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志1西凉风暴》英雄志1西凉风暴(43)
便在此时,忽见空中飘下一张薄绢。伍定远心头一震,急忙伸手抓住,他低头细看,那薄绢上竟然写着汉字。伍定远心头大喜,暗道:“天不绝我!这里头定有秘要。”
他将玉带反覆检查一阵,这才明白这玉带里尚有暗袋,这薄绢便是藏在里头。只是他一时气愤激荡,竟然未曾发觉,直到将玉带卷做一团,使劲扔出,这薄绢才滑落出来。
伍定远手持薄绢,心道:“老天有眼,但愿这张东西能指引我一条生路,好替齐家满门老小报仇,也替我自己平反冤屈。”他全身发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即低头细读。
伍定远低声念道:“王大人宁公足下;余遍访西疆三年有余,终无愧公之所托,”他跳了起来,大笑道:“有字!有字!哈哈!哈哈!”猛地想起自己还身在险地,连忙掩住了嘴,坐了下来。
伍定远平心静气,重新读道:“王大人宁公足下;余遍访西疆三年有余,终无愧公之所托,日前辗转觅得此物。余坚信此物所载之图证,即为昔年江充与也先所定之图约。江充无视陛下所托,社稷所重,为求一己性命周全,竟至割地千里,置我国生计于不顾。凭此图证,八虎虽恶横日久,然重振朝纲之日,亦不远矣。”
伍定远心中一惊,这江充乃当朝第一权臣,他虽远在西凉,不甚明了朝政,却也曾听闻这人名字。想不到这羊皮牵连如此之广,真是始料未及了。伍定远定了定神,又往下读去。
“当今奸佞党羽炽张,天下莫能挡之。然此物既已现世,奸党气数已尽,此诚大喜之兆也。公本四世三公,弃荣华于不顾,以孤身抗众妖,天下莫不景仰。弟虽官轻人鄙,亦知义节。余若不保,是乃求仁得仁,公当长笑赞叹,不必为吾悲戚。”
“吾子练达,必不负托,此物终呈大人之手。明公豪举,宛若春雷,斩奸除恶,吾辈焉有踟蹰哉?”
再看署名之人,见是:“弟梁知义顿首再拜。”
见到“梁知义”三字,伍定远全身如遭雷震,一时思绪如潮。
写信之人他非但相识,彼此还有极深的渊源!这梁知义正是他旧日的上司,前任凉州知府,两年前忽然暴毙在府邸内。当时伍定远职务在身,还曾询问过梁夫人相关情事,但梁家不知如何,竟然不愿他介入调查。伍定远便不再过问,只是他万万料想不到,这梁知义的死也与这条玉带有关。
以知府这么大的官职,尚且有人敢谋害,无怪燕陵镖局有这么多人被杀。伍定远自知自己的处境也是凶险重重,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心道:“看来这羊皮确实要紧异常,只怕涉及朝廷里的大斗争,难怪齐伯川会说此物关乎天下气运。我身怀要物,可要加倍小心了。”
伍定远常居西凉,对朝政不甚明了,什么江充八虎,奸党叛国云云,都是不甚知晓。自己这次莫名其妙地卷入斗争之中,真可说是飞来横祸,只不知齐润翔好好一个镖局老板,却又为何要卷入这个是非之中,真是令人猜想不透了。
伍定远坐在乱石上,回想那日齐润翔交代遗言的情景,寻思道:“那日我见到齐润翔最后一面时,身上系的正是这条玉带,无怪他说什么东西没丢云云,原来说得是这条玉带。”
转念又想道:“齐润翔要我去找什么‘王’、什么‘周’的,照这般看来,那个‘王’字指的定是信上的王宁大人。至于这个‘周’字,八成是‘奏章’之误。”
他摇头苦笑,那时自己还要属下去寻找姓王姓周的武林人物,谁知竟是这等意思,那是万万料想不到的。他叹息一声,自知还有无数疑团待解,但眼下性命要紧,只有先活了生路,才能再论其他。
第二日早,昆仑山的几名弟子又到河谷边搜索。伍定远眼尖,早已远远瞧见这群匪人,当下急急躲入山洞相避。他提心吊胆,只怕给人揪了出来,那可是死路一条了。所幸昆仑山弟子只求敷衍蒙混,不曾认真搜寻,不到黄昏便已散去。
伍定远见昆仑山到处派人搜捕自己,心道:“我这般躲下去终究不是办法。现下不只昆仑山找我,知府陆清正定也四处派人捉拿,我若要保住性命,只有找到信上这位王大人,一切再从长计议。”
他知灵音已向少林本院求援,他们眼下虽被囚禁,但迟早定有人前来援手。到时以嵩山的能耐,自会将他们平安救出,这节倒不必多虑。他知昆仑山等人心狠手辣,不拿自己决不甘心,此时若为灵音勉强出头,反会惹祸上身。当今先前自保,其他身外之事,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又过数日,伍定远仍不敢出谷,夜间沿着河谷行走,日间找些树丛山洞睡觉。每日里心惊胆跳,就怕昆仑山门下突然出现。伍定远一生只有自己追捕他人,谁知今日反成他人猎杀的靶子,想来有些可悲。伍定远想道:“这昆仑山只要一、两个月找不到我,必会当我已死,好去邀功。那时我便在江湖行走,情势也不至这般凶险。”
伍定远久在公门,深知衙门办案那套手法。昆仑山既是替朝廷办事,多半也是用这套文章应付。又过半月,眼看昆仑弟子不再出现,便大着胆子攀出河谷,跟着找了处农家,偷了衣衫换上。伍定远见自己沦落至此,不禁摇头苦笑,心道:“我伍定远堂堂的西凉名捕,现下不只丢官,还成了偷衣小贼哪!”
伍定远将原本衣物用火烧了。他眼望火堆,想起老仵作黄济被杀,燕陵镖局满门惨死,自己被迫弃职逃亡的苦处,不禁悲怒交迸,那位王宁大人看来爵高名重,必定是京城里的要员,要找到他,看来非上北京去不可。
伍定远当下装作一个寻常农夫,将随身物事打成了一个包袱,悄然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