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氏昭十八年《传》:鲁人有见周原伯者,与之语,不说学,归以语闵子马。闵子曰:“周其乱乎!夫必多有是说。而后及其大人,大人患失而惑。”又曰:“可以无学,无学不害,不害而不学,则苟而可。于是乎下凌上替,能无乱乎?”呜呼!何其言之一似为今日言之也。我国数千年来不悦学之风,殆未有甚于今日者。《六经》束阁,《论语》当薪,循此更阅十年,则千圣百王之学,精华糟粕,举扫地以尽矣。或曰:今者新学方兴,则旧学之消沉,亦非得已。日本明治初年,其前事也。虽然,日本前此之骛新学,则真能悦之而以所学名其家与传其人者辈出焉。日本之有今日,盖学者之功最高。我则何有?治新学者,以之为应举之敲门砖而已。门辟而砖旋弃,其用恰与前此之帖括无以异。夫前此学子虽罔不困于帖括,而帖括以外,必尚有其所学者。其所学之致用与否勿俱论,要之,舍肉欲外,更有此以供精神上之愉快,于以维系士夫之人格,毋使堕落太甚,而国家元气,无形中往往受其赐。今也旧学则视为无用而唾弃之矣,至其所谓有用之新学,其价值乃仅得比于帖括。吾国需此变形之帖括,何为也哉?《孟子》曰:“上无礼,下无学,丧无日矣。”是岂可不为寒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