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青双剑录》第二十六回 百禽道人 天魔妖舞(3)
妖妇正在得意洋洋,不知怎的不小心,一个大旋转,舞过了劲,舞到辛辰子面前。媚目瞬处,不禁花容失色,刚樱口张了两张,似要想用妖法遁了开去。那辛辰子先时被妖法禁治,奈何她不得,本已咬牙裂眦,愤恨到了极处,这时一见她身临切近,自投罗网,如何肯饶?拚着多受苦痛,运用浑身气力,一颗狰狞怪头平空从颈腔子里长蛇出洞般暴撑出去有丈许长短!裂开大嘴獠牙,便往妖妇粉光致致般大腿上咬去!
座上绿袍老祖见妖妇飞近辛辰子面前,知道辛辰子也是百炼之身,得过自己真传。虽然元神禁制,身受荼毒,只不过不能动转,本身法术尚在!就防他要下毒手,还未及行法禁阻,妖妇一只腿,已被辛辰子咬个正着!
绿袍老祖一看不好,将臂一抬,一条鸟爪般的手臂如龙蛇夭矫般飞将出去,刚将辛辰子的细长颈头抓住,血花飞溅,妖妇一条嫩腿业已被辛辰子咬将下来。同时辛辰子连下巴和头颈俱被绿袍老祖怪手掐住,想是负痛难耐,口一松,将妖妇的断腿吐落地面。
绿袍老祖自是暴跳如雷,将手一指,一道浓烟彩雾先将辛辰子连头罩住。嘴里动了几动,摇晃着大头长臂,从座上缓缓走了下来。一手先将妖妇抱起,一手持了那条断腿,血淋淋的与妖妇接上。手指一阵比划,只见一团彩烟围着妖妇腿上盘旋不定,一会工夫竟自联成一体。妖妇原已疼晕过去,醒转以后,就在绿袍老祖手弯中指定辛辰子,咬牙切齿,嘴皮乱动。
绿袍老祖见妖妇回醒还原,好似甚为忻喜,把血盆大嘴撮了两撮,仍抱妖妇慢腾腾的回转坐位。坐定以后,将大口一张,一团绿火直往辛辰子头上彩焰中飞去。那绿火飞到彩烟里面,宛似万花齐放,爆散开来。彩烟顿时散开,化成七溜绿火,似七条小绿蛇一般直往辛辰子七窍钻去,顷刻不见。妖牌上面的辛辰子想是痛苦万分,先还死命在妖牌上挣扎,不时显露悲厉的惨笑,末后连挣扎都不见,远远望去,只见残肢腐肉颤动不息。
这原是邪教中最恶辣的毒刑“锁骨穿心小修罗法”,本身用炼就的妖火,由敌人七窍中攻入,顺着穴道骨脉流行全身。那火并不烧身,只是阴柔毒恶,专一消 骨髓,酸人心肺。身受者先时只觉软洋洋的彷佛春困神气,不但不觉难受,反觉有些舒泰,及至邪火在身上顺穴道游行了一小周天,便觉奇痒钻骨穿心,没处抓挠,比挨上几十百刀还要难受。
接着又是浑身骨节都酸得要断,于是时痒时酸,或是又酸又痒,同时俱来,本身上的元精真髓也就渐渐被邪火耗炼到由枯而竭,任你是神仙之体,只要被这妖火钻进身去,也要毁道灭身!不过身受者固是苦恶万分,行法的人用这种妖法害人,自己也免不了消耗元精。所以邪教中人把这种狠毒妖法非常珍惜,不遇深仇大恨从不轻易使用。
绿袍老祖本来打算零零碎碎给辛辰子多受些极恶毒的非刑,及见他将心爱的人咬断一截嫩腿,因所有妖法非刑差不多业已给他受遍,恨到极处才将本身炼就的妖火放将出去。还恐辛辰子预为防备,行法将身躯气肉化成朽质,减去酸痒,先将妖雾罩住他的灵窍,然后施展那“锁骨穿心小修罗法”,摆布了个淋漓尽致,约有半个时辰,估量妖火再烧下去,辛辰子必然精髓耗尽,再使狠毒妖法便不会感觉痛苦,这才收了回来。嘴皮微微动了几动,旁立七个妖人,分别站好方向,手上妖 摆动,先放起一层彩绡一般的雾网将辛唐二人罩定,只向里一面留有一个尺许大小洞。
那唐石早已怵目惊心,吓得身体在妖牌上不住的打颤。这时一见到轮到他,越发头腿一齐乱动,望着绿袍老祖同那些妖人,带着一脸乞怜哀告之容。辛辰子仍是怒眦欲裂,拚受痛苦。绿袍老祖只狞笑了一下,对着怀中妖妇不知说了句什么,妖妇忙即站起,故意装作带伤负痛神气,肥股摆动,一扭一扭的扭过一旁,远远指着雾网中辛唐二人戟手顿足,似在辱骂。
绿袍老祖将袍袖一展,先是一道黄烟笔也似直飞出去与雾网孔洞相连,接着千百朵金星一般的恶蛊由黄烟中飞入雾网,径往辛唐二人头身扑去。虽然外面的人听不见声息,形势亦甚骇人。那些金蚕恶蛊已有茶杯大小,烟光之下看得甚清晰。只见这些恶虫毒蛊,展动金翅,在雾纱冰绡中将辛唐二人上半身一齐包没,金光闪闪,彷佛成了两个半截金人,也看不清是啃是咬,约有顿饭时顷,绿袍老祖嘴皮一动,地底又发出啸声,那些金蚕也都飞回,众妖人俱将妖雾收去。
四人再往两面妖牌上面一看,辛唐二人上半截身子已然穿肉见骨,更没有一丝血迹。两颗大头已被金蚕咬成骷髅一般,白骨嶙峋,惨不忍睹。绿袍老祖好似甚为快意,裂开大嘴狞笑了笑。妖妇见事已完,赶将过去,一屁股坐在绿袍老祖身上,回眸献媚,互相说了两句,在旁七个妖人便赶过去将两面妖牌放倒。
辛唐二人原都是断了一只臂膀,一手二足钉在牌上,有一半身躯还能转动。辛辰子毕竟恶毒刁顽,胜过旁的余孽,不知用什么法儿,趁众人不见,拚着损己害人,压了一个金蚕蛊在断臂的身后。那恶蛊受绿袍老祖妖法心血祭炼,辛辰子元神受了禁制,勉强压住,弄它不死。及被金蚕在身后咬他的骨头,虽然疼痛难熬,还想弄死一个是一个,略为雪愤,咬定牙关不放。这时一见妖妇又出主意要收拾他,来翻令牌的又是适才和自己口角过的为首妖人,早就想趁机离间,害他一同受苦,这时见他身临切近,不由计上心来,忍痛将断臂半身一抬。那恶蛊正嫌被压气闷难耐,自然慌忙松了口飞将出去,迎头正遇那和辛辰子口角的妖人,这东西除绿袍老祖外见人就害,如何肯舍!比箭还疾,闪动金翅直往那妖人脸上扑去!
那妖人骤不及防,不由大吃一惊,想要行法遁避,已自不及。被金蚕飞上去一口,正咬他的鼻梁。因是师父心血炼就的奇珍,如用法术防卫将这恶虫伤了,其祸更大,只得负痛跑向绿袍老祖面前求救。
那辛辰子见冤家吃了苦头,颇为快意。又见余下六个妖人也因恶虫出现,纷纷奔逃,正是进谗离间机会,便不住口的乱叫。也不知诌了些什么谗言,绿袍老祖先见辛辰子偷压金蚕去害他的门下,正要将金蚕收去,再亲身下来收拾辛辰子。经这一来,立时动了疑忌,那受伤妖人飞身过来,未及跪下求饶,忽见绿袍老祖两只碧眼凶光四射,一张阔口望着自己露牙狞笑,带着馋涎欲滴的神气。晃动着一双鸟爪般的长臂,荡悠悠迎面走来,便知中了辛辰子反间之计,情势不妙,还未及出口分辩,一只怪手已劈面飞来,将他整个身体掳住!
那妖人在鸟爪上只略挣扎了一挣,一只比海 还粗的臂膀,早被绿袍老祖脆生生咬断下来。就创口上吸了两下鲜血,袍袖一展,收了金蚕,大爪微动,连那妖人带回那只断臂全都掷出老远,趴伏地上晕死过去。这才慢悠悠走向两面妖牌面前,剩余六个妖人,同门中又见有一人被恶师荼毒,恐怕牵连,个个吓得战战兢兢不敢仰视。
绿袍老祖若无其事的一伸大爪,先将辛辰子那面妖牌拾起,阔口一张,一道黄烟过处,眼看那二丈长的妖牌由大而小,渐渐往中心缩小,人却不能跟着如意伸缩。辛辰子手足钉在妖牌上面,虽然还在怒目乱骂,身上却是骨髓紧压,手足由分开处往回里凑缩,中半身胁骨拱起,根根叉错,白骨森列。这种毒恶妖刑,任是辛辰子修炼多年,妖法高强,也难禁受。只疼得那颗已和骷髅相似的残废骨架,顺各种创口直冒黄水,热气蒸腾,也不知出的是汗是血。
这妖牌缩有二尺多光景,又往起伸长,恢复到了原状。略停了一停,又往小处收缩,似这样一缩一伸好几次,辛辰子已疼得闭眼气绝,口张不开。绿袍老祖才住了手,略缓了一会,一指妖牌上面钉手足前胸的五根毒钉,似五溜绿光飞入袖内。辛辰子也乘这一停顿的功夫悠悠醒转。睁开那只独目怪眼一看,手足前胸毒钉已去,绿袍老祖正站在自己前面。大仇相对,分外眼红,倏地似飞一般纵起,张开大嘴,一口将绿袍老祖左手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