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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录[旧版]》第十四回 剑气沉沉发龙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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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半山双手立掌,拢在胸前一挡,突然左掌由右肩掠下,右掌向左腋下扬起,双掌互擦而过,分击白振左右,这时太极拳中的“野马分鬃”,既解来势,复攻敌侧。白振本拟对方后退一步,自己就可站上船头,哪知赵半山半步不退,白振两招之后,身已下堕,眼见就要落水,心中一急,和身向前扑去。赵半山仍旧不退,一个“进步搬拦捶”,劈面一拳,白振头一偏,一抓抓住赵半山手腕。赵半山左掌随手向白振门面抹来,白振也是一拿,双掌相抵,啪的一声,两人各向后跌出数步。

  赵半山一跌,坐在船头之上,船梢上的蒋四根,见赵半山跌倒,忙抢出来扶救,他人未到,赵半山已经站起。白振身后却是西湖,暗叫“不好”,危急中一个清宫侍卫从船上抛出一块木板,白振右足在木板上一点,一借劲,跳回船上,喘气不已。

  白振和赵半山拆了三招两式,一步都未踏上人家船头,虽用掌力将他震倒,可是自己也险险落湖变成落汤之鸡,只算是打了个平手。这时陈家洛朗声说道:“你的拳技领教过了,果然高明,快去报知你家主人,我在这里等他赏月。”

  白振又羞又恼,眼见对方五艘船中都藏着能人,自己人少,动手未必能占上风,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回去调人再来捉拿,于是对船娘道:“划回去!”那船娘笑道:“月亮这样好,你们急急忙忙的赶来,怎么不多赏玩一会呀?”白振道:“别唆,你不见我们有公事吗?”船娘道:“啊哟,到西湖里来办公事,把湖里的王八也笑死啦。好吧,船钱是一两银子,你给了我就划你们回去。”他们出来追人,身上哪里有钱,一时都窘住了。

  一名侍卫怒道:“爷们坐船还出什么钱?不要你钱已经瞧得起你啦,快划快划。”那船娘停住了桨,双手插在腰里,站起身来,笑吟吟的道:“你就是皇帝老子,也得给船钱。”白振已看出那船娘路道不对,正待喝问,一名侍卫以为有便宜可捡,伸手去拉她的脚,笑嘻嘻的道:“你别讨饶,就算你狠。”那船娘退后一步,那侍卫伸长了手去捉,白振叫得一声:“老范,留神。”话未说完,船身已侧了过来,那侍卫一个踉跄,大半身倚出船舷外面,船娘左脚在他背上轻轻一点,那侍卫大叫“啊哟”,“噗咚”一声掉下湖去。白振一掌向船娘打来,船娘举起木桨一架,“喀喇”一下,木桨登时断了。船娘吃了一惊,向后一仰,翻入湖中,那艘游船打起横来,不住左右倾侧摇动,显然是船娘在水底作怪。

  白振和几名侍卫都是北方人,不识水性,心中暗暗吃惊,只听陈家洛高声叫道:“这几人都是我朋友的下人,放他们回去吧!”蒋四根应声跳入水中,捷若游龙,游近白振船边,等那落水侍卫再冒上来时,一把抓住他辫子,提出水面,在空中挥了一个大圈,抛到白振船上。白振伸手把那湿淋淋的人接住,自己也弄得一身都是水,见蒋四根如此神力,很有点惊诧。这时那船也不摇晃了,船娘从水底钻上来,拍手大笑,和蒋四根游了回来,她正是鸳鸯刀骆冰。

  白振和几名侍卫只得拿起船上木板,划近岸去,不敢耽搁,忙回去把刚才的事对乾隆说了,侍卫落水之事当然绝口不提。乾隆沉吟了一下,说道:“他既然有此雅兴,湖上赏月,倒也是一件快事,你去对他说,我随后就来。”白振道:“这批都是亡命之徒,皇上万金之体,奴才以为是最好不要涉险。”乾隆道:“快去。”白振不敢再说,忙骑马奔到湖边,蒋四根抱膝坐在船头,似乎是在等他消息,于是大声说道:“你去对你家主人说,我们主人就来和他赏月。”

  白振回去复命,走到半路,只见御林军、神策营的军士正开向湖边,再走一会,杭州驻防的旗营、水师也都到了。他心想:“皇上不知怎样看中了这小子,为了和他赏月,兴师动众的调遣这许多人。”忙赶回去,布置全部侍卫护驾。乾隆兴致很高,正在说笑,杭州将军李可秀在一旁伺候。乾隆问道:“都准备好了吗?去吧。”他已换了便装,随驾的侍卫官兵也都穿上平民服饰,乘马往西湖而来。

  刚走出抚衙,一个官骑马奔来向李可秀禀告:“西湖里的游船都封不到了,大小的船只都停在湖心,咱们叫他们划过来,他们只当不听见。”

  李可秀骂道:“混账,怎么会封不到船,他们造反了吗?”那来报告的人诺诺连声,退了下去。不多时,众人来到了湖边,乾隆吩咐道:“他或许已经知道我是谁,但大家仍旧要装作普通百姓模样。”这时西湖边上每一处都隐伏了御林军与神策营的军士,旗营、水师,和李可秀的亲兵又布置在外围,一层一层的把西湖都围了起来,可是湖边就没有船。李可秀正在焦躁,忽然水声微响,灯光晃动,对面划过来五只游艇,当中艇头站着一人,长身玉立,气宇轩昂,穿着一件熟罗长衫,待艇划近岸时,那人叫道:“小人奉陆公子差遣,恭请东方先生到湖中赏月。”说罢跳上岸来,向乾隆作了一个揖。

  乾隆也还了一揖,说道:“不敢当,阁下尊姓?”那人道:“小人姓卫。”原来他就是九命锦豹子卫春华。乾隆跨上游艇。李可秀、白振和三四十名侍卫分坐在几艘艇中,这些侍卫中有十多个精通水性,白振命他们特别小心在意,要拼命保护圣驾。

  五艘艇向湖心划去,只见湖心灯火辉煌,满湖游艇上都点了灯,有如满天繁星。再划近时,丝竹箫管之声,不住在水面上飘来。一艘小艇如飞般划到,艇头一人叫道:“东方先生到了吗?陆公子久等了。”卫春华道:“来啦,来啦!”

  那艘小艇转过身来当先领路,对面大队船只也缓缓的靠近来。白振和众侍卫见对方这个势派,虽然有恃无恐,但也不由得暗暗吃惊,各自按住身上暗藏的兵刃。只听见陈家洛在那边船头叫道:“东方先生果然好兴致,快请过来。”两船靠近,乾隆、李可秀、白振、以及几名武功特别高强的侍卫走了过去。只见船中就只陈家洛和他书僮心砚两人,白振等人都放下了心。

  那艘游艇画壁雕栏,十分精雅,艇中桌上摆了酒杯碗筷,水果酒菜满桌都是。陈家洛道:“仁兄惠然肯来,幸何如之!”乾隆道:“兄台相招,岂敢不来?”两人携手大笑,相对坐下。李可秀和白振等都站在乾隆后面。陈家洛向白振微微一笑,也不说话,眼光一瞥之间,忽见李可秀身后站着一个美貌少年,心中陡然一惊,此人不是陆菲青的徒弟是谁?怎么和朝廷的官员混在一起,这倒奇了,因为感到奇怪,不免多看了一眼。李沅芷向他嫣然一笑,眼睛一眨,叫他不要相认。

  心砚上来斟了酒,陈家洛怕乾隆疑虑,自己先干了一杯,挟菜而食。乾隆只拣陈家洛吃过的菜下了几筷,就停箸不食了。这时听见邻船箫管声起,吹的是一曲“迎嘉宾”。乾隆笑道:“兄台真是高人,仓卒间安排得如此周到。”

  陈家洛道:“有酒不可无歌,闻道玉如意歌喉是钱塘一绝,请召来为仁兄佐酒如何?”乾隆鼓掌称好,转头问李可秀道:“玉如意是什么人?”李可秀道:“那是杭州的名妓,听说她生就一副骄傲脾气,要是不中她意的,就是黄金千两,也休想见她一面,更别说唱歌陪酒了。”乾隆笑道:“你见过她没有?”李可秀十分惶恐,道:“小……小人不敢。”乾隆笑道:“那么今天让你开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