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灵》六
爆雾弹威力强大,这一下子,催泪黑雾应扩展至大厅内的每一个角落,塞满每一寸的空间。
催泪气体,会令在黑雾中不能视物的人,产生强烈的反应,刺激他们的气管,甚至使人休克和晕眩。
可是车外平静无波。
更骇人的事发生了。
黑雾向上升起,飞快消散。
活似有无形的吸管,把所有气体一下子抽离了这个空间。
外面还是先前的景象:华丽皇宫般的大堂,持枪印度大汉,依然故我。
那声音又通过传声器响起,平静地道:“两位贵宾,真是对不起,忘了向你们介绍,刻下你们的座驾,被罩在一个半圆形的巨大防弹玻璃罩内,这罩子妙用无穷,其中一项就是能把空气抽离,变成半真空的状态,当然也能输进任何气体,是我特别为贵客想出来的设计,两位以为如何?请多指教。”他的话谦恭有礼,内容却充满威吓的味道。
试想假若活人在罩内,给抽成真空,那种血管爆裂的死亡,确是不忍卒睹。
凌渡宇用神一看,车外确有一若现若隐的玻璃层,刚才急于行事,又是意料之外,居然看漏了眼。
他们也算倒霉,步步失策,处于完全被动的劣势。
凌渡宇向沈翎笑道:“你真是好事多为,这样处心积虑,挖尽害人心思的好朋友,也给你招惹过来。”
沈翎舒服地挨坐在座位内,叹道:“兄弟!我早曾向你指出,人生是无奈和悔恨交织而成的,否则也不算人生……”
男子的声音插口道:“说得好!说得好!沈大博士既能对人生有如此深切的体会,我们谈起来,就更容易谈得拢了。”
凌渡宇皱起眉头!
这男子语有所指,像要进行某一项事物的谈判。
沈翎这时答道:“少说废话了,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吧!”他的样子有点不耐烦,一副全不知对方要说什么的神态。
一阵印度“悉他”(Sita)音乐响起,清脆的每个响音,都像欲语还休、缠绵难断,予人浓得化不开的感受。
音乐讽刺地从出租车内的传声器传出,使人感到忸怩而不自然。
大厅辉煌的灯光黑下来,直至伸手不见五指。
漆黑里亮起熊熊的火焰。
四名身穿印度华服的美女,捧着四个各燃烧着十二支洋烛的大烛台,由远方缓缓走近。
她们身后跟着另一美女,捧着一个香炉,烟雾袅袅而起,在大厅的上空升出一团轻柔的烟霞。
她们之后是一队五男一女组成的乐队,持着悉他、长笛、鼓,边行边奏,传声器的音乐,从他们而来。
可惜隔了玻璃罩,闻不到外边腾升的香气。
仪仗队走至玻璃罩前,分两边站立。
音乐停下。
一名全身银光闪闪的男子,龙行虎步地现身走来。
他一直走到玻璃罩前,面上带着从容的笑意,向两人躬身行礼。
他年纪约在四十上下,面目非常英俊,身形修长,头巾正中嵌了粒最少有十克拉的金钢火钻,在烛光下闪跳生光,配着他身上的印度华服,配合着仪仗队的声势和排场,确实有尊贵迫人的气势。
沈翎面色微变。
凌渡宇深悉沈翎的为人行事,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冷静,知道来者大有来头,偏是冷冷哂道:“好!戏看完了,有屁快放!”
那人毫不动怒,微笑道:“不愧是沈翎的朋友,有胆识。”他的声音在车内的传声器响起,正是刚才的声音。
传声器成为对答的桥梁。
这种方式的会面,亦属别创一格了。
那人续道:“沈博士!只不知你的朋友能否代表你说话?”
沈翎冷笑一声,道:“当然可以!王子!”言罢推门下车。
凌渡宇心中一震,他知道这人是谁了。
印度可说是世界上阶级尊卑区分最严格的国家。
古印度有四个种姓。
印度虽是宗教繁多,却以印度教为主。
印度教奉为圣书的《摩奴法典》,把四个等级的种姓起源,归于梵天(造物者)身体的四个部份,即婆罗门是“梵天”的嘴, 帝力是双臂,吠舍为大腿,首陀罗生于两脚,是故各有地位尊卑,无论生后有何作为,都不能变更这天生的身份。
随着社会分工日益精细,原来由婆罗门以下至首陀罗的四个等级,复被细分为许多等级的亚种姓,日趋复杂。
种姓之外,又出现了大批“不可接触者”,乃最受歧视的贱民,干最低下的工作,不能同其他种姓的人接触,不许进入寺庙或公共场所半步。
印度独立后,订立法律禁止种姓歧视,但在农村里,种姓制度仍然被保存下来,对贱民的迫害无日无之,以致在一九七八年,印度北部的广大“贱民”,举行大规模的示威,种姓制度的倡行者才稍为收敛。
可是种姓制度早已渗透到社会生活各方面,蒂固根深。
而王子正是支持种姓制度的最具代表性人物。
他自称是十四世纪时印度教徒统治的维查耶那加尔王国(一三二六─一六四六)的后代,以种姓最高阶层婆罗门自居,认为整个印度文明的衰落,原因在于种姓制度的崩溃,违反了梵天的旨意,所以力图恢复这“神圣的制度”,复兴印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