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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莽英雄》草莽英雄(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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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终于在三十名村民的帮助下,推下水脱离滩岸。

  扬帆乘风破浪飞驶,意识中,已经脱离是非场,脱出风暴的中心了。

  霍然进入四女的舱房,不介意男女室中相处。

  “老爷是不能进仆妇舱房的。”瓜子脸女郎笑吟吟地说,坐在他身右表情丰富:“人言可畏,你可得保持老爷的尊严呀!”

  “少给我贫嘴。”他也笑吟吟泰然自若,在女人面前他从不拘束:“还没正式请教诸位的芳名呢!我叫大爷霍然,你们已经知道了。”

  “姓名重要吗?”

  “至少,该知道怎样识别你们呀!总不能阿猫阿狗乱叫吧?”

  “对,可以乱叫。”瓜子脸女郎逐一介绍:“我叫灵猫,她们是猎猫,悍猫,飞猫。或者小春,小夏,小秋,小冬。我们是女飞贼,从没落案的神偷,如果有名有号,会有今天的成就吗?”

  “这……”霍然苦笑。

  “所以,不要问笨问题。”

  “闹江龙就知道你们……”

  “我们是特地告诉他的,以免他胡乱找错对象。口头上告诉他,不传六耳,他根本无法指证是我们所为,只能穷嚷嚷自说自话。”

  “空空缥缈是你吗?”

  “你又来了,嘻嘻!”

  女郎用肩碰碰他的肩膀,得意地笑:“空空缥缈只是对外的代号,乱人耳目的虚幻幌子,让那些失主去找空空缥缈,向官府报案必定丢人现眼,空空与缥缈,都表明那是虚无的东西。

  “高明,你们值得骄傲。你们要到南京作案,已有特定目标?”

  “我们去偷皇帝的珍宝。”女郎小春一语惊人。

  “什么?去偷皇帝的珍宝?”霍然大惊小怪。

  “有什么不对吗?他从京师来,说是什么御驾亲征,其实江西的叛乱,在他出京时便已平定了。

  “他沿途抢,在扬州就抢了二十二天,抢官吏和百姓的珍宝美女,拼命往京师送。他能抢,我们为何不能偷?闹江龙抢,所以我们偷他的抢获物。这是报应,知道吗?”

  “岂有此理,我算是服了你们。喂!别连累我好不好?”

  “连累你?”

  “你们已经连累我了。灵猫,打个商量好不好?”

  “商量什么?”

  “你们在仪真码头另觅船只前往南京,如何?”

  “哦!你随时可以赶我们下船呀!”

  “我不想破坏我的承诺。”

  “好,我尊敬你。”

  灵猫欣然答应:“我们在距仪真十里左右下船,不连累你。”

  “一言为定,你是个可爱的姑娘。”

  “幸好我没勾引你,不然就不可爱了。”灵猫俏巧地白了他一眼:“早知你是如此了得的江湖新秀,我会千方百计诱惑你。”

  “哈哈!你现在诱惑还来得及呀!”霍然大笑而起:“我不是什么侠义英雄,声色犬马我都会……”

  “你算了吧!侠义英雄同样喜好声色犬马。”灵猫把他推出舱门:“你眼界高,从没多看我们一眼,原因是你的小妹天姿国色,你眼中那有我们这种庸俗脂粉在?你小心。”

  “小心什么?”

  “小心找不到中意的女人。”灵猫拧了他一把,格格娇笑重重拉上舱门。

  “百无禁忌的女人。”霍然摇头自语,有点怦然心动。

  ***

  漕河(运河)不是一条河,而是许多许多条河,连贯起来的南北水上交通大动脉。有时须另挖一条河加以贯连,自杭州可以直达京师。

  自从京师北迁,繁荣了幽燕之地,南方丰富的物产,养活北方无数百姓,所以说北人南养。

  一艘船的载货量,比一队车马的载运量更多,没有这条大运河,京师皇帝一定坐不稳龙座。一度曾经尝试海运,可是风涛的损失非常惨重,因此主要的运输,仍然得由漕河负担。

  由于是许多河流串成的。因此航程有时是顺风顺流,有时则逆风逆水航速缓慢。

  船过了镇江府,开始逆水逆风航行。三月末吹东南风,帆因河道窄而完全不能使用。架起两根大橹,船像蜗牛般向上游爬。

  暮春三月,草长莺飞;乍暖犹寒,时雨时晴。前片刻丽日高照,后片刻烟雨朦胧。他俩躲在舱内,倚窗欣赏江南胜境,用不着辛苦奔忙,十分惬意。

  他们避免与外界接触,船就是他们的天地,却无法获得外界的消息,悄然赶赴杭州是第一要务,其他的事与他们无关。

  消息在扬州传出,大爷霍然的名号轰动江湖。

  大爷霍然,心胸狭小的人闻名震怒,简直不象话,这混蛋是谁的大爷呀?

  江北的好汉,提起大爷霍然就打冷颤。

  江南的龙蛇,用好奇的心态留意大爷霍然的动静。

  越过苏州,航入嘉兴府地境,已经是四月中旬,沿途平安无事。这段江南烟雨路,两人的心情皆欢欣悦愉,无忧无虑,浑然忘却剑影刀光。

  ***

  船越过王江泾,往来的稍大型船只已不多见,大部份是小型船只,甚至可以看到超小型的小乌篷悄然往来。河道渐窄,水流也湍急些。

  夏汛期间,河水浑而不浊,水势虽有点湍急,仍不妨碍客船破水上航,只是摇橹颇为吃力,速度也减慢了些。

  小姑娘的眉心,不时锁在一起,也许是近乡情怯吧!或者因满目春光而引发多愁善感。霍然正相反,心胸特别开朗。

  进入太湖那段时日,他体悟出这次外出,大开眼界不虚此生,接触到截然不同的世界。他知道除了麦子以外,还有米可以吃。他看到一辈子没见过,只有书上才有的山。他看到清河以外,烟波浩瀚的巨大湖泊,大得几乎连自己也难以相信,而且,他即将可以看到海,那也是从书上才有的所谓无边无际沧海,更希望能看到书上所记载的龙。

  他并非真的忽略了小姑娘情绪上的变化,但他无能为力。

  长期的接触,生活在斗室内,日久岂能不生情?他早已发觉小姑娘对他的依恋。可是,他必须止乎礼,止乎道义。

  小姑娘并非真的小,江南有许多地方,十四岁的新娘车载斗量,只是不够成熟而已。不曾经过人生的历练,很难体会情为何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其实不能算是真正的情。

  他也不能算大,二十岁出头的人哪能算大?尽管他四肢发达人高马大,距真正的大还有一段距离。

  天下有一半地方,二十岁的青年仍在玩泥巴,愣头愣脑比大白痴好不了多少,智商并不比大白痴好得了多少,智商并不比大都会的十岁儿童高多少。

  他当然不是大白痴,德州是漕河区的大埠。

  小姑娘生长在杭州,生活在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