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三五
还未下崖,便见谷口有女子人影一闪,料是龙姑暗中跟来,心更难受,连忙下崖赶去。出口一看,路上往来行人车马颇多,龙姑不见,知她不放心自己,暗中跟来窥探,又恐看破,见将回转,已先避开,且喜不曾遇见敌党。匆匆赶回,到家一看,龙姑未回,仲猷说是天明起身,人已不在;你二人怎未一起,羊也不曾放青?李强便把赴约回来曾见龙姑人影一闪,也许尚在途中。仲猷先听爱女未与一路,本有愁容,闻言才放了心;又见李强神情微带沮丧,知其喜怒不形于色,料是玲姑负心背盟,将嫁狗子,试一探询,李强含糊答应了几句,心念龙姑用心可怜,又恐仲猷愁虑,忙答:“我寻二妹,再回放青。”
说罢,匆匆走去。
其实龙姑已由小径穿林而来,不料李强腿快,仍是先到,只得暂停。方想这次尾随未被发现,忽见李强和老父匆匆问答了几句,便去寻找自己,神情慌张,似颇关切,心中暗喜。恐其扑空愁急,跑冤枉路,忙由林中跑出,先朝仲猷打一手势,随后追去,高呼:“三哥快回,我未走远。”
李强闻声赶回,仲猷也自迎来。龙姑刚问:“三哥何时出门,我怎不知?”
仲猷接口笑道:“你们这些痴儿女,将来如何是好。你恐三哥涉险,暗中跟去,他回时已然看见,何苦又说假话?”
龙姑见被老父说破,脸上一红,气道:“爹爹真爱说我不好,多急人呢。过天再说真话,人家也不相信了。”
仲猷笑道:“是非真假,久而自明。你三哥以后才信你呢。”
李强见龙姑素来端静,为了隐事被乃父说破,不好意思,神态口气十分天真,另具一种妩媚静好之态,耐人寻味,本心便觉她好,加以连日这番情意,相处亲密,再又想起方才玲姑相待情景,心中一酸,由不得更生好感,从旁笑道:“二妹端庄娴静,言行如一,此举全为我好,哪有不信之理。”
仲猷含笑点头道:“你两个哥哥妹妹,情如手足,越来情分越厚,我也少了心事,快些吃完饭,一同放羊去罢。不久就要分羊,全仗贤侄出力。我们掌管的羊又多又肥,全村夸奖,大家都有面子,不是好么。”
李强闻言,心中一动,想要开口,又觉不便,只得罢了。虽然满腹悲愤,无奈龙姑情意殷殷,形影不离,其势不忍独行。由此起,二人同出同入,成了惯例。
不久便听人说狗子秦迪不等陈家所约年限,磨着老贼秦十交与全权,就便完婚,把玲姑娶到家中,夫妻十分恩爱。狗子那么阴险凶横的人竟听玲姑的话。跟着,陈四借着赶集,与李强带来一信,大意是说:“寒家德薄,好些事出不已。且喜秦迪新婚头上,尚听小女之言,暂时数年,当不致与新村为仇,请自放心。”
李强看完烧掉,只和仲猷父女说了几句,也未向外泄漏。
光阴易过,忽又新春。想起林中怪人之约,便和龙姑商量,欲往一探。龙姑先见狗子作了村主,比乃父平和得多,不似以前,常命奸细来此窥探,森林到处奇险,猛兽又多,想起以前经历,便自胆寒,婉言劝阻。
李强笑道:“人心难测,狗子新得美妻,自然不暇害人。我和狗子见过两次,早看出他狼子野心,凶狠阴毒,年轻任性,将来只比老贼秦十更凶,岂可不防?陈四来信,好似暗助我们,实则是念哥哥屡次帮他大忙,又是近亲近邻,平日交厚,知我弟兄不大好惹,狗子多不好,是他女婿,论他本心,只想双方化解,虽无恶意,却没想到桃源庄那班土人受的是什罪孽,我们更是未来大害。一个不巧,便有灭村之祸。林中怪人甚多,均有极高本领,起初为了无因而至,我也防他。直到今春,毫无动静,可见是些隐迹深山的异人。还有去年去往陈家的骑马大汉,也由青龙涧那面跑来,到了陈家,并未再见,再次往见玲姑,均未及问,也许于此有关。此时正当我们居安思危之时,如何可以大意?不过林中太险,最好由我一人前去,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