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秦记5》二
纪嫣然伏入他怀里,娇笑道:“夫君大人胡涂得可爱,吕不韦编撰《吕氏春秋》的目的,是要为自己的圣人身份造势,以压倒秦人的君主集权。只要我们把五德终始说活用,例如周得火德,秦得水德,水能克火,故无所不胜。自然可把储君变成应运而生的圣人,何时轮得到吕不韦抬头?”
项少龙大喜,将散发着浴后体香,娇慵无力的纪嫣然整个抱起来,哈哈大笑道:“纪才女陪我入宫见驾如何?”
纪嫣然抗议道:“人家现在这么舒服,明天入宫好吗?”
项少龙笑道:“不!出嫁从夫,纪才女要立即陪我去才行。”
闹得不可开交之时,田贞来报,琴清来了。
纪嫣然挣脱他的怀抱,亲他一口道:“你去招呼清姊,人家换好衣服,再陪你入宫吧!谁叫我纪嫣然嫁了给你哩!”
笑着开溜。
项少龙步入主宅的大厅,琴清正背着他静观园内满铺白雪的冬景,优美高雅的娇躯,是那样实在,带着说不出来的骄傲,丝毫不受世俗沾染。来到她身后,项少龙涌起歉意,暗责自己的器量太窄,累得她要纡尊降贵来找自己。轻叹道:“对不起!”
琴清的娇躯颤抖一下,用力地呼吸两口气,似是要竭力压下波动的情绪,出奇平静地道:“项少龙!琴清今趟来拜访,是要和你弄清楚一件事。”
项少龙很想抓着她香肩,把她拉入怀里,可是琴清那种孤清高绝的美丽,总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使他不敢造次。再叹道:“若只是违心之言,就不要说好了,我已不再骗自己,但望琴太傅也向我这好榜样多多学习,哈!”
琴清转过娇躯,秀眸闪着亮光,大嗔道:“琴清何时说过违心之言?”
项少龙知道经过此一误会,两人的关系亲密了很多,不过由于琴清长期守寡,无论心理和生理都很难接受“得寸进尺”式的冒犯,适可而止道:“那就最好,现在我要和嫣然入宫觐见储君,琴太傅和我们一道去吗?”
琴清忘了自己的事,讶道:“什么事要劳动我们的纪才女呢?”
纪嫣然盛装而至,三人边说边行,坐上马车,入宫去了。
在小盘的书斋内,聚集着小盘的权力集团里最重要的几个人物──项少龙、李斯、昌平君、王陵、琴清,与小盘一起聆听得到邹衍真传的纪才女详述五德终始说。
纪嫣然坐到小盘右方首席,以她一贯洒脱恬逸的风姿,娓娓为各人道来说:“五德转移,治各有宜,而符应若兹。所以能一统天下者,必须得到五行中其中一德才成。五德是金木水火土,每德到了一定时期就会衰落,而另一德代之而兴。黄帝得的是土德;接着是木克土,故夏禹得木德;金克木,商汤得金德;火克金,周文王得火德;现今周朝衰败,乘时而起的,该是克火的水德。”
小盘听得目射奇光,喃喃念道:“水克火!水克火!”
王陵生性谨慎,道:“老臣知道邹大家学究天人,但终是一家之言,未知是否有任何根据呢?”
纪嫣然美目流转,登时使室内包括小盘和项少龙在内的男人,无不心迷神醉。淡然自若道:“五行之说,早见于《尚书》之内,所谓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革,土爰稼穑是也。自古以来,便有‘天有六气,降生五味’之说,五味是金味辛,木味酸,水味咸,火味苦,土味甘。故音有五,是为角、征、宫、商、羽;味有酸、甘、苦、辛、咸;色则青、赤、黄、白、黑,均与五行相配合,相生相克,循环不休。”
坐在她旁的琴清接入道:“孟子也有言:“五百年必有王者兴。’故‘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余岁。由汤至文王五百有余岁,由文王至孔子五百有余岁,正是五德交替的现象。’”
李斯哂道:“孔子顶多只是个贤人,哪有资格称王者,我看该是轮到储君了。”
小盘大喜,但又有点担心自己非是“新圣人”,皱眉道:“谁是孟子口中所指每五百年多便出世的王者,只是空口白话,怎样方可拿来打击吕不韦的谬言?”
项少龙笑道:“靠的当然是宣扬的手法和才女干爹邹先生的权威,试问谁比邹先生更有资格判断谁是新圣人,哪到别人不心服。”然后肃容道:“我们利用五德终始之说,同时推行李大人草议三公九卿的新官制,定可重整朝政,不让吕不韦肆无忌惮的横行下去。”
纪嫣然笑道:“这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因为《吕氏春秋》采的是各家之言,其中包括干爹的五德终始在内,其中的《应同》篇便记载了‘凡帝王者之将兴也,天必先见祥乎下民。黄帝之时,天先见大 大蝼。黄帝曰:‘土气胜。’土气胜,故其色尚黄,其事则土等语。又说‘代火者必将水,天且先见水气胜。水气胜,故其色尚黑,其事则水。’所以只要我们借吕不韦宏扬《吕氏春秋》之势,只采其五德之说,明褒实贬,吕不韦只好有苦自己知。”
小盘拍案叫绝道:“如此就好办了。”
王陵仍有保留,怀疑地道:“刚才纪才女不是说过五德转移,新圣人出世,必有符瑞之应。如黄帝见大蝼,文王见火赤鸟衔丹书集于周社,若储君不得符瑞,恐怕仍不能令天下人心服。”
项少龙来自二十一世纪,最清楚这类宣传和愚民手法;暗想什么汉高祖斩白蛇起义,说穿了不过是这类手段,灵机一触道:“这事容易之极,只要储君往祭某河之时,我们使人炮制一条能在河面翻腾的黑龙,像尼尔斯湖怪……嘿!没有什么,只要略露背脊,我们即可指其为符瑞,那一切不合理的事,都有了支持。”
昌平君皱眉道:“这事说来容易,但假若被人揭穿,岂非是天大笑话。”
项少龙想起周薇的兄长周良这造船专家,又想到纪嫣然的越国巧匠团,笑道:“黑龙只要有几下动作,迅即隐去,我们便大功告成,保证没人可以看破。”
小盘眉开眼笑道:“拜托太傅。”转向纪嫣然道:“寡人若得水德,定须有仪式和各方面的配合才成,请才女为寡人拟定计划,以便到时执行。”旋又肃容道:“此事只限今天与会之人知悉,若寡人发觉任何人漏出消息,必会追究,绝不饶恕。”
众人俯首领旨。项少龙又涌起荒谬绝伦的感觉,想不到与吕不韦的斗争,竟会转到宣传造势这方面去,直是另一场的心理和精神之战。
历史性的会议结束后,昌平君硬把项少龙由绝不情愿的纪嫣然和琴清两女手上抢去,到了昌平君在宫内的左丞相官署,昌文君早在恭候他的大驾。
关上门后,昌文君拍案骂道:“管中邪这小子真是可恶,迷得大妹神魂颠倒,政储君借李长史之口知会我们,着我们管束大妹,这事如何是好?”
昌平君伸手搂上项少龙肩头,笑道:“看来连琴太傅都对少龙你动了春心,区区一个嬴盈你还不是手到拈来,少龙定要给我们由管中邪手上把大妹抢回来。”
善柔的生离,赵雅的死别,加上徐先和鹿公先后过世,对项少龙造成连串的严重打击,此时除了一个琴清外,他对女人确是心如止水。嬴盈的任性和善变,若放在他刚到这个时代起始的一段时间,会是刺激有趣的事,但自妮夫人香消玉殒和赵雅的背叛,他需要的只是深厚的感情和信任。此刻听他们提起嬴盈,心中只觉烦厌,但又不忍心伤害两位好友,颓然道:“此事我实是有心无力,不知管中邪和吕家三小姐娘蓉有什么新的发展?”
昌平君道:“听说吕娘蓉自己坚持要管中邪和你再拚一场,胜了后才肯嫁给他。”
昌文君道:“少龙你怎也要帮我们兄弟这个忙,否则若管中邪将来谋反,恐怕大妹脱不了关系,那可不是说笑的一回事。”
项少龙苦笑道:“这种事可是勉强不来的,你想我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