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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狐外传[旧版]》第三六回 夫闹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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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斐既然出手,早把旁人的助拳打算在内,但心想:“你们面子上对我礼貌周到,我对你们也就决计先不动手。”眼见周铁鹪伸手抓来,更不还手,让他一把抓住腕骨,扣住了自己的脉门。周铁鹪大喜,暗想:“秦耐之、凤老大他们把这小子的本事夸上了天去,早知不过如此,何必跟他这般低声下气?”口中仍是说道:“不要动手!”就势一拖,哪知胡斐的腕骨坚硬如铁,猛地里一股反拖之力,以硬对硬,周铁鹪立足不定,一个踉跄,向前跌出三步。

  这擒拿手拖打,是鹰爪雁行门中最拿手得意的功夫,胡斐偏偏就在这功夫上,挫败了这一门中的掌门大师兄。

  两人交换这一招,只是瞬息间的事。凤人英扭过身躯,向外便奔。胡斐遥臂一掌,凤人英回手抵住。便在此时,只听曾铁鸥叫道:“好好儿的喝酒赌钱,何必伤了和气?”右手五根手指成鹰爪之势,抓向胡斐背心。他似乎是好意劝架,其实却是向胡斐下了杀手。但见胡斐一意向凤人英进攻,对身后敌人的袭击竟似不知,那姓聂的忍不住叫道:“胡大哥,小心!”嚓的一响,曾铁鸥五指已落在胡斐背上,但着指之处,似是抓到了一块又韧又厚的牛筋,他背上肌肉一弹,竟将他五根手指滑了下来。

  眼见周曾两人拦阻不住,殷仲翔从斜刺里窜到,更不假作劝架,一拳便向胡斐面门打去。胡斐头一低,左掌搭上了他的背心,吐气扬声,“嘿”的一声,殷仲翔的身子直飞出去,撞向凤人英的背心。这一下胡斐原没想能撞到他,但凤人英只要闪身避开,殷仲翔的脑袋便势必撞在一座假山之上,因此非伸手救他不可,这么缓得一缓,便逃不开胡斐的掌力。岂知这凤人英实在老奸巨猾,眼见殷仲翔出力救援自己,却不顾他的死活,反而左足在他肩头一借力,跃向围墙。只听得砰的一响,殷仲翔撞上假山,满头鲜血,立时晕死过去。旁观众人个个都是好手,凤人英这一下太过卑鄙,如何瞧不出来?王氏兄弟本欲出手,只是忌惮胡斐了得,未必讨得了好,心中正自迟疑,一见凤人英只顾自逃性命,不理朋友,兄弟俩对望一眼,脸上各现鄙夷之色,便不肯再出手和胡斐为敌了。

  胡斐心想:“让这奸贼逃出了围墙之外,那便多了一番手脚。何况围墙外他定有援兵。”见他双足刚要站上墙头,身形晃动,抢先拦在他前。凤人英刚在墙头立定,突见身前多了一人,月光下看得明白,正是死对头胡斐,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右腕一翻,一柄明晃晃的匕首自下撩上,向胡斐小腹刺了上去。

  胡斐急起一腿,足尖踢中他的手腕,那匕首直飞起来,落到了墙外。凤人英出手也是狠辣异常,在这围墙顶上的尺许之地,近身肉搏,招数更是凌厉,一匕首没刺中,左拳跟着击出。胡斐更不回手,前胸一挺,硬挡了他这一拳,砰的一声,凤人英被自己的拳力震了回来,立足不定,震下围墙。

  胡斐跟着跃下,踏向他的身子。但凤人英一个打滚,这一脚竟没踏中。凤人英左足使劲一点,再度跃向墙头。胡斐这一次却不容他再在墙头立足,双手一挥,“一鹤冲天”,跟着窜高,却比凤人英高了数尺,落下时正好骑正在他的肩头,双腿挟住了他的头颈。凤人英呼吸闭塞,自知无幸,闭目待死。

  胡斐叫道:“奸贼!今日教你恶贯满盈!”提起手掌,便在他天灵盖拍下。突觉背后金刃掠风,一人娇声喝道:“手下留人!”胡斐心念一动,反手来勾背后敌人的手腕。那人身手极是矫捷,一刺不中,立时变招,唰唰两匕首,分刺胡斐双胁。胡斐转不过身来,只得纵身离了凤人英肩头,向前一扑。那人如影随形,着着进逼。胡斐怒道:“袁姑娘,干吗总是跟我为难?”回过头来,只见手持匕首那人蓝衫雪肤,头包青巾,正是袁紫衣。

  月光下但见她似嗔似笑,说道:“我要领教胡大侠空手入白刃的功夫!”胡斐道:“来日方长,不忙在此刻。”纵身扑向凤人英时,袁紫衣猱身而上,匕首直指他的咽喉。这一招攻其不得不救,胡斐只得沉肘反打,斜掌劈她肩头。霎时之间,两人以快打快,交换了十来招,但见刀光闪动,掌影飞舞,招招都拆得令人惊心动魄。

  周铁鹪、曾铁鸥、王氏昆仲等并不识得袁紫衣,突然见她在凤人英极危急的当中过来相救,武功又如此高强,无不骇异。

  但见这两人出手奇快,众人瞧得眼都花了,猛听得胡斐一声呼叱,两人同时翻上围墙,跟着又一齐跃到了墙外。

  只见袁紫衣的匕首翻飞击刺,招招不离胡斐的要害,出手之狠辣凌厉,直如性命相搏一般。胡斐哪敢怠慢,凝神接战,耳听得凤人英纵声长笑,叫道:“胡家小兄弟,老哥哥失陪了,咱们后会有期。”笑声愈去愈远,黑夜中遥遥听来,便似枭鸣。胡斐大怒,待要抢步去追,却给袁紫衣缠住了,脱身不得。他心中越发恚怒,喝道:“袁姑娘,在下跟你无怨无仇……”一言未毕,白光一闪,袁紫衣的匕首已刺向他的左肩。要知高手过招,生死决于俄顷,万万急躁不得,胡斐的武功只比袁紫衣稍胜半筹,但一个空手,一个有刀,形势已然扯平,胡斐眼睁睁的见仇人再次逃走,一分心,竟给对手的兵刃刺中了左肩。

  哧的一声,匕首划破肩衣,这时袁紫衣的匕首只须轻轻向右一带,胡斐肩头立时划伤,哪知她手腕斜翻,反向左挑。胡斐肩上只感微微一凉,丝毫未损,心中一怔:“你又何必手下容情?”袁紫衣格格娇笑,倒转匕首,向他掷了过去,同时自腰间撤出软鞭,笑道:“胡大哥,咱们真刀真枪的较量一场。”胡斐正要伸手去接匕首,忽听墙头程灵素叫道:“用单刀吧!”将他的单刀掷下。原来程灵素见他赤手空拳,生怕失利,已奔进房去将他的兵刃拿了出来。

  袁紫衣叫道:“好体贴的妹子!”突然软鞭挥起,掠向高墙。程灵素纵身跃入,袁紫衣的软鞭在墙头搭住,一借力,便如一只大鸟般飞了进去,月光下衣袂飘飘,宛若仙子凌空。她身子尚未落地,呼的一鞭,向程灵素击了过去,叫道:“程家妹子,接我三招。”

  程灵素侧身低头,让过了一鞭。但袁紫衣鞭法变招奇快,左回右旋,登时将她裹在鞭影之中。

  胡斐知道程灵素决不是她的敌手,此刻若是自己去追杀凤人英,生怕袁紫衣竟下杀手,纵然失去机缘,也只索罢了,当下跃进园中,挺刀叫道:“你要较量,便较量!”袁紫衣道:“好体贴的大哥!”回过软鞭,来卷胡斐的刀头。

  两人各使称手的兵刃,这一搭上手,情势与适才又自不同。胡斐使的是家传胡家刀法,刚中有柔,柔中有刚,迅捷时似闪电奔雷,沉稳处如渊岳峙。袁紫衣的鞭法也是纵横灵动,大是名手风范。顷刻之间,两人已拆了三十余招,当真是鞭去时如飞蛇矫夭,刀砍来若猛虎翻腾。秦耐之、周铁鹪等个个都是高手,不由得暗暗点头:“这两人小小年纪,武功上竟有这等造诣,可说极不容易了。”其实两人这时比拚兵刃,都还只使出二三成功夫,胡斐见袁紫衣每每在要紧关头故意错过机会,自己刀下也就容让几分,一面打,一面心中思量:“她如此对我,不知到底是何用意?”

  适才周铁鹪、曾铁鸥、殷仲翔三人出手对付胡斐,均没讨得了好去,心知单打独斗,未必是他对手,眼见袁紫衣缠住了他,正是下手的良机,各人使个眼色,装作凝目观战,却散在两人身周,便要一齐向胡斐动手。

  凡是武学高手,出手时无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周铁鹪等这般神态,胡袁二人都瞧在眼里。胡斐暗暗焦急:“这批人眼见便要一拥而上,我脱身虽然不难,却分不出手来照顾程家妹子。”一瞥之间,但见程灵素俏生生的站在一旁,倒是神色自若,心想:“只有先将袁姑娘打退,再来对付旁人。”言念及此,唰唰唰连砍三刀,均是胡家刀法中的厉害家数。袁紫衣一避二挡,喝彩道:“好刀法!”突然回过长鞭,竟不抵挡胡斐刺向自己腰间的刀尖,一招“凤凰三点头”,向曾铁鸥、周铁鹪、秦耐之三人的面门各点一点。

  这一招来得突兀,三人急忙后跃,曾铁鸥终于慢了一步,鞭端在颈中擦过,带出了一条血痕。但便在此时,胡斐的刀尖距她腰间也已不过尺许,眼见她忽然出鞭为自己退敌,当即右臂一稳,单刀不进不退,停住不动。在如此急遽之间,将兵刃稳得犹似在半空中钉住了一般,其难处可比径刺敌人难上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