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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头吟》白头吟(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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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冶勤点点头,游目四顾,毫无所见,遂提神聚气发话道:“是哪位朋友,既然留字示意,何必吝于现身。”

  语音落后,林中全无回音,慎修有点生气,遂也大声道:“朋友留字那么神气,为何效鼠辈龟缩不出。”

  他的语气颇不友善,果然在语音结束后,树身中发出一个冷冷的口音,道:“是谁在那儿穷嚷瞎吼的,吵得老子不能睡觉。”

  众人面面相觑,空自找了半天,不想人家却藏在树干中。

  音落人现,在树干的穴孔中钻出一张黄瘦的面庞,先打了一个呵欠,然后又含着惺惺的睡意,慢吟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犬哮,黄梁梦醒后,起身捉跳蚤。”

  慎修见他出言就有伤之意,不由得怒道:“朋友!你嘴里嚼什么蛆?”

  那人一面在树孔中爬下来,一面笑道:“小道士,你真说对了,老子性好逐臭,却又喜欢睡懒觉,身上的臭气最易引野狗,一觉醒来,身畔常围着二三条野狗。”

  说着爬了下来,却是个不满五尺的瘟老头子,一身穿着土里土气,实在看不出什么高明处,可是听他口中说话,明骂暗损,又不像省油的灯。

  公冶勤比较沉着,平静地上前作一礼道:“朋友!对不起打扰你睡眠了。”

  那人露出满口黄牙一笑道:“好说!好说!我也该起来了,是工作的时候。”

  公冶勤微怔道:“朋友在哪一行得意?”

  那人笑道:“我哪里算得上行业,只是师法古人所训,聊以度日。”

  公冶勤见他说话不着边际,耐着性子再问道:“朋友!我是为了大家好,希望你不要打岔。”

  那人一瞪眼道:“我看你还懂客气,所以才有问必答,怎么算打岔了?”

  公冶勤见他有时装傻,有时词锋犀利,心知此人颇为难缠,乃再耐着性子道:“朋友既云师法古人所生,但不知作何解释?”

  那人道:“古人说守株待兔,我就整天赖在树洞里睡觉,等兔子自己来送死?”

  公冶勤再问道:“朋友等到了没有?”

  那人哈哈笑道:“有,古人信不欺我,今天就有三头兔子上门。”

  公冶勤才知道说了半天,又被他绕着圈子骂了一顿,不由得也泛起怒色。

  慎修已变色道:“这家伙根本不可理谕,你跟他好言相向,反而自取其辱……”

  那人怪目一翻道:“换了你这语气,我更没有好的说。”

  慎修沉声道:“你叫什么名子?”

  那人道:“我既住在树中,就叫做木中客吧。”

  慎修哼了一声道:“你这份长相,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干脆叫木客还适当些。”

  木中客大笑道:“不错!不错!名字只是代表一个人而已,怎么样子叫都行,你既叫我木客,可知山兢木客,见者无幸。”

  慎修道:“那树上的字,可是你写的?”

  木中客道:“不错!信手涂鸦,不成样子,你别见笑。”

  慎修怒道:“你跟我们有何仇怨,写那些字是何用意?”

  木中客大笑道:“原来你们是那一派的,哈哈……”

  慎修大怒道:“天龙是堂堂正派,你有何可笑的?”

  木中客仍是大笑道:“我识字不多,光会写不会识,谢谢你告诉我这两个字是天龙。”

  笑着手指又指到那八个字上,大家自然地又看了一眼,脸色不由又变了。

  三人这才明白他原来何以要将龙字写成俗体,原来又是隐含了一个嘲谑。

  木中客笑声不断,含糊地道:“天龙啊天龙!现在我才知道这两个字念做天龙。”

  慎修虽惊于他指上的功夫,却也忍不下这种侮辱,单掌比在胸前怒道:“阁下如此辱人,贫道只好得罪了。”

  木中客对他的掌势理也不理,仍是大笑不止地道:“江湖上盛传天龙派如何了得,今日亲得一见,却原来是一群草包。”

  慎修忍无可忍,大喝一声:“无礼狂徒,打!”

  “打”字离口,掌风己直涌而上。

  木中客全不在意,一任掌风击在身上,他却伸手一抓,擒住慎修的脉门,轻轻一带一送,将慎修高大的身躯直抛上去,刚好挂在一株树枝之上。

  其余二人见慎修一招受制,不由大惊失色。

  木中客却仰天大笑,对着慎修道:“你叫我木中客,现在就暂时做一下木上佳客,慢慢地享受一番枝梢和风,叶底琼露,也不在你我相识一场。”

  慎修腰间的丝绦挂在树上,人又被点了穴道,只愤急得眼中火光直冒,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澄空静思片刻,突然挥动手中时刻不离的巨钟,猛击了过去,口中还骂道:“混账东西,你欺人太甚!”

  木中客依然不放在心上,不过这次没有硬受,身形一闪,迅速无比地抢在他身后,屈指一点,然后又将他抛了上去,笑骂道:“你这牛鼻子也不是好东西,跟他作伴去吧。”

  呼地一声,刚好挂在另一条枯枝,不过因为他手中巨钟的分量太重,枯枝摇摇欲折。

  木中客微笑道:“看不出你还很重,断下来摔断脖子事小,拉折了树干,岂不毁了我的栖身之处,来,把手中的宝贝给我吧。”

  说着纵身一点,轻而易举地接下他手中的巨钟,摔在地下。

  公冶勤见他俱在一招之内,折服二人,心知自己这点功力,拼也无用,干脆不作动手的打算,坦然地道:“阁下准备把我怎么办?”

  木中客一笑道:“你还老实,因此我也不为难你,你走吧。”

  公冶勤摇摇头道:“我们三个人一起来,我独自一人怎可离去?”

  木中客笑道:“你要是讲义气可是自己倒霉,你又救不了他们。”

  公冶勤道:“是的,因此你把我也吊上去吧。”

  木中客笑道:“不行,蜗居太窄,上面已无余地,你下回请早吧。”

  公冶勤抬头朝上望了一下,果然可堪挂人的粗枝已经没有,只得道:“既是如此,我便暂时告退,你若等在此地不走,我立刻带人来,向你要回这一场过节。”

  木中客笑道:“好!好!你再去找个厉害点的,别像这两个那么稀松。”

  公冶勤技不如人,只好回头就走,才奔得五六步,突觉背后一阵劲风袭体,刚想骂他背信,口中已说不出话来。

  心知已被点了穴道,忙伸手自行解救。

  木中客哈哈大笑道:“我这手法与普通不同,你最好别自找苦吃,还是快搬人去吧,我敢担保你哑不了。”

  公冶勤无计可施,只好哑着喉咙跑了。

  公冶勤的话说完,兀自足立当场,两眼发直。

  其他人也听得惊异不止,愕然无言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