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吟》白头吟(199)
韦明远一凛道:“为我?”
乔妫点头道:“不错!大家试想聂夫人是怎么死的,少林的涤尘大师,又是怎么死的?他们都是死于尸毒。”
韦明远道:“这跟你我有什么关系呢?”
乔妫道:“大有关系,文抄侯与您已势成水火不能两立,这次来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要杀死您,这次他用心更是险毒,在自己的全身都布满尸毒,交手之际,只要挨上一点,立刻就会尸骨无存,设若不是我设下此计,那么先遭害的少林的各位大师,其次就是您韦伯伯,这些话可不是我故意惊人听闻
众人俱是一怔,乔妫得意又道:“由于梅姑告诉我聂夫人与文抄候的一般故事后,使我想到要想让文抄侯甘心就戳,只有聂夫人可以办到,所以我才出此下策。”
众人又怔住了。
这一段短时间的唇枪舌剑,居然比先前所有的激烈打斗更要动人,因此四下将近百余位武林高手,每一个人都屏息静气,不敢放过台上一点声音。
因为这一段谈话,或隐或现之间,揭开了震荡武林的一个大谜――神骑旅神密首领――幽灵骑士夫妇的身世。
对韦氏家世较为熟悉的人,都已猜出所谓战隐,便是韦明远与萧湄所生的孩子韦纪湄,那位令人谈之色变的夫人,是自幼即以聪慧闻世的杜念远。
有人在窃窃私语,声音也低得刚好给对方听见。
至于台中所谈的那个问题。更揭示出杜念远另一次惊心动魄的智慧表现。
韦明远默然半晌,他觉得实在难以启齿,半晌才道:“念远!我感激你对我安排,可是你不能拿聂夫人作为牺牲品的。”
乔妫平静地道:“您可以替自己这么说,可是您也可以替少林那位大师如此说吗?”
韦明远不作声了,少林掌门涤境却不能再保持缄默了,合十起立道:“阿弥陀佛,敝派深感夫人盛德,可是敞派实在无权令聂夫人代为丧生。”
梅姑哭叫道:“是啊!凭什么我娘该作牺牲。”
乔妫怒喝道:“你简直混账。因为文抄侯该杀,所以你娘才该死,这仅是站在你们文家的立场而言,文抄侯作恶多端,该你们文家的人来负责。”
梅姑语为之结,半晌才又叫道:“为什么不是我,你偏偏要选我娘呢?”
乔妫道:“因为你不够资格,文抄候只肯为你娘死……”
梅姑真的哑口无言了,乔妫又侃侃地道:“至于我选聂夫人,还有许多理由,第一因为她是天龙派中的人,她一死可以拯救掌门人,为了忠于门户她该死,文抄候害人无数,为了免天下苍生于涂炭,她也该死,死一人可全数端,聂夫人可谓死得其所,我这种做法有人认为不当吗?”
四周又是一片默然,梅姑狂号一声晕绝在地上,韦明远悯惜地将她抱起来,皱眉对乔妫道:“念远!我实在无法派你的错处,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的狠呢,把一个冰晶玉洁的孩子,逼得断送清白……”
乔妨味味冷笑道:“那是她自己感情不坚,在纪湄那儿受了刺激,自己以为那样便是对纪循的报复,其实那是最傻不过的事。”
韦明远微愠道:“她受到什么刺激,你们对她做了什么事了”
乔妫冷笑道:“那要问她自己了,她自己绝情去的时候,徐刚在旁边,您可以问他,徐刚不会说假话的,我们欺负过她没有,纪湄并无负她之意,我更没有不容她之事,徐刚!你告诉韦帮主吧。”
入云流星徐刚只好在台上将他们在四神帮受困于雪狼阵后的情形说一遍,直说到梅姑绝情而去为止,这汉子的确是据实而言,可事实上只能证明乔妫对黄氏祖孙狠一点之外,并无相迫梅姑之处,韦明远只得又是一阵默然。
杜素琼始终是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直到徐刚说完了,她才淡淡地道:“念远!你可以将身份表明了吗?”
乔妫将脸上的面具摘下,露出艳若春花的容貌,立刻引起四周一阵嗡然赞声。
杜素琼熟思片刻道:“你还认为我是你的母亲吗?”
乔妫淡笑道:“当然!您永远都是我的母亲,乔妫的身份已经随着这张面具消失,今后我是杜念远,是您的女儿,是梵净山的下一任山主。”
杜素琼轻轻一叹道:“现在我以梵净山主的身份说,当众宣布将你逐出梵净山的门墙。”
杜念远毫不激动地道:“我可以问原因吗?”
杜素琼淡笑道:“当然司以,第一,梵净山是个平静修真的地方,你心计太深,那里不适合你;第二,你名气太大,梵净山是个小地方,容不下你。”
杜念远微微一笑道:“这倒不算什么,娘!你还承认我是你的女儿吗?”
杜素琼笑了一下道:“你既然是我生的,我不承认也没有用。”
杜念远脸容微变地道:“您好像不太愿意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吧?”
杜素琼正色道:“不错!我是后悔生了你,更后悔没有从小杀了你。”
杜念远继续恢复了笑容道:“我还可以知道原因吗?”
杜素琼道:“当然还是可以的,其实你很聪明,自己都晓得了,何必要我说呢?”
杜念远道:“我自然知道的,你不妨说给大家听,再者我想知道您了解我多少。”
杜素琼缓缓地道:“知女莫若母,我完全了解你,别的不用说了,我举一个例子来吧,就拿你对梅姑的种种措施,没有一件,不是别具深意,你处处表示关怀她,实际上你处处都在排斥她,雪中引路,你明知道徐刚关外路径不熟,偏要派他送梅姑上路,神骑旅耳目遍天下,谷飞遁人关外,你岂会不知,却故意令他受辱,你明知她心地良善,故意坚持要杀黄英,存心在逼她绝了纪湄,你神通广大,何种手段不能杀文抄侯,你却用聂夫人作了武器,因为她死了,就没有人能逼纪湄与梅姑重修旧好了,可是你还不够,又故意使人透露菊花青蟹的讯息,使梅姑丧失贞操,再也无法去嫁纪湄了,这些才是你心中真正的动机,念远!我说得对吗?”
杜念远先是呆了一下,继而仰天长笑,笑了半天,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她还是无法遏止,又过了半天,她才收住笑声,含着眼泪道:“对!娘!你说得对极了,我真高兴你是这样懂得我。”
可是这番话却将韦明远听得脸色大变,愕然无语。
杜念远等了一下又道:“娘!这样做错了吗?”
杜素琼望了她半天:才轻叹一声道:“女子为了保护所爱的完整,往往不择手段,我不能说你错了。”
杜念远高兴地道:“谢谢你!娘!你更懂得我了!”
杜素琼冷冷地道:“可是我也不能说你对,爱有多种,独占不是最好的一种,孩子!你为什么不能试试宽容呢?为什么不试试并享呢?”
杜念远缓缓地道:“不行!我跟您不同,我的爱不容分割,我们爱的对象也不同,纪湄比不上韦伯伯,他不够资格接受更多的爱。”
杜素琼默然片刻道:“或许你是对的,孩子!我没有话说。”
说完她首先飘然地下了台回到座位上,杜念远又对韦明远道:“韦伯伯!您对我作何批评。”
韦明远想了半天才道:“你娘对你已够了解,我不懂得女人,无法对你置评。”
杜念远又接着道:“那您对纪湄有什么话交代呢?”
韦明远沉思片刻道:“他是你一手造成的,我也无法说什么。”
战隐觉得很不是味道,讪讪地道:“爸爸!我……”
韦明远肃穆道:“孩子!你把面具摘下来。”
战隐顺从地摘下面具,露出一幅星眉朗目的俊情面庞,四周又是一声惊叹,想不到这位叱咤一时的风云人物,居然如此年青。
韦明远望了片刻,才感慨地道:“纪湄!孩子!这是最后一次叫你,今后你叫韦纪湄也好,叫战隐也好,记住!你是神骑旅的首领,我是天龙派的掌门,我们可以为敌,也可以为友,不过不再有其他的关系了。”
韦纪湄道:“爸爸!您不要我了。”
韦明远长叹一声道:“其实你早已不属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