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狐外传[旧版]》第三回 飞狐宝刀(3)
那“调侯兄”知道难敌,说道:“佩服,佩服,这宝刀该当阁下所有。”一面说一面俯身拾起宝刀,双手递了过来。苗人凤道:“我不要,你还给原主!”那“调侯兄”一怔,心想:“世上那有这样的好人!”一抬头,只见他脸如金纸,不怒自威,突然想起,说道:“原来阁下是金面佛苗大侠?”苗人凤点了点头。“调侯兄”道:“咱们有眼不识泰山,栽在苗大侠手里,还有什么话说?”当下又将宝刀递上说道:“小人蒋调侯,三生有幸,得逢当世大侠,这宝刀请苗大侠处置吧!”苗人凤最不喜别人 唆,于是伸手想接,心想拿过之后再交给南小姐便是,当下伸手握住了刀柄。
他正要提手,突听嗤嗤两声轻响,腿上微疼,蒋调侯跃开丈余,向前飞跑,叫道:“他中了我的绝门毒针,快缠住他。”苗人凤听到“绝门毒针”四字,口中“哦”了一声,暗道:“云南蒋氏的毒针天下闻名,今番中了他的诡计。”他知道毒针剧毒无比,当下深吸一口气,飞奔而前,顷刻间赶上蒋调侯,一把抓住,伸指在他胁下一戳,已闭住了他穴道,抛在地下。
脚夫、车夫等听得敌人中了毒针,无不大喜,远远的围着,却不逼近,要待他毒发自毙。苗人凤一口气不敢吞吐,展开绝顶轻功,疾向脚夫赶去。那脚夫吓得魂飞魄散,舍命狂奔,苗人凤赶到身后,右掌击去,登时将他五脏震裂。此掌击出后脚下片刻不停,瞬息间追到车夫身前。那车夫挥动软鞭护身,只盼抵挡得十招八招,候他身上毒性发作。苗人凤那里与他拆招化解,蒲扇般的大手伸出,抓住软鞭鞭梢,神力一夺一挥,软鞭倒转,将他打得脑浆迸裂。
金面佛连毙二人,脚上已自发麻,此是生死关头,不容有片刻喘息,但见店伴与补锅匠都已在数十丈外,二人是一般的心思,尽力远远逃开,以待敌人毒发。苗人凤本不欲伤人性命,但此时只要留下一个活口,自己毒发跌倒,那就是把性命交在他的手里。当下咬紧牙关,追赶店伴。那店伴极是狡猾,尽拣泥沟陷坑中奔跑,但苗人凤的轻功何等了得,一转眼已自追上。那店伴知道难逃,拿着匕首扑了过来,苗人风立刻回头转身向后一脚倒踢,瞧也不瞧,立即提气追赶补锅匠。这一脚果然正中那店伴心窝,仰天立毙。
那补锅匠的武功虽不甚强,鄂北鬼见愁钟家所传,雁行功的轻功却是武林中的一绝。苗人风追奔逐北,毒气发作得更快,脚步已自蹒跚,竟然追赶不上。补锅匠见他一颠一 ,心中大喜,暗想:“老天保佑,教我垂手而兼得宝刀美人。”思念未定,突听半空呼呼风响,一条黑越越的东西横空而至,待欲闪躲,已自不及。原来苗人凤知道追他不上,最后奋起神力,将软鞭掷了过来。这钢铸软鞭从脸直打到小腹,那补锅匠立时尸横雪地。此时苗人凤也已支持不住,一交摔倒。
南小姐伏在父亲尸上,眼见这场惊心动魄的恶战,吓得呆了,最后见苗人凤倒下,忙走近相扶,但苗人凤身躯高大,她娇弱无力,那里扶得起来。苗人凤神智尚清,下半身已是麻木,指着蒋调侯道:“快快搜他身边,取解药给我服。”南小姐依言搜索,果然找到一个小小的瓷瓶,问苗人凤道:“是这个么?”苗人凤昏昏沉沉,已自难辨,道:“不管是不是,服…服了再说。”南小姐拔开瓶塞,倒出小半瓶黄色药粉,送往苗人凤口里。
他用力吞下,说道:“你将他杀了!”南小姐大吃一惊,道:“我…我不敢……杀人。”苗人凤厉声道:“他是你杀父仇人。”南小姐仍道:“我……我不敢。”苗人凤道:“过了六个时辰,他穴道自解,我受伤很重……咱两人死无葬身之地。”南小姐双手提起宝刀,拔刀出鞘,眼见蒋调侯眼中露出哀求之色,她自小杀鸡杀鱼也是不敢,这杀人的刀如何砍得下去?
苗人凤大喝:“你不杀他,就是杀我!”南小姐吃了一惊,宝刀脱手,掉在蒋调候头上。这宝刀削铁如泥,刃口正好对准他的脑袋,只听得南小姐与蒋调侯同声大叫,一个昏倒,跌在苗人凤身上,一个却已被宝刀砍死。
苗人凤想到此处,怀中的幼女忽然嘤的一声醒来,哭道:“爸爸,我妈呢?我要妈。”苗人凤还未回答,那女孩一转头,见到火堆旁的美妇,张开双臂,大叫道:“妈妈,妈妈,兰兰找你!”欢然喜跃,要那美妇来抱。
四周众人听那幼女先叫苗人凤“爸爸”,又叫那美妇“妈妈”,都是大感惊异,心想这美妇明明是田归农之妻,怎么又会是苗人凤之女的母亲?那女孩这两声“妈妈”一叫,大厅紧张的气势又自浓了几分。大人们个个脸色严重,只有一个孩子却欢跃不已。
那美妇站起身来,走到苗人凤身旁,抱过孩子。那女孩道:“妈妈,兰兰找到了你。”那美妇紧紧搂着她,两张美丽的脸庞偎倚在一起。女孩在梦中流的泪水还没干,这时脸颊上又添了母亲的眼泪。
脸有刀疤的独臂怪汉一直缩身厅角,静观各人,这时轻轻站起,走到盗魁阎基的身前,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阎基神色大变,忽地站起,向苗人凤望了一眼,脸上大有惧色,缓缓伸手入怀,取出一个油纸小包。独臂人夹手夺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张焦黄的纸片。他点了点头,包好了放在怀内,重行回到厅角坐下。
那美妇伸衣袖抹了抹眼泪,突然在女孩脸上深深一吻,眼圈一红,又要流出泪来,终于强行忍住,霍地站起,把女孩交还给了苗人凤。那女孩大叫:“妈妈,妈妈,抱抱兰兰。”那美妇背向着她,宛似僵了一般,始终不转过身来。
苗人凤耐着性子等待,等那美妇答应一声,等她回过头来再瞧女儿一眼……
在苗人凤心中,他早已要将一个人拉过来踏在脚下,一掌打死,但他知道,一定会有人救他。他的武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但他的心肠却很脆很软,因为他是极深极厚的爱着眼前这个美妇。
他听见女儿在哭叫:“妈妈,妈妈抱抱兰兰!”女儿在他怀中挣扎着要到母亲那里。他耐着性子等待,等那美妇答应一声,等她回过头来瞧女儿一眼……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