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在野》一六
龙鹰啧啧称奇,道:“即使没有鸟妖,这亦是个值得一游的古怪地方。”
目光落在出奇地沉默的符太身上,道:“不管城与太少有关系吗?”
符太深吸一口气,眼神回到龙鹰处,又吁出另一口气,轻描淡写道:“荒原舞遇上的瘟疫并非真的瘟疫,而是人为的。”
荒原舞失声道:“人为的?”
符太不耐烦的道:“刻下不是谈论这方面的时候,我们很快可以弄清楚鸟妖是否到了不管城去。”
龙鹰皱眉道:“是你做的手脚吗?”
对龙鹰他没有推搪,却以他一贯带着轻蔑和不屑的语气道:“七年前我只得十九岁,尚未成气候,哪来这个道行!下手的是其他人,弄得百多人忽然大病一场,只因人人怯于不管城被诅咒了的恶名,变成惊弓之鸟,慌忙逃命。哼!到不管城去的人绝大部分是死不足惜的强徒恶棍,全死光了我亦毫不在乎。”
龙鹰不悦地瞪他一眼。
博真好奇的道:“其他人指的是太少的贵亲吗?什么手段可如此厉害?”
符太一副桀骜不驯的姿态,斜眼瞅着他道:“你最好是不知道,对我的事,聪明的是永不查根究底。”
博真被他抢白,露出错愕神色。
龙鹰沉声责道:“符太!你忘记了大家是兄弟吗?”
今回轮到符太发呆,似欲反唇相讥,又把到了唇边的话咽回去,举起右手做出白鲁族人的手号,表示心情平息,没事了。
博真表现出豪雄的本性,哈哈笑道:“没关系的,太少不愿说,不说好了!”
出乎三人料外,符太叹了一口气道:“是用毒。我们下手很有分寸,只是想兵不血刃下得到不管城,找到个可让我闭关修行的理想地方,可以说的都告诉你们了。还有,我们在城内建起一座神庙,庙堂内供本着明尊和暗尊,我离开时,不管城已回复少许人气,我没空闲理会他们,只在门上挂上‘擅入者死’的牌子,现在不知是何光景。”
龙鹰道:“刚才你的神情为何如此古怪?”
符太道:“我正在思索你曾和我说过的‘命运’,当日我离开时,决定永远不再返回不管城,切断和忘记以前的所有事。唉!今天我又回来了,就像没法逃离命运的摆布。”
荒原舞忍不住问道:“是什么原因令太少这么不愿回去,甚至希望能忘掉它?”
符太仰脸张口接了几团雪花,任其在口内融化,顺喉头流入肚子内,徐徐道:“敝门的人有个很大的矛盾,就是最希望能有进入‘绝关’的荣耀和资格,但另一方面却希望永远不用闯这一关。”
龙鹰远较荒原舞和博真清楚他的出身来历,明白过来,道:“历来只有你和另一个先辈,能成功破关而出,对吗?”
符太微微颔首应是,却没有丝毫得意的神色。
荒原舞和博真虽弄不清楚他出身自何家何派,但亦猜到非是一般门派,且带着神秘的宗教色彩,可凭手段不费力地夺得整座城,再于其内建庙设关,栽培出符太这个妖魔级的可怕高手。想想其诡奇秘异之处,可教人不寒而栗,何况际此寒冬之时。
温度似忽然骤降。博真心胸广阔,没怪他刚才不友善的言辞,安慰他道:“或许鸟妖避不管城而不入。”
符太道:“他一定是躲到那里去了。因为他晓得我是谁,知道我有找到他的办法。如在荒山旷野,他的潜踪匿迹绝不管用,只有藏在人多气杂之处,方有望避过我的搜索。”
稍顿续道:“方圆数百里内,只有不管城是最适合他的避难所。”
龙鹰见说起不管城,符太像满脑子不快回忆的模样,言行异于平常,岔开问道:“不管城四周有哪些城镇村落呢?”
荒原舞知机的代符太答道:“过天山后,朝北走七十里就是不管城所在的‘独岭’,位处沙陀碛的边缘区域,再往北行,越过沙陀碛,是沙陀人聚居的咸泉卫。东面最接近独岭的是居于巴里坤湖的伊吾人,西面则为回纥人的独山守捉,最接近的亦超过百里,且是险阻难行。”
龙鹰点头表示明白。
不管城位于诸族势力的交界处,其地理形势,足令它成为谁都管不着的地方。
博真道:“不管城亦是通往沙陀碛凶名昭著的‘厉鬼城’最便捷的路线。”
龙鹰大奇道:“沙漠内竟有座城池?”
博真解释道:“不是一般的城池,而是一个似城而非城的地方,由老天爷一手炮制出来,将方圆二十多里沙漠里的荒岩区,经风吹雨打和岁月的侵蚀,冲刷而成的奇异地域。踏足其地,满目俱是鳞次栉比的土崖、层层叠叠的岩山,千百种形状,无奇不有,仿如一座座的宫殿庙堂,气势慑人。”
龙鹰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点头道:“在南面的库姆塔格沙漠内,也存在一个类似的地方,但厉鬼城显然大上至少一倍。”
又道:“博真兄对厉鬼城知得这般详尽,是不是曾怀疑宝藏就在其中呢?”
博真道:“这个是当然哩!任沙钵略有多少巧匠人手,无穷尽的人力物力,仍没可能在沙子上建筑庞大的墓穴,且须掩人耳目。要筑墓便须筑于有稳固土层的地域,还可就地挖掘和开采建墓用的材料。”
龙鹰头痛的道:“如果宝藏真的是密藏于厉鬼城内,与拿达斯要塞分处沙陀碛东西两端,只是从一处走到另一处,已足使人生畏。”
博真道:“不如我现在将藏宝图画出来,供各位兄弟参详。”
龙鹰微笑道:“画出来后,你该会感到舒服些儿。”
博真苦笑道:“确是如此。看过藏宝图,你们会晓得宝藏在厉鬼城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距离不对,假设标示于右下方的确为不管城的话,宝藏反而应更接近拿达斯要塞。”
龙鹰喜道:“那就是老天爷保佑我们了。”
符太冷冷道:“沙陀碛在扩阔中。”
三人一头雾水的瞪着他。符太有点尴尬的道:“我惯了用这种语气说话。嘿!沙钵略是多久前的人?”
荒原舞道:“他是中土大隋时的人,距今有百多年了。”
符太沉声道:“沙漠是头有活力的恶魔,地形固是不住变化,同时会往四面八方扩展,只有大山大岭方挡得住它,塔克拉玛干是最好的例子,周边均是止尽于山岭处。沙陀碛过去的数十年扩展得很快,据说吞噬了本位于其边缘的十多处立营区。所以百多年前画的地理图,未必吻合现时的情况。”
博真拔出匕首,就在众人身前的雪地画了个圆圈,道:“这是宝藏的位置。”又在圆圈四周画出几个特别的图形,一些似山,一些似河,如在打哑谜。
荒原舞道:“原图是否比较详细呢?”
博真颓然道:“好不了多少。”
荒原舞同情的道:“怪不得你说画图者是草率了事。”
龙鹰嚷道:“宝藏不见了。”
博真朝雪图瞧下去,最先画的圆圈早被降下的雪花模糊了,其他图像亦即将遭同一命运。叹道:“这是最不宜画东西的地面。”
荒原舞道:“沙子不会好多少,岩面则过于坚硬,到不管城后再找纸张来绘画吧!”
龙鹰露出注意的神色,蹄声从南面传来。荒原舞讶道:“有十多骑,看来是要到不管城去。真古怪,春夏时节到不管城的已是绝无仅有,何况是这个冰雪封路的时候。”
十多骑在远处冒着风雪疾驰而过,其中一个还是女的,看服饰似为汉人。
四人脸脸相觑。符太起立道:“我们动身吧!”四人收拾心情,上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