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特生来问：“多年创作生涯中，有连你自己都不满意的作品吗？”

　　当然有。

　　不满意的作品有一种现象：自己满意的，读者未必满意，但自己不满意的，读者大都不满意，或者肯定不满意。连自己都不满意了，想别人满意，自然是难上加难。

　　公众在选择方面，自有公众的原则，公众的原则，照说是很容易掌握的，但是事实上，常几乎全然无可捉摸，变化多端，谁要是能掌握两三分，已经是大成功了。

　　自己不满意的作品，最好的处理办法，是不要拿出来面对公众，让它就此消失算数。但是那是一种极度的奢侈，不是所有创作人都可以玩得起的，所以也只好拿出来面对公众，尴尴尬尬，希望公众很快就会忘记。

　　公众其实也很宽恕创作人的──各种不同创作形式的创作人，包括作者、导演、演员……在内──偶然有一些自己不满意的作品面世，大约占一成，公众会原谅；超过一成，十分危险；到三成左右，危险之极；超过三成，这个创作人在公众心目中，就不会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