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争雄》134
正是眼线查不出底细的中年人,赤手空拳没带有兵刃,面目阴沉冷静得像个无表情的僵尸,一双带有鬼气的鹰目冷电湛湛。
“老兄贵姓,有何指教?”三眼功曹沉声问。
“我姓黄,休问来历。”这人安坐不动,声调阴沉:“我只是个跑腿传信的人,见到你我的工作已完成了一半,另一半是把话传到,就没有我的事了。”
“谁的信?”
“曾当家。”
“大乾坤手玩起文的来了,异数。信给我,你的工作全部完成了。”
“是口信。”姓黄的淡淡一笑:“要听吗?”
“说吧!”
“敝当家说,江湖鬼蜮,尔虞我诈,互相吞噬,事极平常。”
“对,有如家常便饭。”
“敝当家谋夺阁下的江湖司令权,所用的手段也平常得很。谋江山也好,谋名利也罢,成功就是一条龙。失败了就是条虫。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论成功或失败,必须挑得起放得下。事过境迁,大家把争执和不快,仇恨与血腥,一并忘了岂不两全其美?”
“这么简单?”
“是的,就这么简单。”姓黄地说:“双方实力仍在,旗鼓相当,真要坚持你死我活,那将是永无穷尽的绵绵杀戮,对谁都没有好处。如果大家了解精英尽失的后果,必定明日就此放手,和平共存双方都有好处,就不会坚持报复了,至少可以保全许多人的性命。敝当家知道阁下正在加紧调兵遣将,紧蹑在咱们左右,等候机会大举兴师问罪,给咱们带来许多不便。阁下,你准备牺牲多少人?付得起如此高的代价吗?”
“黄老兄,你不是作说客的材料,你所举的理由,无法让咱们的江湖好汉信服。”三眼功曹沉声说:“咱们黑道人,十之九是亡命,他们不会忍辱偷生,生死了断也是他们唯一可以傲世的传统信念。我身为司令人,枉死了这许多弟兄,如果我怕付高代价替他们复仇,与你们和平共存,过去的事不再追究,他们怎么说?我这个司令人的地位能保持吗?所以,必须有唯一的结果,你老兄明白我的意思,回去确实禀报贵当家,这是在下唯一的回信,你们可以走了。”
态度坚决,彻底关闭了谈判之门,双方都死了不少人,事实上也必须接受唯一的结果:你死我活。
“阁下……”姓黄的仍想作徒劳的挣扎。
“不要多说了。”三眼功曹向后退,声色俱厉:“在片刻时辰内,你们可以平安离去,过时后果自负,你们并非按规矩前来要求谈判的代表,当然不能获得安全的保证,你们走吧!”
举手一挥,四人大踏步走去了。
***
毒爪天狼五个人,极不情愿地离开客店,匆匆出了九华门,走上了南行的大道。
没有人跟踪,三眼功曹是重视江湖道义的人,他们既然依言离去,必定遵守承诺不会留难他们。
“这家伙软硬不吃,难缠得很。”姓黄的一面走,一面恨恨地说:“将是咱们的心腹大患。”
“咱们不能同时对付多方面的强敌,张小狗一个人咱们就穷于应付了。”毒爪天狼甚感不安:“再派人应付这些江湖黑道群雄,那就栽定了。”
“还有一个办法,可以逼三眼功曹置身事外,让咱们的人全力对付张小狗,值得一试。”剑绝情计上心来:“不能让这些黑道亡命,扯咱们的后腿,既然他软硬不吃,咱们得铤而走险替当家的分忧。”
“你又有什么好办法?”毒爪天狼问。
“咱们秘密绕出通远门,出其不意突袭溥济桥薛家。”剑绝情冷笑:“出其不意,必可成功。”
“青天白日突袭?”姓黄的摇头苦笑:“你在痴人说梦,薛家的戒备,绝不比南陵老店差。”
“青天白日不敢妄动,咱们动,一定可以收到突袭的效果,成功有望。”
“这……”
“只要把三眼功曹的妻女弄到手,还怕黑道亡命不受挟制?值得一试,黄老哥。”
“可是……”
“曾当家一心只想逃至江西托庇,把张小狗看成可怕的心腹大患,把所有的人,集中全力图谋张小狗。其实,真正的心腹大患,该是三眼功曹。”剑绝情有条理地分析利害:“此至江西,沿途皆是三眼功曹的地盘,咱们想摆脱他的追踪搏杀,谈何容易?每一寸水陆地面,皆有他的各式各样眼线,沿途不断袭击,咱们应付得了潮水般涌至的大批黑道亡命吗?摆脱张小狗却容易得多,事实上咱们一直就主动向张小狗袭击,如果存心脱离,早就远出数百里外了。黄老哥,我可不想不断受到大批黑道亡命的攻击,那些亡命恨重如山,危险得很呢!在半途送命,我不甘心。”
“是的,黄老哥。”毒爪天狼也明白利害,赞成剑绝情的计划:“三眼功曹的妻女另带了一些人,不与他走在一起,以为咱们不知道底细,咱们出其不意突袭,成功有望。不成功也可以给三眼功曹难堪,证明咱们随时皆有打击他们的实力,以后不敢轻举妄动。”
“也好,值得一试。”姓黄的意动:“当家的也料定三眼功曹不会罢手,知道早晚会与他彻底了断的,派咱们前来试探,只是尽人事而已。既然咱们失败了,另行设法对付理直气壮。好,绕道走。”
“咱们也是尽人事,听天命。”剑绝情说:“希望老天爷慈悲,让咱们顺利地活擒她们母女。”
***
溥济桥以东是齐山,十余座峰顶高度相等,是城外的风景区,上面有九顶山洞,周回二十余里,有泉大小九十一,亭台二十余座。
迤西的齐山湖,是本城大户人家置园林别业的好地方。
过溥济桥往西走,小径尽头便是傍山面水的薛家,是一处园林别墅式建筑,进出城十分方便。
桥南端形成一条城外小街,是游山客购物的必经之地,各色店铺一应齐全,距薛家仅两里多一点,两地遥望清晰可见。
林翠珊姑娘生性好动,是静下来就闷得慌的人,她在薛家耽不住,带了两男两女四随从,出现在桥头小街的齐山居,这里卖点心兼卖茶,是游客喜爱的聚会品茗好所在,布置得清雅脱俗。
她闲不下来,希望在外面看看动静。
她老爹在城内南陵老店落脚,大张旗鼓大会陆续赶来策应的群雄,不管任何一方的人,皆被她老爹公然露面所吸引,她躲在城外毫不引人注意。
她老爹已派人盯牢了大乾坤手,时机未至,不需急于寻仇报复,用不着她跑腿。
太岁张,想起这个人她就一肚子火。
居然公然表示要订她为压寨夫人,太过分了,简直太不象话欺人太甚。
假使她和她老爹在一起,太岁张找上头来,肯定会发生大冲突大灾难,结果如何?她不敢想。
可是,除了气愤之外,她真的痛恨太岁张吗?
冷静沉思,结果是否定的。
毕竟是她先招惹了太岁张,也是她一而再向太岁张攻击。
更重要的是,太岁张对她老爹恩重如山,如果没有太岁张揭破大乾坤手的阴谋,没有太岁张一而再示警,她尚义小筑的人,目下仅存的恐怕没有几个了。
也许太岁张让她感到恶劣印象的原因,是因为太岁张不断和一些声名狼藉的女人扯在一起吧!
她一面品茗,一面沉思与太岁张的牵缠印象。
她觉得,太岁张的人才武功,都是第一流中的第一流人才,也是唯一对她狂放无礼的人,一个敢于作弄压迫她的人,与那些把她当凤凰捧的人完全不同,也是唯一能压制她火爆脾气,具有英雄气概的人。
“可恼的恶棍!”她突然脱口咒骂。
可是,脸上却没有怒容。
“小姐,你怎么啦?”坐在桌对面的女随从,不胜惊讶关切的问。
“哦!没什么。”她脸一红,定下心神敷衍:“我们进城走一趟,向爹讨取那些牛鬼蛇神的下落消息。”
“不要去,小姐。”另一位男随从说:“大爷不许任何人妄动,目下时机未至。那些凶魔正逃避太岁张的追蹑,飘忽不定,消息传来每次都不同,大爷不会说的,去也是白去,何况大爷再三交代,要我们这边的人不可擅自在各地走动。”
“我一定要找到大乾坤手的女儿,看谁的双锋针厉害。”她愤愤地说:“她们的双锋针,杀死了我们不少弟兄。”
“当我们发起袭击时,也就是索回血债的时候了。”女随从凤目中杀机怒涌:“对付这种不讲道义规矩的凶魔,以杀止杀是唯一的途径。”
天色尚早,上午茶客稀少,店堂中茶座客人不到两成,一眼便可看清到底有些什么人。
踏入店堂的五名食客,一眼便看到林翠珊五男女。
“妙哉,运气来了,连泰山也挡不住。”毒爪天狼兴奋万分,在邻桌落坐,鹰目紧盯着柳眉一挑的林翠珊,暗中向同伴打手势。
“真的很妙,好运道真的来了。”剑绝情更为兴奋:“既不必费心,也没有风险,哈哈哈!也许老天爷真的够意思,特别照顾我们。”
林姑娘五个人,脸上有警戒与憎恨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