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秦记2》一四
乌卓在项少龙耳旁低声道:“郭纵想害你!”
项少龙点头表示知道,扬声答谢道:“郭先生过奖,末将只是奉大王和侯爷之命尽心办事,所有事均由大王及侯爷指示,末将幸好有点运道,不负所托,我看这一杯应敬的是侯爷。”
众人慌忙向赵穆举杯。项少龙等自是边饮酒边心中诅咒,暗骂赵穆这残暴的奸鬼。
美女赵致想不到项少龙对答如此得体,眼中亮起讶异之色,细心打量项少龙。赵穆的脸色好看了点,哈哈大笑,欣然喝酒,好像功劳真是全归于他的样子。不过谁都知道以他的城府,绝不会被项少龙区区数话打动,表面的欢容只是装出来给人看的。郭纵向立在身后的管家高帛打个手势,后者立时传令下去,顷刻数十婢女如花蝴蝶般捧着热荤美食,摆到席上,又殷勤为客人添酒。项少龙特别留意严平,他几上只有青菜麦饭,显见郭纵特别的照顾他的“需要”。
郭纵哈哈一笑道:“老夫的宴会一向必有歌舞娱宾,但今天巨子肯赏面来敝府赴宴,所以节目安排上有点改变。”
大力拍一下手掌。忽然十多个女子由后方的两扇侧门拥出,几个 斗来到堂心立定,表演起各种既惊险又精采的杂技百戏。当其中两女绝无可能地在另两女的肩头凌空翻身,交换位置,再立定在对面下方的女子肩上时,除严平外众人无不拍掌叫好。
荆俊低声自负地道:“看过我的身手才拍掌吧!”
项少龙为之莞尔。荆俊始终是个大孩子,充满好胜心。众女表演了变化万千的迭罗汉后,在众人掌声中退出堂外。
郭纵笑道:“真正要向之喝采的人是致姑娘,我这些家婢的身手,是由她一手训练出来的。”
众人闻言忙向赵致喝采,其中又以荆俊叫得最厉害,使人恼笑皆非。赵致盈盈起立,淡淡还礼,似对赞赏毫不在意,予人甚有涵养的印象。
郭纵忽地干咳两声,正容向项少龙道:“老夫听说少龙与巨子间有点小误会,不若由老夫当个和事佬,把事情解决。”
项少龙心中大恨。郭纵似乎没有一句话不为他着想,其实一直在煽风点火,挑拨离间,原因自是因他项少龙与乌家的关系。几句话立即弄得他十分难堪,现在即使他肯交出巨子令,仍要开罪赵穆,因为他把拥有巨子令一事瞒着这奸鬼;但假若他不让郭纵做“和事佬”,郭纵将有对付他的借口。
幸好严平冷冷地道:“郭先生的和事佬做得太迟,现在本子和项兵卫的事,只能依从墨门的方式解决。”
众人不问而知,那种方式舍武力再无他途。赵墨行者伏击项少龙一事,这些位于邯郸权力最上层的人怎会不知道,亦明白严平方面吃大亏,种下不可解的深仇。
赵穆从容道:“一位是大王最看重的客卿,一位是大王最宠爱的御前剑士,谁也不愿看到任何一方有失,不若明天由本侯禀奏大王,由他定夺。”
郭开和乐乘立即心中暗笑,严平在赵国地位尊崇,最近对付燕国的入侵时在辅翼守城立下大功,对赵王仍是平起平坐,若把这事摊在他面前,不用说吃亏的是项少龙。
郭纵方面,他与乌氏倮不和并非一朝半日的事,而有关乌应元和吕不韦的关系,是由他透露予赵王,现在乌家出了个这么厉害的孙姑爷,无论如何也要毁掉。起先他并不明白赵穆的心意,经过言语试探,立时建立默契。不过现在孝成王非常看重项少龙,且有乌氏倮在后面撑腰,他们不敢公然明枪明刀对付这由无名小卒变成有身分有地位的年轻剑手,所以只好大玩手段。
赵穆先打出查察贞操的牌子,哪知晶王后另有居心,为项少龙隐瞒真相。于是他选中剑术高明,手下高手如云且身分超然的严平,告以元宗身上没有巨子令的事,挑起两人间的矛盾。再由郭纵借摆庆功宴为名,实是制造严平杀他的良机。如此连环毒计,确是厉害。
赵穆此议出笼,严平首先反对道:“侯爷的好意心领,巨子令乃本门至宝,一刻也不能留在外人手上,此事必须立即解决。”
众人心中暗乐,知道严平立即会向项少龙挑战。
赵霸一阵大笑,吸引各人的注意力,道:“项兵卫宫宴与连晋一战,声震赵境,可惜赵某刚到别处考较行馆儿郎的剑技,未能目睹盛况,至今耿耿于怀。下面的儿郎均望见识到项兵卫的绝世剑术,只是切磋性质,希望项兵卫不吝赐教。”
乌卓等均皱起眉头,世上岂有这么不公平的事,竟采车轮战法。而且让严平先摸清项少龙的剑路,会对他提供大大便利。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赵致倏地起立,抱剑来至项少龙席前,含笑道:“请兵卫指点!”
项少龙心道: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呢?竟来向我挑战,正要拒绝。滕翼向跃跃欲试的荆俊打个眼色,这小子大喜跳了起来,一点几角,凌空翻个 斗,越过赵致的头顶,落在她后方,笑嘻嘻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师傅对师傅,徒弟对徒弟,让小子和致姑娘亲热一番。”
项少龙等见他忽然变了项少龙徒弟,又口没遮拦,语意轻佻,均感好笑。其他人见荆俊身手灵活如猴,心中懔然,暗忖赵致此回遇到对手。因为赵致向以灵巧多变名著邯郸。
赵霸一向崖岸自高,极为自负,暗忖项少龙哪有资格和自己平起平坐,心中狂怒,冷喝道:“小致领教这位小兄弟的技艺!”
赵致知道乃师在暗示她下辣手,兼之她最恨男人向她调笑,应命一声,猛一转身,长剑电掣而去,标刺荆俊心脏,姿态既美,手法又疾又狠,确是第一流的剑法。众人见她突然发难,均以为荆俊猝不及防,难以闪躲。项少龙和乌卓的两颗心提到了喉咙顶,怕他有闪失。只有滕翼像严平般毫无表情,似若尽管地裂天崩,也不能使他脸上的颜色有丝毫更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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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俊想不到对方不打个招呼,立即动手。幸而他一生在山林出没,在猛兽群里打滚长大,比这更凶险的情况不知遇上过多少次,哈哈一笑,使个假身,似要往左横移,到长剑临身,差之毫厘般往右移开,闪到赵致的左后侧,比鬼魅还要迅疾。
赵穆和郭纵交换个眼神,都看出对方心中的惊异,项少龙有此子为助,确是如虎添翼,这样看来,那乌卓和滕翼亦非泛泛之辈,不由使他们对项少龙的实力,重新估计起来。
赵致夷然不惧,这一剑纯是试探荆俊的反应,既知对方身手灵活,娇叱一声,两脚一撑,离地而起,一个大空翻,手中利刃化作千万点剑花,就在空中往荆俊撒去。赵霸的人立即高声喝采。
项少龙见赵致剑法既好看又严密,非只是花巧灵动,心中大感讶异,由此推知赵霸必然非常厉害。同时想到当日连晋号称无敌邯郸;赵穆、严平这些身分超然的人,当然不会与连晋动手,可是赵霸只是武馆的主持人,为何竟任得连晋横行?心中一动,似已捕捉到个中因由,又不能清晰具体地描画出来,那种微妙的感觉,令项少龙颇为难受。
场中两手空空,只在腰间插了一把长匕首的荆俊,终于亮出他的兵器。他手往怀内一抹,一团黑忽忽的东西应手而出,先射往赵致的右外档,然后加速弯击回来,“当!”的一声击中赵致长剑。
赵致的剑花立被撞散,人落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