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吟》白头吟(14)
杜素琼点头正色道:“是的!你跟萧循,跟湘儿,我都不在乎,甚至我还主动地将兰妹嫁给你,可是当吴云凤对你诉述爱意之时,我忽然有点嫉妒起来。”
韦明远皱眉道:“你这是何苦呢?我又没有爱她。”
杜素琼道:“是的!我也知道这是多虑,因此在你拒绝她的爱之后,我又替她难过,替她悲伤,甚至于为她流泪。”
韦明远更是愕然地道:“这我就更不明白了。”
杜素琼突地含涕悲声道:“你哪里会明白呢,除掉我,谁也不会了解她够心情,一样身世一样悲,一样相思一样泪。”
韦明远这下子可懂了,连忙道:“琼妹!别这样说,你与她不同,你下嫁任共弃,完全是为了我,今生今世,我永远无法报答你的恩情。”
杜素琼依然含泪道:“她那样自甘堕落,何尝又为了别人。”
韦明远急了道:“我对她没有责任。”
杜素琼突然变为冷漠地道:“人家一生全因你而毁,你怎么会没有责任,你对她没有责任,对我又何尝有什么责任。”
韦明远急得几乎掉下泪来道:“琼妹!我一心全在你身上,你别这样对我行不行,总不能因为她爱我,我便必须爱她
杜素琼又变为柔情,抚着他的脸颊道:“实在也不能怪你,只怪我们女子太痴心,多情自古空余恨,人生愁恨何时免,得!得!不谈她吧。”
韦明远这才舒了一口气,叹道:“我实在不明白你们女人。”
杜素琼轻轻地打了他一下道:“你若明白了,就不会有女人爱你。”
韦明远摇头道:“我不懂。”
杜素琼笑道:“一个男人之可爱处应当在愚直而不聪明外露,俊伟而不粗鲁,忠厚而不懦弱,忠心而不惟命是从,温柔而不驯顺。”
韦明远一伸舌头道:“我有这些优点吗?”
杜素琼笑着推他一下道:“你是个傻瓜!什么都没有。”
韦明远哈哈大笑起来,杜素琼也跟着大笑。
就在二人笑成一团之际,地洞中突然冒上一个人来,一身黑油绸衣衫,上面还滴着水,冷冷地说道:“四十多岁了,还这么打情骂俏,真是老天真。”
二人突然止笑一看,忍不住惊叫道:“小环?”
她正是萧循削发为尼时所收的弟子叫小环,当时随韦明远一起到梵净山之际,她才九岁,十年光阴,已值豆寇年华,遵韦明远的意思,她蓄发还了俗,而且因为她已无本姓,韦明远叫她姓萧,算是纪念萧循之意。
因为萧循的关系,韦明远对她钟爱到极点,萧循的功夫,韦明远一丝不扣的传给了她;杜素琼爱屋及乌,也一向宠若她,所以她对二人的关系极为随便,介乎于师友之间,好在二人脱落惯了,亦役放在心上。
这女孩子不但禀受了萧循的习气,也禀受了她后期的冷漠与孤癣,说话,对人,都是冷冰冰的。
她也很美,美得像一尊大理石的雕像。
杜素琼与韦明远虽然在孩子们面前不避形迹,但是很少像今天这样脱落形骸,不禁脸上微微地一红。
韦明远却惊问道:“小环!你怎么来了?”
萧环还是冰冰地道:“我要是不来,那天在湖里谁托你一把!”
韦明远失声道:“原来是你,我说谁有那么好水性呢。谢谢你了。”
杜素琼也释然地道:“原来你从那天起就跟着我们了。”
萧环道:“你还赏了我一筷子呢,差点没要了我的命。”
杜素琼笑着道:“我怎么也想不到是你,干吗你不上来见我们呢?”
萧环轻哼一声道:“二位游兴正浓,我怎敢上来打扰。”
韦明远笑着道:“你这孩子,真是越说越不成话。”
萧环一瞪眼道:“别再叫我孩子,我十九岁了!”
韦明远看她一眼笑道:“真是的!我忘了你已经这么大了,我老记着你刚见面的样子,一晃眼,你已长成大姑娘了。”
萧环不说话,却去拧干油绸衣服上的滴水,那浮凸玲拢的曲线,充满着一股青春的气息。
韦明远并未注意到这些,却由水滴想到其他的事。
突然又惊问道:“小环!你怎么从那里上来的?”
萧环道:“你们在上面打,我已经在底下了。”“那我们的情形你都知道了?”
“当然!底下有根管子,里面嵌着水晶,上面的情形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另外还有听音的设备……”
杜素琼笑着道:“你怎么忍心看我一个人拼命。”
萧环一竖眉道:“师伯又没死,哪里用得着我操心。”
韦明远惊道:“连我诈死之事,你都知道?”
萧环略有得色,但为时极短,一闪而过道:“此事可瞒任何人,却无法骗过两个人!”
韦明远问道:“是哪两个人?”
萧环故作悠闲地道:“一个是你自己……”
韦明远又好气又好笑地道:“那么另一个人是你了?”
萧环微笑着一点头,韦明远紧接着问道:“何以独独骗不过你呢?”
萧环缓缓地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虽只八字,却说得极有道理,韦明远连连点头。
杜素琼微叹一口气道:“我若是不急痛关心,我也能发现的。”
萧环偏着头道:“你是说我对师伯的生死不关心了?”
杜素琼望着她摇头道:“不!正因为你极端关心,所以你会发现他诈死,恰如我不知道他假死一样,我们表现的方式不同,其程度则一。”
萧环一言不发,一双清澈的眸子望着杜素琼。
杜素琼亦反望着她,目光闪着慈和的光。
两个人对望良久!萧环慢慢地道:“山主!你知道了。”
杜素琼点头道:“是的!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