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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写又写》二十二、不如旧时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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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人类文明在不断进展,今人比古人聪明,其实也不见得。旧时人比今时人聪明的例子很多。

  例如,旧时,有人君临天下,统治老百姓,要杀要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要怎样就怎样,这个人自称“天子”,他是老天爷的儿子,他所操的生杀大权,是“受命于天”,天给他的。

  这是很聪明的说法,因为天虽然人人抬头可见,却不会说话抗辩,别讲你说是天的儿子,就算你说是天的老子,天也不会申辩,也不会反对。

  于是旧时君主,就十分心安理得,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和天搭不上甚么关系,但老百姓也当然不能提出甚么反证,所以几千年来,虽然天的儿子太多了些,也无可奈何。

  今时人却笨得多了,觉得“受命于天”的这种说法过时了,其实这个说法,明明很好,却要花样翻新,换上一个说法,新说法叫作“人民赋予”,君临天下统治老百姓,是“行使人民赋予的权力”。

  这就有问题了,而且问题很大。问题大在人民,即老百姓,是有嘴的,嘴,除了吃饭,还能说话。如何使人民不说话,“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每年都有百年一遇的大水灾,这“口灾”自然更加难防。

  老百姓会问:“甚么时候,用甚么方法把权力给了你的?”明明人民没有赋予,何以说自己是“行使人民赋予权力”者,就个个都心知肚明,他是在撒弥天大谎。

  于是,更滑稽的情形出现了,人民不能问这个问题,只好在心中问,若是问出声,结果如何,近半世纪来,“人民赋予”的权力如何残害人民的事件,血泪斑斑,书之不尽。

  新说法笨得使被“赋予”权力的那些,站出来见人时,总有一股难以掩饰的说谎者的尴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