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京华》96
但能算定他前往石城门,这些人计算之精,令他悚然而惊,而且算定他一定走这条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对方是未卜先知的神仙。
将接近农舍,不远处道路转弯处,出现急步而来的人影,路旁的草木空隙颇为模糊,难以分辨人影的穿著打扮,只能看到快速移动的隐约身影。
他心中一动,以为对方在前面布伏,后面有人跟踪,两面堵截。
急急向路东一窜,向农舍后侧悄然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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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往回走,轿夫随从先是愣住了,然后是失望惊讶,神情不安。
“他怎么可能知道有埋伏退走的?难道他能望气便知吉凶?”生了吊客眉的雄壮随从脱口低叫:“我不信他也是仙,仙级的高手怎会甘于扮地方蛇鼠?更不可能让镇抚司的人抄没他的栈号。”
“巧合。”另一随从说:“也许他突然记起忘了的事,赶回江东门处理,咱们功亏一篑,白忙了老半天,功败垂成。”
“萧仙姑,该怎办?”吊客眉随从向第一乘小轿问。
“跟去。”轿内传出冷冷的,但颇为悦耳的语音。
“跟去?那会引起他的怀疑……”
“不会的。”轿内萧仙姑肯定地说:“我们停在这里摆阵,他不可能知道我们从南或北面来的,更不可能知道我们跟在他后面,绕到前面摆阵等他。”
“这……这小辈精明机警……”
“跟去再说,撤阵。”轿内的萧仙姑有点不耐:“保持接触才能见机行事,计划必须随机应变。”
“遵命,这就撤阵。”
两个随从两面一分,从四周取出放置的八具长一尺,径约一寸的精巧铜管。
“等一等。”第二乘小轿内,传出更悦耳的女性嗓音:“有人来了。咦!竟然是那个小郡主,她怎么不和小霸王走在一起?小霸王在弄甚么玄虚?”
两个随从每人仅收取了两具铜管,应声匆匆将铜管重新放置在原处。
李季玉的身影已经消失,按理该走到前面去了,也应该与假书生会合,一起向北走。出现的是假书生欧阳慧一个人,没与小霸王同行,颇不寻常。
路上没有其他的人行走,两人对进,绝不可能见面不相识,也绝不可能没碰上。
欧阳慧是汉府的人,不是秘密。她与小霸王走得很近,也是众所周知的事,不可能在道上相遇视同陌路,各走各路分道扬镳。
的确只有假书生一个人,脚下如行云流水速度甚快,一看便知正在匆匆赶路,后面不但不见小霸王眼来,也没有暗中保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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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季玉从农舍的后侧绕走的,藉草木掩身向北潜行,不理会跟在后面截住后路的人是何来路,跃过宽不足三丈的小溪,疾趋先前芦笛声传来处。
绕了一个大圈子,浪费了不少时间。
他不急,也无意与埋伏的人大动干戈。
贯通市郊各厢(城内称坊,城郊称厢,乡村称里)的道路有人行走,动剑相搏会引起骚动,对方的底细毫无所知,没有一怒拔剑流血五步的必要。
以他目前的处境,也不宜过早暴露所学做得太过火,公然杀人与他的地头龙新秀身分不符。
在江东门刘家,他愤怒地挥剑,原因是刘家是空宅无人目击,对方下毒手行刺激怒了他。
一个相貌平凡的中年村夫,藏身在几株小树下,发出几声鸟鸣信号引导他接近。
这种平凡相貌的人,是最佳的盯梢人才,见过面也不会留下印象,不会引人注意。
地势平坦,草木葱茏,如不发信号引导,即使到了身旁,也无法看到藏身的人。
“冲我来的?”他问。
“没错。”那人说:“从江东门跟来的,在小庙街绕出,经过细柳桥。似乎已经猜出你要到石城门,脚下奇快,街上行人被冲得七零八落,早片刻抄到此地来,显然打算在这里等你。我跟得相当辛苦,几乎露了行藏。”
“是何来路?”
“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不是镇抚司的人。”
“怨鬼的人?”
“不可能,怨鬼那些人只能扮滥货。大热天,轿门轿窗帘子深垂,看不到轿内的人。我不敢跟得太近,也不认识扮轿夫随从的六个杂碎是何方神圣,只好发信号提醒你注意,天时地利人和都对你不利。有何打算?”
“不要在对方的计算布置下冒险硬闯,我们走,让他们呆呆地等,空欢喜一场。你不要再跟了,赶到石城门等候,交代那边的人接手查柢,走。”
赶到前面去等,就失去紧密接触,很容易失去猎物的踪迹,情势的变化,不可能皆在全盘掌握中。
人手不足,失控的意外增加易乱章法。
镇抚司的密探众多,又有无数蛇鼠供走,仍然掌握不住他的动态,他可以飘忽不定来去自如。两乘小轿不曾在石城门出现,失去猎物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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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欧阳慧追逐晓云,想得到必定白费劲。
清晨的西关,大街小巷人潮汹涌,晓云鬼精灵,身材娇小会闪会钻,哪能在大街上发疯似的追逐不休?
她知道晓云是李季玉的亲密朋友,所以看到晓云就冒火,简直到了看到影子就妒火中烧程度,把晓云看成影响她和李季玉相爱的最大威胁。
她和李季玉已有了肌肤之亲,虽然未及于乱,在她的心目中,李季玉已经是她的禁脔,绝不容许其他的女人染指。
晓云是她最大的威胁,无法容忍晓云与李季玉继续交往的事实,阻止晓云接近李季玉,是她全力以赴的目标。
把人追丢了,她不死心,城内城外穷找。汉府的一些眼线,被她逼得叫苦连天,干脆纷纷走避,见了她就机伶地溜之大吉,她成了孤家寡人,没有人可用了。
她已经查出,晓云并没返回济阳侯府。济阳侯府的人奈何不了她,大白天她也敢跳墙而入耀武扬威。
其实她心中有数,她也奈何不了晓云,双方交过手,她没有克制晓云的信心。
显然晓云仍在李季玉身边活动,想起来就火冒三千丈。
她和李季玉激情迷乱的情景,那种几乎让她崩溃的感觉真神妙,这情景岂能发生在晓云身上?昨晚如果晓云和李季玉住宿在一起,那……她想起来就气得发疯,这种事绝不容许再发生。
浪费了大半天,她才猛然醒悟。找晓云不如找李季玉,李季玉的活动并不瞒人,公然四出走动,不需多费工夫打听。
回到江东门,便打听出李季玉前往石城门。她急急向石城门赶,心中暗自打算,决定无论如何,得把李季玉带回汉府,其他问题以后再解决。
她自信有强制李季玉的把握。从石城门进城,把人带入城大事定矣!
远远地,便看到前面杨林中的小轿,轿夫随从已经就位,作最后的检查整理,即将起轿动身。
她不管旁人的事,脚下速度不减。
“公子爷请留步,有事请教。”吊客眉随从突然移至路中挡住去路伸手虚拦,笑吟吟态度客气:“惊扰公子爷,恕罪恕罪。”
她虽然心中烦恼,但对方客气有礼,岂能不加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