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春秋》208
葛啸群满面飞红,赧然不语,轩辕亮遂与“北海神医”诸轶凡,再住独夫谷内悄悄行去。谁知独夫谷内,陡然戒备加强,两人尚未走近那座巍峨巨墓,一片火光,已从暗处闪出。十几名“五刀派”弟子簇拥着一位黄衣人及一位玄衣人,把轩辕亮、诸轶凡的去路拦住。
轩辕亮目光微注,认不出对方来历,那位神色颇为阴恶刁狠的玄衣人,业已冷然叫道:“来者何人?你们知不知道这独夫谷是什么所在?”
轩辕亮尚未答话,诸轶凡已先淡笑说道:“这问题容易答复,所谓独夫谷者,无非是‘勾漏独夫’欧阳彝所居的一处山谷而已。”
玄衣人厉声叱道:“朋友赶快通名,既知这独夫谷是欧阳掌门的‘五刀派’开派圣地,再若稍事张狂,无非在他‘金芒万毒刀’下,多添一名冤魂怨鬼。”
诸轶凡依然神色从容,微笑说道:“尊驾看来并不是初出茅庐的毫无见识之辈,应该懂得抛砖引玉之理……”
话方至此,黄衣人佛然叫道:“任四弟,何必与对方唠叨多口,且擒交欧阳掌门,让他尽情处置,略消盛怒便了。”
一句任四弟,把诸轶凡听得恍然大悟,轩眉笑道:“难怪你们的语意神情,有点霸理霸道,原来竟是‘中黄霸主’与‘北玄霸主’!”
这黄衣人和玄衣人,果是“中黄霸主”伍方尊和“北玄霸主”任逍遥,他们见对方竟能叫出自己来历,不禁略感愕然,互相对看一眼。
诸轶凡笑道:“你们无须惊奇,也无须再盘问我们来历,却无妨把什么‘戊土神功’和‘癸水真气’全力施展施展。”
“北玄霸主”任逍遥生性本极阴刁,他在诸轶凡说话之时,已自暗将所练“癸水真气”凝聚备用。
故而,诸轶凡语音方落,任逍遥便把右手衣袖略拂,口中“哦”了一声,哂然说道:“这才叫‘阎王注定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就凭阁下这等不敢通名报姓之人,也配尝尝‘癸水真气’的滋味么?”
任逍遥是先把“癸水真气”化在袖风之内发出,然后才吐语音。
这种策略,异常恶毒,对方倘若毫无戒备,则语音刚刚入耳,全身血业已被“癸水真气”冻得凝结闭塞,而惨遭毒手。
换了旁人,真难免疏神失备,有所受伤,但“北玄霸主”任道遥对于诸轶凡施展这伎俩,却是白费心血。
因为诸轶凡精于岐黄妙术,号称当代第一神医,最懂得望、闻、问、切之道。
他一见“北玄霸主”任逍遥的双睛乱转,便即望出端倪,早就功行百穴,气贯周身,严加警戒。
果然,任逍遥衣袖微拂之下,便有一股劲气,向自己四面涌来。
这股劲气,初看并不甚强,但才将诸轶凡罩住,便立即奇寒无比,威力绝大。
任逍遥也算武林高手,尤其这看家绝学“癸水真气”确实厉害,诸轶凡功力修为,与他只在伯仲之间,虽已防备,但仍往后退出两步。
诸轶凡虽未受伤,却已把这位“北玄霸主”吓了一跳。
他并不认识轩辕亮、诸轶凡,但早就从气韵神情之上,知道来人不俗。
如今自己猛力突施暗袭,居然无奈人何!任逍遥立即眉头紧蹙,心中再无丝毫“逍遥”之感。
独夫谷内,新有重大事变,“勾漏独夫”欧阳彝才将防御巡查岗哨再度加严,任逍遥发现来敌功力极高,似非自己弟兄能制,立即仰首长空,厉声一啸。
诸轶凡扬眉笑道:“任霸主,你太不讲理,刚刚让我尝了一点‘癸水真气’滋味,便想找帮手么?常言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总得给我一个回敬机会才好。”
语音方落,欺身抢步,直踏中宫,用右手拇、食、中三指,疾向任逍遥当朐撮到。
武林人物互相徒手对搏,或以拳击,或以掌劈,或以脚踢,或以内家气劲隔空遥袭,甚或五指齐抓,骈指猛点,均不足奇,但像诸轶凡这等用拇、食、中三指撮人,却是极为罕见。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任逍遥本已料不透诸轶凡的深浅,再见对方手法甚怪,并似蕴有极多奥妙变化,自然心胆生寒,不敢硬接。
不敢接,只有闪,这位“北玄霸主”的玄杉闪处,一式“北海逃龙”,左飘九尺。
诸轶凡善于揣摸对方心理,加上自己脱胎于“华陀五禽图”的“天医掌法”,颇为精妙,故而第一招“天医诊脉”只是虚攻,要等判明任逍遥是闪是接以后,才下真正辣手。如今,任逍遥施展“北海游龙”身法向左闪出,诸轶凡剑眉扬处,招式立变,由“天医诊脉”变为“天医刮骨”,跟踪追击。半步不肯放松地骈掌如刀,觑准任逍遥腰股之间,凝劲削落。
“中黄霸主”伍方尊旁观者清,他一见“北玄霸主”任逍遥施展“癸水真气”暗袭无功,便知必会引起对方的狠辣还击。
果然,诸轶凡的“天医掌法”一发,任逍遥便有点惑然难当,伍方尊生恐拜弟受伤,遂厉声叫道:“我任四弟不过想将尊驾留给欧阳掌门亲手处置,才让你一步,你怎么这样不知进退?”
一面发话,一面隔空举掌,立有一片微带土腥气息,重如山岳的劲气罡风,从横里撞去,以遏阻诸轶凡追击任逍遥之势。
诸轶凡处此情况之下,自然不顾伤敌,只顾防身,但他尚未凝功出手,那位“大漠金雕”轩辕亮,业已“哈哈”一笑,说道:“你自己不知进退,无耻已极,以众凌寡,暗箭伤人,怎么还好意思施展猪八戒战术,倒打一耙?”
轩辕亮这一发话,诸轶凡知道“中黄霸主”伍方尊难免要大吃苦头。
他念方至此,伍方尊便已闷“哼”一声,手抚胸头,倒退出三四步去。
原来,轩辕亮口中虽在发话,身上却既未拂袖,也未弹指,更未挥掌,根本毫无动作。
伍方尊见他毫无动作,自然未加提防,谁知“大漠金雕”轩辕亮的一身功力,竟已练到以意驭气地步,业在诸轶凡的身外,布起了一道无形坚壁。
这坚壁虽然无形,却在被“中黄霸主”伍方尊掌力撞击之际,产生了强烈无比的反震之力。
事既全出意料,反震之力又强,伍方尊自然吃足苦头,胸前如中铁锥,脚下站桩不稳,接连退了三四步,脏腑间血气翻动,几乎栽倒在地。
伍方尊自知受了内伤,功力又比对方差得太多,哪里还敢逞强?赶紧微合双目,默然调元,使脏腑的翻动血气,渐渐平复。
轩辕亮见他这等情状,冷笑一声,忽然听到“勾漏独夫”欧阳彝的语音,远远叫道:“轩辕老雕,你诺言犹在欧阳彝耳边,怎又于重阳大会期前,闯我禁地?”
轩辕亮举目看去,欧阳彝业已快如电掣般,随着语声尾音,赶到当场。
不但“大漠金雕”轩辕亮是老辈奇侠,江湖练达,阅人极多,便连“北海神医”诸轶凡,也看得出这位“勾漏独夫”欧阳彝,厉芒蕴目,煞气腾眉,好像是遭遇了什么重大拂逆之事,以致胸腔中充满了熊熊怒火。
轩辕亮微觉诧异,边目揣测独夫谷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使欧阳彝如此按纳不住,怒形于色?边自双眉一挑,含笑问道:“欧阳兄暂请莫加怪责,我要先向你请教请教,我对你做了什么诺言?”
欧阳彝怒道:“你还想赖?你不是保证葛文钦、石珠娘、葛啸群、石玲等人,于重阳期前,决不妄闯我独夫谷半步吗?”
轩辕亮点了点头,怪笑说道:“不错,我说了这种话儿,但欧阳兄应该知道,这位姓诸,我则复姓轩辕,其中并无人姓石,或是姓葛。”
轩辕亮的这番答话,原在欧阳彝的意料之中,狞笑两声,冷冷说道:“姓石或姓葛之人,固然不许妄闯我独夫谷半步,但姓轩辕及姓诸之人,又何尝可以不把‘五刀派’看在眼中,随意自来自去?”
轩辕亮目闪神光问道:“听欧阳兄这样说法,莫非我和诸贤侄,业已来得去不得了?”
欧阳彝冷笑答道:“想走倒也不难,但须按照世俗所云:怎么来的便怎么回去!”
轩辕亮愕然道:“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