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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游江南》第十八回 刘阁老累代光昌 赵芳庆武艺无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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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曰:
  姑苏天下最繁华,吴王霸业至今夸。
  子胥经济兼雄略,一腔忠义在邦家。

  且说哪咤冯道德飞步追赶胡惠乾,一路追到顺母桥边,已经赶上,满心欢喜。用尽平生千斤神力,一拳照正后心打来,十分利害。莫说胡惠乾曾经受伤,挨他不起,就是铜皮铁骨,也当不起。五枚一眼看见,忙叫声:“不好”,急忙抢步上前,伸开右臂往上尽力一格,大叫:“为兄在此,三弟不可动手!”因是要救胡惠乾,自己似觉用力大猛,这一架把个冯道德一连退了十多步,震得手臂酸胀,出其不意,大吃一惊。晃了两晃,方才站稳。

  五枚含笑上前,口称:“贤弟,为兄的一时着急,恐你伤了惠乾性命,冒犯之处,切勿挂怀。”说罢,连连拱手谢罪。冯道德向来与其同师学艺,平素知他利害,适才这一格,尚且如此,谅来敌他不过。他与至善最厚,彼此同门,即如自己的一般。平生最肯锄强扶弱,当年雷老虎师徒父女也曾遭他手上。今日来助胡惠乾,我若不见机,不但徒弟之仇报不成,连自己也有些不妥。

  想定主意,慌忙上前稽首,口称:“小弟怎敢见怪?只不知师兄法驾几时到此,请道其详!”五枚答道:“为兄的云游到此,偶尔相逢,不知贤弟因甚与这胡惠乾结下深仇,下此毒手!”道德的两泪交流,随将三个得力门人陆续丧在胡惠乾及这班少林门徒暗算之事,从头至尾细细说明,还望师兄秉公与小弟作主,为小徒伸冤,感激不尽。

  五枚道:“这等说来,原是牛化蛟不合,不该贪图别人钱财,与目家同道做对。贤弟你也失于检点,过听旁人唆弄,打发吕英布、雷大鹏下山。胡惠乾乃是一个孝子,立志为父报仇,原与你武当山风马牛两不相及,并非有心敢欺贤弟。至于拼命争持,拳脚之下,性命所关,断难饶让。贤弟既将他手骨打折,现在人虽未死,已成残废,此恨亦可尽消,若听愚兄调处,推念他师父及我的面上,就着胡惠乾众师兄弟公众出银补贴三位令徒家属,每家止泪洋一万元,另外打斋超度,在贤弟跟前叩头认罪,此后不得再与锦纶堂争斗,彼此讲和,若不听为兄的好言相劝,听凭贤弟高见便了。”

  冯道德听罢这番议论,自己低头一想,谅难对敌,当初原是牛化蛟这畜生贪财惹祸,自己作死,我也一时错见,白白断送两个徒弟。今日既这老尼前来硬做架梁,替他们出力,此仇定然难报。我再不见机放手,只怕自己也有性命之忧。只得权且忍气,说道:“师兄见教,小弟怎敢不依?只是三个徒弟一旦无辜死在胡惠乾暗算之手,十分凄惨,若果工夫不及,死在拳脚之下,倒也无怨,今日若将胡惠乾轻放,旁人必耻笑,说小弟无能,还望师兄与我做主。”五枚道:“清平世界,动不动以报仇为名械斗,经年累月,不知伤害多少人命,一则目无王法,二来也非你我出家人所宜。你今定欲打死胡惠乾,我纵然不理,他是二师兄至善和尚心爱之人,谅难容得。你还是听我良言,及早放手,免失和气为妙。”

  冯道德无奈,只得勉强应允。锦纶堂各行友听见胡惠乾永不滋事,亦皆愿意讲和。所有街上来看之人,及西关一带各店铺,因不能各安生业,齐声称赞:“这位老师太果是慈悲为本,方便为门,方才所论,极为有理,不但保全许多无辜性命,连我等附近各街邻,均沾厚德。”五枚连称:“不敢!出家人有何德能,谬承诸位施主夸奖?殊切不安!”随着胡惠乾带着伤与师兄弟一同上前,在三师叔跟前跪下,一齐叩头,谢罪,约定择了吉日,就在擂台之上改设坛场,请了七七四十九个高僧打斋建醮。超度牛化蛟、吕英布、雷大鹏及胡惠乾父亲及机房中伤亡各位行友,早登仙界!随即送奉各家安家银两。那冯道德为势所逼,不得不重忍着一肚子冤气,带领众人同返锦纶堂中。对众人说:“这老尼十分凶勇,连我也制他不住,有伊出头帮着胡惠乾报仇,此恨料应难报,所以只得从权应允,再作道理。”自古蛇无头而不行,众人见老道士尚然如此畏惧,谁敢惹祸?也就各不多言。

  再说五枚不回龙庆庵,与众师侄到羊城光孝寺武馆中,身边取出返骨还魂丹,亲与胡惠乾服下,外用生雄鸡一只,和药鸡溶敷上,立刻止痛,将筋骨续连,真所谓药到伤痊,胡惠乾及众师兄弟叩谢大师伯活命大恩。五枚扶起各人,说道:“自家子侄,何须如此多礼!”是日,馆中备办荤素酒筵,款待五枚。众英雄轮流把盏,饮至黄昏,始用轿送回龙庆庵安歇。

  有话即详,无事则略。届期建醮已毕,冯道德先回武当,五枚亦转云南。未久,那方孝玉父亲亡故,兄弟三人与苗氏庶母扶柩回肇庆安葬,兄弟送别之后,亦陆续回乡省墓去了。只有洪熙官及童千斤两个,在省见各师兄弟散去,极无乐趣,随将武馆军装器械一切技勇什物,权且寄放光孝寺中,关了馆门,各自回家歇宿。按下不表。

  再说圣上因欲游玩苏、常风景,兼欲亲访白太官、甘凤池二英雄,以备他日将材之选。是日,水波庄大开筵席,诸人执盏饯行,送出庄外。周日青仍负了衣包被褥,跟随在后,由崇明到苏甚近,车舟便捷,因欲沿途流览,自航海抵南汇、上海、嘉定、太仓、昆山,一路采风问俗,夜宿晓行。行了半月,一日,时已将暮,红日下山,行抵苏州娄门入城,直行至护龙街,已见满街灯火,夜市喧闹。抬头见有客寓灯笼,大书“得安招商客寓”字样,二人进入。寓主姓张,号慎安,苏州洞庭山人。见客进门,殷切接待,自不必言。日青即择定安静房间,将包袱放下,寓主命厨司速备晚膳。

  且说白太官来苏访友,今已他去;而甘凤池因早得其在水波庄为佣之至亲毕成名来信,言近日水波庄诸事,及圣上与周日青面貌。甘凤池得信之后,因自思流荡江湖,终非上策,极欲俟圣上来苏,得一引进之人,献呈技艺,得邀奖赏,始不负此一生习练工苦。

  一日,独行至护龙街,过得安客寓,忽见二人站在门口,寻思面貌,恰与其至亲毕成名信中所说圣上及周日青相同。心中大喜,遂径向寓主详问二客来踪,更加欣悦。正苦无人引见,忽见周日青独在庭中看月,甘凤池即上前施礼,彼此问询,早各知名。寓主在旁,不知就里,见他们一见如旧相识,疑是旧友。当时日青即行禀明圣上,立蒙召见。圣上见他生得魁梧奇伟,名望相符,十分欣喜,即赐以游击职衔。因其在苏已久,熟人太多,不便同行,令伊暗中随驾,将来入都授职。甘凤池遵旨,谢恩退出,嗣后惟与日青时常谈心,结为弟兄。是夜,圣上用过晚膳,日青因身子困倦,思欲早睡。圣天子独自一人出游夜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