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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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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姑眉头一皱,方想发话,陈四已朝李强上下打量,忽然拍手笑道:“你不是李家三毛么?这四条狼好不凶狠,玲儿走了单,去的人又有两个为狼所伤,等到看见有狼追他,相隔已远,如非老弟,怎能活命?此时还要抬送受伤的人回去,不暇多谈,闲来无事,可去我家一谈如何?”

  秦迪闻言,面上立现不悦之容,朝着李强狞笑道:“你便是李大毛的兄弟么?这狼原是我们追来,想捡现成,得这狼皮,却是不行。”

  李强早得玲姑暗示,打好主意,闻言从容答道:“我先不知是你追来,恐伤这位小姑娘,无意之间将其杀死,只不要我赔活的就好办,只管拿去,省我费事剥这狼皮。”

  狗子听出语中有刺,本想发作,因见对方从容说笑,面上并无不快之容,好似无心之谈随口而出,再见玲姑面有愤容,想起方才和两同党强着玲姑往打山鸡,中途把同党支开,正想就便调戏,一见狼来、吓得丢下玲姑就逃,两个心腹打手,也为狼所伤,心中内愧,欲言又止。陈四随接口道:“老弟,小庄主爱这狼皮,你这等大方,再好没有。你替人家放羊,死了两条,如何交代?明早可到我家,牵上两条大的,赔还人家便了。”

  李强还未及答,狗子已连声催走,挑了死狼走去。

  李强等人走后,略一寻思,望着玲姑背影,叹了口气,自把逃散的羊群找回,因这类青狼,爪牙有毒,自将死羊抛向绝壑之中,赶了羊群回转,到了村中,推说被狼拖去,也未提到别的。羊主人倪仲猷知他为人勤谨又是李诚之弟,虽代牧羊,双方情感极好,毫未怪他,李强随说,山中发现狼迹,明早欲往探看,次日未明前起身,把羊放在村中牧场之上,越过黄牛坂小溪,便往陈家走去。

  这时,正是春夏之交,山水大发,沿途溪流中清波粼粼,已将齐岸。陈四家住桃源庄尽西头山环之中,同是多年耕农之家,与土豪沾一点亲,人又机警,善于应付,故此未受土豪侵凌。所居房舍,也颇整齐,门前是片水田和一条小溪,房后种着一片果园,园尽头是一山谷。

  李强昔年所居与之邻近,常和玲姑一同游玩,地理甚熟。事隔多年,尚还记得,知道过溪不远,由一山崖上翻越过去,便到陈家果园之内,不致被人看见,意欲先赴玲姑之约,见面以后,再同去见陈四。刚到崖顶,天已亮透,正待援崖而下,忽见玲姑站在门前稻场上,将手连挥,意似令其回转,心中不解。略一迟疑,玲姑忽然往里跑进,一会拉了陈四一同走出,招手命下,见面略叙寒温。玲姑低声说道:“昨日多谢你救命之恩,只是此时不便多谈,改日再来。昨天的话,不要忘记。”

  说罢,便往屋中走进。

  李强自是不舍,刚喊得一声“姊姊”,玲姑已回身,把手连摇,面带惊惧之容,未了又作一个苦笑。回顾陈四,正朝自己注视。猛想起双方年纪渐长,不应还似小时那样亲密,不禁面上一红,转向陈四道:“四叔,我想问玲姊可会受惊呢。”

  说完,又觉话不得体,正有些窘。陈四先探头朝东面田岸上看了一看,低声说道:“老三,玲儿蒙你救命之恩,本想请你来此道谢,赔还那两只羊。不料目前我家处境好些艰难,有许多话此时不能明言,等有机会再行相告。我看你年纪虽轻,人却老成,以后桃源庄还是少来为妙,免得人家把对令兄的毒种在你的身上。那羊我已系好,你带了走罢。”

  随听玲姑隔窗接口道:“爹爹,此时如何能让他走,小狗如若知他翻崖而来,日后岂不惹厌?还是等上些时,让我煮碗面,给他吃了再走。万一小贼寻来,就说是由黄桶树桑园过溪,因小时在此住过,以为可以抄近,不料走错了路,由前面桃树林中绕来,所以无人遇上,免得山贼疑心。我受人救命之恩,连话都不能说几句,叫什人呢?昨夜所说,爹爹如不答应,别的事我也不干,不过今日他来,小狗知道,与其提心吊胆,不如不见。方才是爹爹喊他下来,与我无干。”

  李强听出玲姑,已然绕往临窗一间,所说的话,颇有深意,语声尤为清婉娱耳,越发心爱。不知何故,不见自己,又不便问,回顾陈四,面有优色,随向房内走去。父女二人,似在低声争论,隐闻玲姑气道:“真要不行,不过一条命罢了,如非为了爹爹,我才不怕小狗呢。”

  底下便听不真。隔了一会,陈四走出,李强人本沉稳,听出玲姑所说有因,暗中留意,见陈四所说,均是不相干的闲话,不时往东田岸一带窥看,回忆前后经历,猛然醒悟,当时急得脸涨通红,心里头直冒凉气,正要向陈氏父于探询,忽又想起兄长行时告诫,忙把气平下去,勉强按捺气愤,故作从容,一面隔窗偷觑,侧耳细听,并无动静,越想越难受,几次起立告辞,均被陈四止住。

  李强心想玲姊少时必要端面出来,还可见上一面,便坐下去。待了一会,忽听里面在喊“爹爹”,陈四便往里赶去,随端了两大碗哨子面出来。李强因玲姑避而不见,心中不快,本不想吃那面。陈四再三相劝,说我女儿亲手自制。李强心想:“哪个要吃你的面,白费心力,还不如和我见上一面呢。”

  口说不饿,为了玲姊约我,一夜未睡,赶来赴约,起身时已然吃饱,盛意心领。还待往下说时,忽听玲姑隔窗娇嗔道:“真个气人。年纪也不小了,一点不知轻重利害和人家苦心,不肯赏光,由他去罢。”

  李强回头一看,玲姑正把窗门推开了些,露出半面,娇声说话,带着两份嗔意,越显娇媚,知其发怒,忙赔笑道:“玲姊不要生气,我吃就是。容我见面,说两句话,再吃可好?”

  玲姑随把窗户略开,半嗔半喜道:“谁还不知你那心思,就让你见一面,这该吃了罢。你不知小狗多么恨你呢,还不快些吃完上路,叫我提心吊胆,何苦来呢?以后又不是没有见面日子。”

  李强见她凭窗而立,眉目问隐蕴深情,注定自己,状甚关切,比起昨日更加美艳,心中爱极,正待向前答话,玲姑忽把窗户一关,叹道:“你如和以前一样对我好,就请快吃快走,免我悬心。三日后再照昨天所说,等你便了。”

  李强正要开口,回头陈四在旁,摇头叹气,心疑见怪,脸上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