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步干戈》224
第二十六章 金沙神功
董其心摇摇头道:“我总是小辈,岂对劳动夫……伯母大人?”
安明儿抿嘴笑道:“好,好,好,偏你年纪轻轻,行事却像老头子一样,恭谨罗嗦,你就跟我去见妈妈去。”
其心一整衣冠,跟在安明儿身后,穿过了一条长长走廊,来到一排精致屋子前。
安明地轻轻一拍掌,当中一间正屋走出两个青衣婢女来,连忙向安明几行礼,安明儿道:“我母亲在吗?”
一个婢女恭身道:‘决人正在怫堂,小婢这就通报去。”
安明儿反身向其心招招手道:“咱们先在客厅中等等,妈妈参佛有时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其心走进客厅,安明地坐在主位,让他坐在主客之位;她向女婢一使眼色,那婶女献上茶来,其心端起茶林,一阵清香扑鼻,真令人心旷神治,他轻呷一口,更觉齿须留芳,不由暗赞好茶。
安明儿也喝了半口,她笑吟吟道:“董……董大侠,这茶还过得去吗?”
她原想称其心为“董公子”,终是少女脸嫩,而且又一向居高处优,从未如此称过别人,总算她颇有几分机智,心想其心行走江湖,武功又深不可测,称她大侠总不会太离谱了。
其心道:“这是什么茶叶?郁香如此。”
安明儿得意地道:“说起此茶还大有来历,此乃天山绝顶所产,在大雪封山之时发芽,一到雪融反倒自然枯萎,那天山何等高耸险峻,就是平时也难攀上,何况是冰雪封山之时。”
其已道:“天生异草、灵药。都是长于深山幽谷之中,往往使人可望而不可及,不然又如何能显得珍贵?”
安明儿听他说得有理,连连点头,她乃是饱读诗书,马前挥笔成文的女才子,心念一动道:“深山幽谷自多灵气,钟灵所注,奇材自生,可是天生万物,相收相克,与其孤芳卓卓,不如各得其所,草泽之中,又何尝不是异材并茂,豪杰崛起?”
其心一怔,他思想敏捷已极,一转念之间,已悟出她话中之意,当下便道:“安小姐识见超俗,洒洒似玉,在下乃一介武夫,小姐不以卑贱相视,感激实深。”
安明地悄脸一红,心知其心已了解她话中之意,此人聪明如斯,真是难得,她见其心言语之间,仍是自卑自轻,便道:“人各有志,财富是身外之物,岂足道哉?”
其心微微一笑,对这总督于金心地忠厚,不禁大起好感,心中却忖道:“这姑娘心地也忒好了,她总以为我自卑自践,其实,我岂是对名利在乎的人?”
安明儿又喝了口茶道:“这茶甚是清冽,其性柔而醇,如果多饮竟会醉了,所以有一个好听的名儿,叫‘冰心玉壶’。”
其心品了一日,那茶味果然悠绵沉冽,心想这名当真是美不胜收,却又能名符其实,真是上上佳作。
其心道:“‘冰心玉壶’,端的是好名儿,安小姐惹人,这等美名,一定出自小姐手笔了。”
安明儿听他连称自己“安小姐”,比起去岁在甘兰道上邂逅之时更加生分,心中甚是不喜,那名儿果然是她巧思偶得,原本是心中大大得意之事,此时却了无喜欢之色,只淡淡地道:“雕虫小技,难登大雅,重大侠文武双全,真是笑坏行家了。”
其心笑笑不语,忽然从后堂中传来一股轻烟,檀香弥漫前厅。安明几道:“家母礼佛已毕,檀香燃尽.便可出来相见了,董……你远道而来,又当大年新春.好歹也要多住几天,不然家家户户过年休闲,你行走却是大为不便。”
其心道:“在下浪迹江湖,以四海为家,真想不到刚好碰上过年,看来只好打扰几天了。”
他身怀绝大机密,估计不但要向安大人报告,而且还要与总督大人共谋大计,必须耽搁几天;安明儿听他肯住几天,心中大畅,掩不住满脸高兴道:“这几年年年丰收,百姓大为裕足,过年过节,从年初到元宵,可有热闹好瞧的了。”
其心正色道:“安大人爱民若赤子,清政通天,难怪上天降福,风调雨顺。”
安明儿鼻子一耸,心中大是得意,脸上尽是自负的神气,她望了其心一眼,那意思仿佛在说:“我父亲真了不起,连你一个外乡来客,居然也知道了。”
安明儿装作不在乎地道:“喂!咱们不谈这个,从去年大年夜起,兰州城竟夜不禁,百艺杂耍,只要入夜便在咱们府前演出,真叫人目不应暇,有踩高脚的,有走钢索的五儿,还有玩魔术猴戏的老头干……还有……唉!一时之间也说不了那许多。”
其心见她眉飞色舞地说着,心中不由怦然而动,他再是深沉,终究是个少年人,此时听到有热闹可瞧,怎会不喜欢?正待答上两句,忽然后堂传来一个柔和的女人声音道:“明儿,你在和谁讲话来着?”
安明儿叫道:“姆妈,来了一个我的好朋友。”
她口音一变,竟是南方人音调,原来她母亲是江南女子,安明儿叫声未毕,帘子一掀起,走出一个四旬左右富态雍容的贵妇人来。
其心连忙拜见。安明儿道:“姆妈,他叫董其心,女儿上次在甘兰道上多亏他照料相救,才没有吃到坏人的亏。”
她母亲抬眼打量其心一眼,只觉此人明澈如水,容光照人,眼神之中一片湛然悠远,绝无半点少年人浮滑嚣张,真是人中之龙,衣着虽是陈旧,可是更显得随和可爱,心中暗道:“这孩子又俊又稳,难怪明地为他神魂颠倒。”
她耳旁却听到其心道:“晚辈董其心,叩问总……伯母大人金安。”
安夫人连道:“董公子快请坐下,老身可担当不起。”
其心依言坐在一旁,安夫人仔细瞧了其心几眼,心中大是满意,寒暄几句,吩咐安明儿好好款待,便回后屋去了。
安明儿和其心娓娓清谈,两人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物,谈起话来,自是妙趣横生,彼此之间点到即止,对方之意均能全心了解。
那安明儿谈的都是女儿家日常趣事,她日才甚好,又是脆言如珠,说得很是动听,谈及捉弄教诗书的冬烘先生时,更是眉飞色舞。
其心很专心地听着,不觉已是掌灯时分,安明儿愈说愈是高兴,一直到婢女上来请两人人席,这才双双走向正厅去。
其心只见厅中摆了一桌酒席,那厅子甚大,梁高数丈,极是气派,圆桌周围却只放了四张椅子,侍候的婢女倒有五六个,安明儿道:‘哦姆妈为你洗尘设宴,看来爹爹也要来。”
她话未说毕,内厅中一个沉着苍劲的声音道:“夫人排下家宴相邀下官,不知为何事件?”
另一个声音却是安夫人道:“今日是大年初一,一来举家欢聚,二来明儿有佳靠自远道来,想见识见识你这一品大员哩!”
两人谈话之间,已然走进前厅,那安大人轻袍儒巾,虽是位至极品,犹是书生本色,其心上前见礼,安大人手一挥肃客入席。
其心在客位上坐了,安大人斟满了一杯酒,向夫人深深一揖道:“夫人终年持家辛劳,下官在此相谢了。”
安夫人笑唤道:“你是怎么啦,酸气冲天,也不怕别人笑话。”
她虽是如此说,可是目光中却是深情无限,笑着端起酒杯一口饮干了。
其心忖道:“这安大人夫妻情重,富贵不移,少年相守相爱之情,安明儿双亲如此,真是人间幸运儿。”
安夫人道:“听明儿说董公子文才武艺都是超人一等,大丈夫怀不世之才何不奋发英资,为民生求福。”
其心暗道:“安夫人谈吐不俗,昔日也定是女史。”
当下答道:“小径才流学薄,伯母谬赞实是汗颜不胜。”
安大人道:“在朝在野,只须心存忠义,同样可为生民造福,岂厚于此而薄于彼?”
安夫人道:“我是妇人之见,董公子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