午)二年清雍正四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甲午,太白晝見巳地。

○下諭八道觀察使、兩都留守,令勸農恤民。

○左議政閔鎭遠上箚曰:

臣竊覵殿下,深懲於向日群凶輩鋒刃之慘毒,欲一反其道,咸新舊汚,偕之蕩平之域,所以開示臣隣者,前後非一二矣。噫!殿下之心,實聖人至誠惻怛之心也,殿下之言,卽王者無偏無黨之言,而持是道爲國者,亦旣一年矣。是宜徯志從欲,功成治定,而近來人情,日益疑懼,朝象日益泮渙,君子無所恃而莫盡其忠,小人有所窺而陰伺其隙,所謂蕩平者,無復可論,而徒見日趣於亂亡之轍矣。此其故何哉?傳曰:「愛人不親,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行有不得而反求諸身」者,卽仁者之事,而聖人之訓也。殿下若不欲卞是非,則固無可論矣,旣或知之,而是者不賞,非者無罪,則何可謂之明是非乎?殿下若有意於殘虐,則固無可論矣,其或徒知寬仁之當務,而不當寬而寬,當猛而不猛,則不可謂得寬仁之道矣。欲救此病,惟在乎明卞義與利,理與慾之間而已。先儒曰:「無所爲而爲者義也,有所爲而爲者利也。」今若以群凶之慘毒爲戒,而必欲只明是非,不行誅討,則是有意於寬而寬也,非所謂無所爲之義也。夫天地之大德曰生。人君體天行仁,固是爲治之本,而至於敍秩、命討,一循天理,無纖芥私意,間於其間,然後方可以克盡寬仁之道。若事事而寬之,人人而寬之,只此一寬字,橫着肚裏,則此豈合於天理哉?是故殷湯代虐以寬,而其言有罪,不敢赦,周室承商受淫虐之餘,而周公尙誅管叔、武庚等。試以耳目所記言之,惟我仁祖大王,受命之初,首誅仁弘、爾瞻等十餘人。向時凶黨,欺誣先王四聰之明,掩蔽先王至仁之德,逞凶肆毒,魚肉搢紳,則今日殿下之所以治先王之罪人者,尤嚴於殷湯以下三聖革除之時,然後先王之誣可雪,君父之讎可復,而亂賊之徒,庶可以知所懼矣。此則天理民彝當然之則,寬猛二字,在所不論也。若如聖敎,鋒刃之餘,救時之道,惟在於務寬而已,凶逆亦不可致討,則成湯必赦有罪,周公不誅管叔,我仁廟不誅仁弘等,然後方合於救時之義。此眞所謂矯枉過直,懲羹吹薤者也。聖王體天行仁之道,必不如是也。噫!大禍之餘,舊德淪盡,如臣無似,濫躋相職,不能糾率百僚,對揚休命,每承聖敎,若以臣爲亦不免於黨習之蔽痼。此蓋臣之所自取,臣何敢自卞哉?臣稟性柔懦,平生未能爲偏刻之論。到今白首殘年,更歷百變,志氣便已消盡,魂夢尙有餘悸。況黨論之禍人家國久矣。辛壬之變,幾致宗社之覆亡,履霜氷至,流害若玆。臣若不知爲戒,反有意於黨伐,則其不忠不仁,莫甚於此。殿下雖不罪臣,天地鬼神,必誅殛之矣,臣豈敢爲此哉?然臣冒當重任於朝廷草創之日,有冤者不得不伸,有罪者不得不討,則凡臣之前後請伸者,無非橫罹禍故,而與臣素當同志者也,所請討者,又皆曩時之犯分干紀,戕賢凶國,而與臣平日異趣者也。同志而求其伸,異趣而聲其罪,則執跡而觀之,疑若有私意之參錯,故殿下於此等處,輒先以一疑字逆之,慮其或從臣言,未免爲推波助瀾之歸。此固臣受以爲罪,而殿下此心,已自失於蕩平之道矣。夫所謂蕩平者,臣曾以是非刑賞,一循天理,無一毫人慾之私,然後可臻蕩平之說,累陳于筵席,而殿下不以爲然,臣誠慙恧,更有何言,而朱子論《洪範》之旨曰:「無有作好作惡,謂好所當好,惡所當惡,不可作爲耳。」此亦以有所爲,爲戒也。臣於此,益信前言之非誣也。殿下,以今日廷論,疑其出於報復之計,此非臣之本意,而臣亦不敢辭焉。臣嘗讀朱子所爲,《舜典》象刑說,有曰:「聖人制刑,其重者,或至於誅斬、斷割,而不少貸,然本其所以至此,則其所以施於人者,亦當有如是之酷矣。是以,聖人不忍其被酷者之銜冤負痛,而爲是以報之,雖若甚慘,而語其實,則爲適得其宜,雖以不忍之心,畏刑之甚,而不得赦也。」噫!彼諸賊者,皆宗社之賊,則無所論於報與不報,而假使不至於爲逆,其陷殺忠良之罪,固已不容於誅,而今殿下,必欲偏護而曲全之,若是者可謂適得其宜乎?我朝用人,必重世臣,故自昔左右王家,爲國藎臣,國之所賴而活者,多出於故家巨室矣。向年凶焰毒螫,先及於柱石、喬木之臣,國脈之斲傷,無復餘地,而其寡妻、孤兒,苟活而不死,日夜惟望天日之重光,怨毒之少洩,而及至今日,大失所圖,痛一天之共戴,若窮人之無歸,或不敢從仕,或永廢赴擧。以臣所聞,亦多其人,此亦非國家之福。何殿下忍於聖人之所不忍,而不忍於其所忍,至於此耶?如此而欲做蕩平之治者,非臣之所敢知也。殿下,又以崇奬過激之人,責銓曹,臣亦以爲未安也。朝家當以勁直敢銳者,置之臺閣,使之有懷輒陳,不避忌諱,以至匡正袞闕,紏劾官邪,而或有過激之甚,不中事理者,則在上者稍爲之裁抑而已。若嚴加摧折,俾勿檢擧,則將見逢迎諛媚之徒,充滿三司,而其害必至於喪邦。況今臺閣上,委靡日甚,慮遠於日後,戒深於三緘,古諫臣風采,不可復見,則固爲大可寒心,而殿下猶嫌其過激,此正所謂作於心害於政者也。

批曰:「日昨諭旨,實攄予意。豈只見是與非,而姑不行討之意乎?前後筵敎,非止一二,而卿言猶且如此,是誰之非?寔予未能感孚之致,尤加自勉而已。」原箚留中。

○賜祭文正公宋時烈華陽書院。辛壬鏡黨,毁時烈妥享之所,獨華陽免焉。至是,特命致祭。

1月2日

○乙未,以黃龜河爲大司憲,特授李彙晋同副承旨。

○憲府〈掌令成震齡。〉申前啓,不允。又啓曰:「日昨備忘有燦給職牒,燁敍用,烘、烒、炯付職之命。夫楨、柟等,旣以謀逆伏法,其親屬之應坐,乃國家不易之典,則其不可以年歲之久遠,有所撓改也,明矣。殿下,敦族之誼,體天之仁,雖足以感動臣隣,而其於以一時之仁,而害萬世之法,何哉?請還寢。」不允。

○左議政閔鎭遠上箚,略曰:

臣歷觀,自古以來,君臣之間,必須志同意合,相得益章而後,能成一代之治。雖其志有高下,道有大小,治效有淺深之殊,而未有齟齬不相合,而能做一事者也。今殿下曰:「予欲明是非。」臣拜曰:「都。」殿下曰:「予欲務寬仁。」臣拜曰:「都。」所謂志意合者,殆近之矣。然殿下,則只欲明此是彼非而已,臣則曰:「旣明之矣,必是者用之,非者罪之,然後是可謂明是非也。」殿下則勿論大小輕重,必欲一皆寬恕,而臣則曰:「爲治之大體,以寬爲主,而亂逆之臣,不可不誅也。」大意雖同,而究其歸,則燕、越之不同也,枘鑿之不合也。此係節目間微細事,則臣何敢固爭,必行己志,而所關至重,治亂斯判,則上下意見,如是逈殊,而其何以能做國事乎?去夜批旨,雖極隆重,而然於臣言,若有不釋然。殿下試取臣箚辭,反覆披覽,從容思繹,倘或犂然會心,飜然改圖。存此心於虛明、純一之地,使無一毫偏係之念,如明鏡之無垢,如止水之不撓,事至物來,一以義理裁度而處之。寬仁蕩平,雖是好題目,亦不令留在胸中,以致敍秩、命討,各循其則,則群下雖有黨比之習,好惡之偏,其是與非,自莫逃於聖鑑之下,何必先以黨字,蓄疑以待之乎?若然則非臣之幸,實國家之幸也。

上遺承旨諭之曰:「觀卿兩箚,非不知予之本意,而一向巽章,猶不幡然,是小子之言,未能見孚於卿之故也。」

1月3日

○丙申,太白晝見巳地。

○憲府申前啓,不允。

○上行召對,講《綱目》。侍讀官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