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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纪事诗》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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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怡贤亲王  果恭亲王  成亲王

好书尽职奉纶音,朱邸牙签枕玉琴。

河间东平无愧色,岂惟博物迈甄琛。

陆心源《宋椠婺州九经跋》:“怡贤亲王收藏。王为圣祖仁皇帝之子。其藏书之所曰乐善堂,大楼九楹,积书皆满。绛云楼未火以前,其宋元精本大半为毛子晋、钱遵王所得。毛、钱两家散出,半归徐建庵、季沧苇。徐、季之书,由何义门介绍,归于怡府。乾隆中,四库馆开,天下藏书家皆进呈,惟怡府之书未进。其中为世所罕见者甚多,如《施注苏诗》全本有二,此外可知矣。怡府之书。藏之百余年,至端华以狂悖诛,而其书始散落人间。聊城杨学士韶和、常熟翁叔平尚书、吴县潘文勤、钱唐朱修伯宗丞得之为多。”昌炽案:怡府藏书,始自怡贤亲王之子名弘晓,余闻之盛伯希祭酒云。存斋所言,考之未详。

怡亲王《明善堂诗集》张纯熙序:“亲王冰玉主人,至性夙深,忠勤体国。平居积学好古,凡经史传记,以及诸子百家之编,靡不探其深颐,得其高朗。”又伊都立序:“冰玉主人殿下,天姿高华,澄心坟素,士安之万卷咸披,应奉之五行俱下,方斯蔑如也。”

《啸亭杂录》:“果恭王讳弘瞻,宪庙第七子也,嗣果毅王后。善诗词,幼受业于沈悫士尚书,故词归正音,不为凡响。”昌炽案:嗣王允礼,亦工词翰,著《自得园文钞》。又“成亲王讳永瑆,为纯庙第十一子。善书法,士大夫得片纸只字,重若珍宝。”

成亲王《诒晋斋集》:“家有书,积渐多矣。以史、史、子、集次其目,题以长句:‘锦轴牙签富自夸,深居也说积书家。空巢未肯从东野,拈买犹须叹浣花。检处荧荧银烛短,收时故故玉琴斜。甄琛博物伊何有,政可惭人惠子车。’”

李文藻《琉璃厂书肆记》:“宝名堂周氏,购得果亲王府书二千余套,列架而陈之,其书装潢精丽,俱钤图记。”

《平津馆鉴藏书籍记》:“元板《春秋纂例》,孙退谷藏书,有‘果亲王图籍’朱文方印,‘果亲王点定’朱文长印。元板《南史》有‘果亲王府图书记’朱文长印。”昌炽案:怡府藏书之印,曰“怡府世宝”、曰“安乐堂藏书记”、曰“明善堂览书画印记”。《明善堂集》卷端,有“御题明善堂印”、“御题银潢派里圭璋器”、“天语尽职从知忠荩切”、“纶音好书犹见性情醇”、“怡亲王宝”、“忠孝为藩”诸朱记。成邸藏书,余所见宋本《梦溪笔谈》,有“皇十一子诒晋斋印”朱记。又宋刻《温公书仪》,有“永瑆私印”、“皇子永瑆之印”朱记。

 

二一○、钱谦益受之

绛云未逐劫灰红,江左图书日正中。

一自新宫三日哭,闲繙贝叶唱宗风。

曹溶《绛云楼书目题词》:“虞山宗伯,生神庙盛时。早岁科名,交游满天下。尽得刘子威、钱功甫、杨五川、赵汝师四家书,更不惜重赀购古本。书贾奔赴捆载无虚日,用是所积充牣,几埒内府,视叶文庄、 吴文定及西亭王孙或过之。中年,构拂水山房,凿壁为架,庋其中。晚岁居红豆山庄,出所藏书,重加缮治,区分类聚,栖绛云楼上,大椟七十有三。顾之自喜曰:‘我晚而贫,书则可云富矣。’甫十馀日,其幼女中夜与乳媪嬉楼上,剪烛灺落纸堆中,遂燧。宗伯楼下惊起,焰已张天,不及救,仓皇出走。俄顷楼与书具尽。余闻骇甚,特过唁之。谓余曰:‘古书不存矣。’宗伯每一部书,能言旧刻若何,新板若何,中间差别几何,验之纤悉不爽,盖于书无不读,去他人徒好书束高阁者远甚。然大偏性,未为深爱古人者有二端:一所收必宋元版,不取近人所刻及抄本,虽苏子美、叶石林、三沈集等,以非旧刻,不入《目录》中。一好自矜啬,傲他氏以所不及,片楮不肯借出。尽有单行之本,烬后不复见于人间。余深以为鉴戒。”

《天禄琳琅》:“宋本《汉书》,钱谦益跋:‘甲申之乱,古今书史图籍一大劫也;吾家庚寅之火,江左书史图籍一小劫也。今吴中一二藏书家,零星捃摭,不足当吾家一毛片羽。见者夸诩,比于酉阳羽陵,书生饿眼,但见钱在纸裹中。可为捧腹。’”

《人海记》:“钱蒙叟撰《明史》二百五十卷,辛卯九月晦甫毕,越后日,绛云楼火作,见朱人无数,出入烟焰中,只字不存。”昌炽案:绛云灾在庚寅,查云辛卯,误也。

《桥西杂记》:“顾黄公言,虞山当绛云楼火时,亲见有绯衣者,指挥烈焰上,乃大叫曰:‘天能烧我屋内书,不能烧我腹内书!’指其所撰《国史》也。”

牧翁《赖古堂文选序》:“己丑之春,余释南囚归里,尽发本朝藏书,裒辑史乘,得数百帙,选次古文,得六十余帙,忘食废寝,穷岁月而告成。庚寅孟冬,不戒于火,为新宫三日之哭,知天这不假我以斯文也。息心栖神,皈依内典,世间文字,眇然如尘沙积劫矣。”

又《与王阮亭书》:“衰迟潦倒,卖身空门。旧学无几,遗忘殆尽。惟有日繙贝叶,销闲送老”云云。见《古夫于亭杂录》。昌炽案:牧翁红豆山庄,在虞山之拂水岩。然考《有学集题李长蘅画扇册后》,亦署“碧梧红豆村庄”。又有燕誉堂、云上轩、荣木楼,并见《读书敏求记宋本汉书跋》。末云:“癸未中秋,书于半野堂。”海虞瞿氏所藏《宋史》,有牧翁题字云:“庚寅十二月初二夜,半野堂火,片刻灰烬。”据此则绛云楼下即半野堂所在矣。一号蒙叟,其题《易笺》云:“余再蒙大难,思文明柔顺之义,自名为蒙叟。”又号东涧,其《遵王四子字序》云:“顷者吉州施伟长谒临海先庙,观周成王飨彭祖三事鼎,二足篆‘东涧’二字,盖周家卜洛时款识也。余老耄不忘先烈,遂自号东涧遗老。”其题介立诗,又署“峨嵋老衲彻修”。为太学生约之翁君作墓表,又题“石渠旧史”。其藏书一印曰“如来真子天子门生”。

《士礼居藏书题跋记》:“《阳春白雪》,惠香阁物。惠香阁,柳如是所居。卷中有‘牧翁’印,有‘惜玉怜香’一印。”

 

二一一、钱谦贞履之  子孙保求赤

孙艾颐仲  族孙兴祖孝修

东涧方羊如海若,述古犹能得什三。

群从翩翩虽嗜古,执圭仅许视诸男。

钱受之《述古堂宋刻书跋》:“辛丑暮春,过遵王述古堂,观宋刻书,缥青界朱,装潢精致。殆可当我绛云之什三。”

又《钱令人赵氏墓志铭》:“我曾王父体仁生五子, 长为我王父顺时;仲山东副使,讳顺德;副使仲子世显生谦贞,谦贞长孙保,孙保娶赵文毅用贤之曾孙女,太子中允士春之女也。”

又《列朝诗传》:“谦贞字履之,初失祖父,母徐守节自誓,先君翼而长之。故履之虽从祖弟,犹吾弟也。早谢举子业,辟怀古堂以奉母,帘户静深,书签错列。年五十余,遭世乱,坎壈不得志。其孤孙保,能读父书。”

《爱日精庐藏书志》:“李群玉《唐风集》,皆有钱履之读书记。板心有‘竹深堂’三字。”昌炽案:竹深,谦贞七世祖洪自号也。钱陆灿《常熟县志》:“洪字理平,与兄宽字理容世家奚浦。能诗好客,洪爱种竹,堂曰‘竹深处’。宽号柳溪。”

《列朝诗传》:“府君有《竹深遗稿》藏于家。”

《天禄琳琅》:“《孔子家语》有‘钱求赤读书记’、‘彭城’、‘匪庵’诸印。祥符周季贶云:‘求赤校雠精审,日读书,夜必记于卷尾曰:“某日,读若干页。”“某日起,某日竟。”其勤如此。所评明代诗文曰匪庵选本。’”《怀旧集》有颐仲《次韵求赤家兄》诗。又案:求赤一名容保,余所见藏书,皆有“钱孙保一名容保”方印。

《海虞诗苑》:“钱兴祖字孝修,号幔亭。久馆京师,晚历边徼,年逾五十,以客死。”又:“钱兴国字孝标,一名炳,字峚山,幔亭之弟也。”

《铁琴铜剑楼书目》:“《六韬》,钱孝修从宋本影钞。孝修,遵王从子。”昌炽案:孝修一名纯。余所见明修《山谷外集注》,有“虞山钱孝修氏原名兴祖”朱记。又案:钱氏诸子,又有钱天保,字羽王,见赏于宗老东涧,见《海虞诗苑》。《瞿目》:“《陆宣公集》,求赤、孝修递相藏弆,皆有名印。”又有“钱孙临”一印、“鸿蒙”一印。孙临当亦其昆弟行,而鸿蒙其字也。求赤藏书处曰“怀古堂”,即履之筑以奉母者。孝修曰“在兹阁”,瞿氏所藏《十六国春秋略》为其家藏,板心有此三字。

 

二一二、钱裔肃嗣美  子曾遵王  孙沅楚殷

张灯高宴白门秋,费尽黄金与翠裘。

面肆酒坊论秤买,蜡车障壁杂泥髹。

钱受之《族孙嗣美墓志铭》:“从孙嗣美,好聚书,书贾多挟策潜往。余心喜其同癖,又颇嗛其分吾好也。天启间,官史局,与中州王损仲商订《宋史》,损仲言王偁《东都事略》,藏李少卿家。搜箧中获之,缮写以归。人言嗣美家有宋刻善本,而未信也。辛丑从其子曾见之,刻画精好,阙文具在,则其捐官舍已十有六年矣。嗟乎!以余之于斯文,穷年尽气,搜讨不可谓不力,而宋代遗文,颉颃《长编》者,近在家门而不克知。余之阙漏谀闻,良可以自愧。然王偁之书,仅存于蜡车障壁,人不能举其名氏。是子也。顾独能知而藏之,藏之之久,至身代销沈之后,而余乃始彷徨展玩。伫想于斯人,则古人所谓家有名士三十年而不知者,固未可谓之晚也。嗣美名裔肃,万历乙卯,以春秋举顺天。卒于丙戌岁之十月,年五十有八。子四人,长召亦举于乡,次名,次曾,次鲁。曾好学,藏书益富。”

遵王《述古堂藏书自序》:“余二十年食不重味,衣不完采,摒当家资,悉藏典籍中。如虫之负版,鼠之搬姜,甲乙部居,粗有条理。忆年驱雀时,从先生长者游,得闻其绪论。逮壮有志藏弆,始次第访求,问津知涂,幸免于冥行摘埴。然生平所嗜,宋椠本为最。冯定远每戏予曰:‘昔人佞佛,子佞宋刻乎?’相与一笑,而不能已于佞也。世间聚散何常,百六飙回,绛云一烬,图史之厄,等于秦灰。今吾家所藏,不过一毛片羽焉,知他年不为有力者捆载而去。抑或散于面肆酒坊,论秤而尽,俱未可料。总之不值达人之一哂耳!”

又《寒食夜梦牧翁》诗:“绛云脉望收烬余,湘帙缥囊喜充牣。尽说传书与仲宣,只记将车呼子慎。”自注云:“绛云一烬之后,所存书籍,大半皆赵玄度脉望馆校藏旧本,公悉举以相赠。”吴焯《敏求记跋》:“钱遵王此书成,扃置箧中,出入每自携。灵踪微露,竹垞谋之甚力,终不可见。后典试江左,遵王会于白下,竹垞故令客置酒高讌,约遵王与偕。私以黄金翠裘予传书小史,启鐍,预置楷书生数十于密室,半宵写成,而仍返之。”

《铁琴铜剑楼书目》:“宋婺本《尚书》十三卷,吾邑钱楚殷藏本。楚殷名沅,遵王子也。卷首钤一圆印云:‘传家一卷帝王书’,其珍重如此。”昌炽案:牧翁《遵王四子字序》曰:“东夏字思祚,东镇字思烈,东汉字思光,东表字思勋。”无名沅者,俟考。遵王藏书处曰“也是园”,曰“述古堂”。考陈继儒《妮古录》:“缪贞得宋绍兴丁己邵谔所讲述古图研,因以‘述古’名堂,黄晋卿为记。是‘述古’之名,不始于遵王也。”

又案《士礼居藏书题跋记》:“《汉天师世家》华阳顾氏本,有‘虞山钱曾遵王莪匪楼藏书’十一小字”。其跋《西溪丛语》,自题“贯花道人”,荛翁谓取《龙龛手鉴序》“穿贯线之花”语意。

 

二一三、陈宏绪士业

江左征尘动鼓鼙,百千纸甲烂如泥。

亦如阴火销磨尽,丹点煤痕满駃騠。

《先正事略》:“陈士业名宏绪,号石庄。父道亨,明兵部尚书。士业性警敏,家集书万卷,昼夜讲肄。以任子荐授晋州牧,谪湖州经历。有《石庄集》、《恒山存稿》、《寒衣集》。”

《石庄集续书目记》:“余以壬戌作《酉阳山房藏书记》,今十五载矣。壬戌以前,舟楫與马无虚岁,所至辄汲汲以访求典籍为首务。在长安四阅月,时阁部院寺暨诸司新志告成,余念《实录》之所未及、《会典》之所未详者,毕载此书,一代之制度条教备焉。属友人遍觅之,仅得《吏部》、《太常》二志。其后四载,舍弟士言官太仆,乃得《太仆志》。又欧逻巴利玛窦、庞迪我辈行西洋历法于中土,徐玄扈相国参验而考定之,著《崇祯历书》,识者叹其奇博,余亦求之未得。云间姜神超入都门,余往晤之,就神超索所钞《文渊阁书目》,神超许以见畀。未数日,而余已策蹇匆匆出春明矣,卒未见《文渊阁书目》为几卷几册也。居南畿最久。盟友王唯士,焦弱侯先生之婿也,属其假先生藏书数种。唯士曰:‘焦氏书誓不以假人,言之无益。’忽一日,过廊下,见有宋江佃《文海》,计一百册,书法工好,装潢精洁。书贾索十金,倾囊仅得三金,客邸无可质贷,翻阅竟日,低徊不舍。已恐书贾见厌,坐所识他贾肆中,托其持至,更翻数过乃去。中间颇得唐宋集十数种,则皆海阳、钱塘之所购也。数载以来,秘本日益以稀,因取壬戌以后所得,汇为《目录》二卷,以续《前目》四卷之后。庶几海宇安恬,烽火渐息,国无枹鼓之惊,身无病魔之苦,幅巾緼袍,消磨岁月于此中,则余生平志愿毕矣。”

《赖古堂尺牍新钞宏绪与栎园书》:“乙酉入山,辇载所藏书不下数万卷。铁骑一为,屯扎于敝居,石河一勺、一粒、一丝、一缕俱尽。而所藏书悉被割剥挦扯,裂作纸甲数千,煤痕丹点,离离駃騠之背,余以支枕藉也。数万缥缃,沦于一旦。平生所辑,有《明文类钞》一书,三十年访求于南北,诗文罗网几尽,今亦付之流水矣。”

黄宗羲《天一阁藏书记》:“江右陈士业颇好藏书,自言所积不甚寂寞。乙巳寄吊其家,其子陈澎书来,言兵火之后,故书之存者,惟《熊勿轩》一集而已。”

《南雷诗历哀陈晋州士业诗》:“南都昔是论文地,携手同寻未见书。销尽故吾阴火力,始留人物岁寒余。两楹阳厌当春老,一帖台安尚夏初。身后只余熊氏集,平生集古竟何如。”自注:“余四月寄书士业,而士业卒于二月。其子陈澍见答,已祇告几筵。”昌炽案:“澍”,《藏书记》作“澎”,未详。

 

二一四、孙承泽耳伯  梁清标玉立

万卷书侔田氏富,一拳山共米家横。

雕桥退谷相辉映,玉镜蓬壶际圣明。

《颜氏尺牍姓氏考》:“孙承泽字北海,号退谷,山东益都人,顺天上林苑监籍。明崇祯四年进士,国朝历官吏部侍郎。”昌炽案:承泽字耳伯,北海,犹汉人之言“北海孙宾石”,其族望也,颜氏误。

曹溶《万卷堂艺文目跋》:“明宗室藏书,以灌甫宗正为最。孙北海少宰令祥符,就其第钞经注二百余册,载归京师。”

《畿辅通志》:“承泽筑退谷于西山,耄而好学,有明一代典故,尤了如指掌。博古精鉴,一时图书之富,比之宋田氏云。”

《平津馆鉴藏书籍记》:“元板《春秋纂例》有‘北平孙氏研山斋图书’朱文方印。”

《征刻唐宋秘本书例》:“近代藏书,惟北平孙北海少宰、真定梁棠村司农为冠。少宰精于经学,司农富于子集。”昌炽案:棠村,梁相国清标也。相国字玉立,亦号蕉林,直隶真定人。明崇祯癸未进士,国朝官至保和殿大学士。精于鉴赏,所藏法书名画甲天下,刻《秋碧堂法帖》。

竹垞有题王维《伏生图》云:“庚戌观于北平孙侍郎蛰室,既而归于棠村梁相国。知二公同乡同官,赏鉴亦略同也。”

翁方纲《复初斋诗集蕉林书屋图,乔莱为棠村作》:“项家蕉窗梁蕉林,图书之富甲古今。蕉窗图画我未见,蕉林有此清且深。作图者谁乔白田,棠村弟子馆阁贤。一时文儒盛簪绂,相过鉴赏追联翩。苍岩印记卷对启,秋碧堂帖工初镌。风清日朗暴秋午,蓬壶玉镜披暄妍。”又云:“蕉林书目已不存,燕南石墨裒何人?诸老笑谈皆典故,画者安得传精神。焚香展轴嗟李寅。”自注:“又一幅,广陵李寅为棠村画,题云:‘朝堂暇,归书屋,展古画,修闲福。’”

又《恽南田蕉林书屋图》:“槜李纪蕉窗,梁家轴又双。谁能恽格似,气合李寅降。”

何绍基《东洲草堂》:“真定方梁氏蕉林书屋,晤石川司马。老屋仅存,收藏久匮,尚余《蕉林书屋图册》廿四幅耳。慨而有作。圣人龙兴大涵育,先代儒臣悉甄录。近几文藻数谁家,梁氏雕桥孙退谷。买书日下海王村,近接孙公前后园。少宰风流零落尽,西山子姓几人存?真定梁家经世变,名山别墅仍幽倩。”又云:“梅村昔赋雕桥庄,君恩世泽纷铺张。但知蝉冕百年盛,岂识芸签亦叶香。”自注:“石川为蕉林元孙。”

 

二一五、曹溶洁躬

一纸书传鉏菜翁,山潜冢秘与人同。

古人慧命从今续,尽向金陀拜下风。

《鹤征前录》:“曹溶字洁躬,又字秋岳,号倦圃,浙江秀水人。崇祯丁丑进士,仕至御史。入国朝,历户部侍郎,出为广东布政使,左迁山西阳和道。著《静惕堂集》。”

《槜李诗系》:“溶晚年自号‘鉏菜翁’,筑室范蠡湖,颜曰‘倦圃’。”

朱彝尊《倦圃图记》:“倦圃在范蠡湖之滨,宋岳珂倦翁尝留此著书,所谓金陀坊是已。地故有废园,户部侍郎曹先生洁躬,治之以为别业。聚文史其中,暇则于宾客浮觞乐饮。以‘倦圃’名者,盖取倦翁之字以自寄也。”

《池北偶谈》:“曹侍郎秋岳,好收宋元人文集。尝见其《静惕堂书目》,所载宋集,自柳开《河东集》已下凡一百八十家;元集自耶律楚材《湛然集》已下一百十有五家。可谓富矣。”

《静惕堂集流通古书约》:“自宋以来,书目十有余种,其书十不存四五,非尽久远散佚也.不善藏者,护惜所有,以独得为可矜,以公诸世为失策也。藏书家当念古人竭一生心力,辛苦成书,渺渺千百岁,崎岖兵攘、劫夺之余,仅而获免,可称至幸。又幸而遇赏音者,知蓄之珍之,谓当绣梓通行,否亦广诸好事。何计不出此,使单行之本,寄箧笥为命,稍不致慎,形踪乖绝。自非与古人深仇重怨,不应若尔。然其间有不当专罪吝惜者,时贤解借书,不解还书,改一瓻为一痴,见之往记。即不乏忠信不欺之流,书既出门,舟车道路,遥遥莫定,或僮僕狼藉,或水火告灾,时出意料之外,不借未可尽非。今酌一简便法:彼此藏书家各就观目录,标出所缺者,先经,次史,次文集,次杂说,所著门类同,时代先后同,卷帙多寡同,约定有无相易,则主人自命门下之役,精工缮写,校对无误,一两月间,各齎所钞互换。此法有数善,好书不出户庭也,有功于古人也,己所藏日以富也,楚南燕北皆可行也。敬告同志,鉴而听许。或曰,此贫者事也。有力者不然,但节讌游玩好诸费,可以成就古人,与之续命。出未经刊本,寿之梨枣,始小本,讫巨编,渐次恢扩,四方必有闻风接响,以表章散帙为身任者。山潜塚祕,羡衍人间,余矫首跂足俟之矣。”其藏印曰“两河使者”、曰“白学先生”、曰“鉏菜翁”,又有“槜李”圆印,“秀州”胡卢印,并见《式古堂书画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