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凤飞》彩凤飞(43)
崔乙贞道:“是的,因为他最喜欢念陶渊明的归去来辞,尤其是那两句: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念得特别多,因此我知道他的过去虽然有不顺心的事,但在我这儿已经得到补足了,他遗憾的只是对不起别人,所以我希望找出真相。”
傅玉麟忽然记住那一副对联,联句中似乎对他娶了莫九霞,延误了莫九霞与凌寒水的美满姻缘感到十分悔恨,他之所以有这种心情,显然是自己在崔乙贞这儿找到了真正感肤的归属,那倒是不妨说出真情了。
于是他整理一下思绪,才悠悠地道:“再晚先请前辈听一段故事,然后前辈就知道他是谁了。”
他把凌寒水遗书中所说的事又叙述了一遍,然后又把自己与莫秀秀学艺经过,接任天道盟主的原委,以及自己最近几次接触劫后生与另一个神秘妇人的事都说了出来。崔乙贞恍然道:“这么说来,他就是赫连达了。”
傅玉麟点了头,然后又道:“我想多半是不错的,这儿还有劫后生所留的纸条,前辈可以对对看。”
崔乙贞取过字条,看了一下道:“不会错,这是我们包药的纸,上面有水印是我特制的,而且小还丹也是我帮他制炼的,这么说来,尊夫人是他的女儿了。”
傅玉麟道:“也是您的女儿,您也是我的岳母。”
崔乙贞笑道:“我太高兴,我最遗憾的是未能替他生个一男半女,想不到他已经有了女儿。”
话才说完,忽然有人接口道:“夫人!你别高兴,秀秀不是我们的女儿,她是莫九霞的女儿。”
崔乙贞先是一怔,继而欢叫道:“申仁!你来了?”
屋外人影一晃,进来一个中年书生,依稀如画中人,傅玉麟立刻跪了下去,口称道:“小婿拜见岳父!”
丛申仁将手一托道:“起来!你们这两个人可也够淘气的,我一路跟着保护你们,你们竟设法避我,最后竟撞到我家里来了,还揭穿了我的秘密,你很了不起!”
傅玉麟连忙道:“小婿不敢,皆因秀秀孺慕心切。”
丛申仁居然一笑道:“她是九霞的女儿,你叫我师伯吧!”
傅玉麟忙道:“岳父!秀秀明白身世后,对你一直孺慕异常,我们早就商量过了,只要有两个孩子,一定让第二个姓赫连,以为岳父之继。”
丛申仁笑道:“不必了,我不像你师父,我不但改了姓名,也改了容貌,这张脸上可不是面具,而是真正换了一张脸,所以赫连达这个人早已不存在,我就是丛申仁,你们以后也认我为丛申仁就是了。”
傅玉麟道:“您不能改变一件事,秀秀是您的骨肉。”
丛申仁一叹道:“我娶九霞是一个大错,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曾有个女儿,九霞生她的时候,我恰好有事出去了一年多,回来后,她也没告诉我,可见她恨我之深。”
傅玉麟无以为答,丛申仁带笑又道:“不过也不能怪她,是我对不起她,那时我在外面,就带了那个女人,我回来就想告诉九霞,我要跟她解除婚约,成全她与寒水,那知还没回到总坛就先碰上了白云残,闹出了那件事。”
崔乙贞道:“申仁!你真喜欢那个女人吗?”
丛申仁道:“那是一个部属的妻子,而且是个有名的淫妇,你想我会喜欢吗?我和她勾搭,瞒住了所有的人,却不瞒莫九霞与凌寒水,你想想是什么缘故呢?”
崔乙贞道:“你想成全他们?”
丛申仁叹道:“是的,我娶九霞是先祖之命,我也知道我们间没有感情,所以我故意做出一些使他们看不起的行为,好促成他们,但没有想到凌寒水为人太方正了,所以我回来时,故意先找到白云残。”
崔乙贞道:“是你授意白云残那样做吗?”
丛申仁道:“没有,我太了解白云残,我不必授意,他也会那样做的,他那个人野心勃勃,不但想得到九霞,也想得到天道盟主,我故意受制,也故意让九霞刺上一剑,只是没想到九霞会自戕。”
傅玉麟忍不住问道:“岳父!小婿有一点不明,您与岳母怎么会死而复生的,听说您二位都是受的致命之伤,而且都当场断气,经人证实为死亡的。”
丛申仁道:“这是一个秘密,你祖师天道子一身武功盖世,医道绝伦,他采了天下灵药,炼成三颗保命金丹,遗交给我,我自了一颗,给了九霞与寒水各一颗,那金丹效验极着,可以保持人的元气不死,我的一颗预先服了下去,存心挨九霞一剑,以死来作解脱,所以我入殓后,经过七天,元气复苏,伤口也好了,我破棺而出,变名易姓,改变容颜,换了一个人,碰到了乙贞,我发现她才是我真心相爱的伴侣,我准备就此以终,可是我不放心寒水,悄悄地一看,他虽然接替了我的盟主,却没有娶了九霞,我只当九霞死了,直到今年才真相大白。”
“岳母怎么没有死呢?”
“寒水把他的保命金丹给九霞服下去了,把九霞送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而九霞也怪,以后就没再去找他。”
傅玉鳞道:“师父为什么要自承是杀您的仇人吗?”
丛申仁一叹道:“他拿了一颗金丹,犹豫良久,不知救谁好,后来可能认为我的行为该死,才救了九霞,不过后来他心中一直内咎不安,所以才不再见九霞,而且心甘情愿地死在秀秀的剑下,作为对我的歉意。”
崔乙贞叹道:“他死得太冤枉了。”
丛申仁一笑道:“他也没死!”
傅玉麟惊喜万分地问道:“是真的吗?”
丛申仁道:“是真的,你们斗剑之时,我与九霞都在暗中看着,你们埋了他,我看见九霞在侧,就不出面了。九霞用她的保命金丹救活了寒水,总算弥补了情天遗恨。”
崔乙贞道:“他们现在在一起了。”
丛申仁道:“是的,不过两个人都太迂,仍然各守其份,我很为难,不知如何成全他们。玉麟,这就是我今天现身的缘故,否则我绝不跟你见面的,你要想想法子成全他们,还有一点,你对我的身世探究得很起劲,对你自己的身世却蒙然无知,你知道你的生身父母是谁吗?”
傅玉麟道:“家父讳秉仁,家母姓唐,闺讳雪芬。”
丛申仁摇头道:“错了,他们是你的姨父母,你是凌寒水的儿子,你姨父也算是我们的师兄弟,不过他跟你祖师学的是医道,未及武功,你祖师天道子把九霞嫁给我后,为了弥补对你父亲的歉意,把你母亲许给了你父亲,可惜她死于难产,你,就由你姨母抚养成人,也出于你父亲的要求,一直不告诉你的身世,幸亏你没带秀秀回家,要是你姨父母知道你们杀了凌寒水,不打死你们才怪。”
傅玉麟愕然难以相信,丛申仁道:“这不会错,我是听见你父亲与九霞亲口说的,你父衬起初是为了天道盟的事务太忙,无法照顾你,后来则因为怕白云残对你们一再迫害,才把你跟秀秀都不落本姓,更因为不知道我还活着,他只好改变身份来教你们武功,现在你都明白了吧!”
傅玉麟道:“明白了,那小婿是否该改宗呢?”
丛申仁摇摇头道:“目前不必,要等你父亲自己来决定,至于秀秀,反正已经嫁给你了,该换你的姓,更不必改了,我很遗憾,白做了许多胡涂事,仍然没有促成九霞与寒水,但我的女儿做了寒水的媳妇,总算也弥补一二了。”
傅玉麟还要开口,丛申仁道:“记住,归宗以后,秀秀就是凌家的人,没归宗以前,你们还是各行其是。”
傅玉麟躬身道:“是,小婿违命,但秀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