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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剑侠传⑥》第二三六回 天未涌金轮海气荒凉观日景 洞中惊黑眚岚光明丽访仙娃(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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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起飞时晏,又当北极近边,昼长夜短之季,丑初天便黎明。众人初次经历,来时天阴,心中有事,只顾戒备异派仇敌和沿途海岛中隐伏的妖邪突起为难,均未留意及此,归途也未想到天那么短,一路飞行,不觉子时将近。天色本极黑暗,似见天边金光一闪即没。众人先未看真,算计途程时候,刚在深夜。只易静、癞姑、南海双童以前曾在各海往来,均经历过,初见觉异,微一转念,便已想起,均未出口。金、石、阿童、英琼四人,俱想不到那是日出以前虚影,好生奇怪,同喊:“二位师姊,你们看见天边金光一亮么?”

  四人方微笑欲语,灵奇已先接口说道:“这里正是日长夜短的季节,日出在丑。只是这海上雾重,天阴时多,等到雾消时,已成一团昏白影子,到了中天,无什看头了。适见金光,分明今日海上云高,星月之光虽被遮住,海面上却是晴空无雾,上好天气。日出好看,少时满天彩霞,还要好看,奇景难逢,难得遇到。弟子往来北海不下二三十次,并还事前留意日出之时,也只看见两次。内有一次,还只看一个尾梢。我们飞行太快,再往前去,到了有雾之处,就看不见了。”

  话未说完,一个其大如山的金轮,已由极远天边跳波而起。英琼、阿童见那日轮与常见日出时情景不同,只是极大一面晶镜,四边并无光芒,却似月晕一般,四边紧紧围上一圈彩气。由海尽头处,突然升起,一下便离开海边老高,却不停住,略一升降涌现,忽又坠入波中。海面上依旧黑沉沉的,不见一点曙色。同声笑道:“无论到哪里,太阳总是一样,难道这里的太阳也与别处不同么?”

  癞姑笑道:“呆子!亏你们还在佛道门中修真,连这点见识都没有。太阳只是一个面目,怎会两样?这不是它的真面目,乃是它出来以前虚影,所以看去没有光芒。”

  灵奇接口道:“别处,这虚影便不易看见。这里因是北极冰洋附近,正当子午线上,所以有此虚影汨出之景也格外好看。实则日还未出,乃是海波回光倒影。师叔你看,天色不还是黑的么?不过虚影一现,真的也快出来了。”

  说时,天边金轮又复离海涌起。由此升降不停,上下跳掷,变幻明灭,毫不停歇。后来越跳越疾,正觉好看,忽然直落下去,半晌不见再起。海面上浩浩荡荡,漫无涯际,除浪花奔腾,涛声振耳外,更无别的动静。天仍未有明意。

  石生方说天色要变阴沉,忽见天边金轮涌过之处,微微现出一丝青色。灵奇忙喊:“真太阳出来了!诸位师叔请看!”

  众人定睛一看,那青色先只微微一线,渐渐展开了些,颜色也就转淡,略似东方将晓的天色,只是比较往日所见稍微暗些,不是修道人的法眼便看不出。跟着海天尽处,先有无数光芒,作小半圆形往上放射,日轮还未出现。隔不一会,光芒渐强,渐渐露出一点半圆红影,随着波涛起伏,渐现渐大。到此,朝阳方始离波而起,现出半轮赤红如云的红影,浮于海天尽头碧波之上。万道光芒,齐射遥空,天空已由鱼肚白色,转成初晓。果然天上云层高而且多,吃阳光一映,化为满天金霞。海水受日光斜照,全海面成了金海。天光海色,同幻奇辉。那太阳全貌也已呈现,离波而起,精光万道,朗照云空。端的气象奇丽无俦。

  直到众人看完晓日,重又前飞。日头逐渐高起,虹光才渐敛去,天空霞绮也回了本色。但见前行天色甚好,渐渐飞出北极冰洋边界荒寒阴晦之区。浮翳尽去,清光大来,水碧天青,风和日丽,波光云影,上下辉映,又在那么壮阔无边的海洋上空凌虚绝迹飞行,端的心神为之一快。

  易静见途中游鱼跳波,海乌回翔,结队成群,各自往来。遥望前途,已有风帆片片,出没遥波,知离海外诸国的陆地将近。一行遁光强烈,破空急驰,声势甚盛,老远都能闻见。不愿惊骇俗人耳目,正嘱咐众人把遁光敛去,猛瞥见日光底下有两点青白光由西向东,正朝自己侧面远远横空飞来。众人直行,那两点光华由斜刺朝前横来,两下里互相迎面,势均迅疾,晃眼临近。光也因近而大,真似两道长虹经天飞渡。易静见那白光虽不似本门家数,却非左道妖邪一流。看那来势,又正对着自己这一面飞来。猜疑是别派中相识道友,不是无心相值,便是有意迎来,弄巧还许有什要事,特意从别处赶来迎候,都不一定。既非妖邪一类,当然也不会存有敌意。于是告知众人,暂把遁光放缓,不迎上去,看来人是否有心想见,再定行止。话刚说完,来人已飞离身侧不远,众人如不停歇,两下正好对面。众人方觉来人功力甚高,所识别派同道中并无此人,时又匆迫,不及互询。各以为一行中有人与之相识;再不也许有什要事,奉了乙、凌、白、朱诸老之命而来。众人心方寻思,来人本算好两下相值之处,飞迎上来,众人遁光一停,便赶到了前面。见众人停空不进,当是不愿相见,故意停止,放他们过去,互相冷笑了一声,转头飞来。

  易静、癞姑虽未把来人当作仇敌,蓄有戒心,却早看出青白光中来人是两个白衣少女;遁光家数,也认出有一个是昆仑派门下高手。开府时,昆仑派因有慈云寺党邪挫败之羞,只为首诸人来了几个,所带门人也极有限。暗忖:“各正派中师执以及同辈道友,只昆仑派和本门有过节。开府盛会,钟先生、知非禅师诸长老虽也应请赴会观礼,表面看似前嫌已释,胸中难保仍有芥蒂。这两女子的功力不似他们门下后辈,并且长一辈的并无女子赴会。素无瓜葛,又与本门貌合神离的昆仑派中女仙,怎么会突然迎来?恶意或者不会,好意也未免不合情理,其中必有原故。”

  心念才动,来人已至对面。

  二人觉得内中一个似曾相识。对方见有易静、英琼在内,面色也倏地一变,首先开口,冷笑说道:“我姊妹去往海外访友,见有峨眉门下成群飞驰,本意只想托带两句话,不料会与本人相遇,真乃巧事。去年我和一位同门师兄,曾与易、李二位道友相遇,大德未报,至今耿耿。日前并到依还岭,才知二位道友门还未入,便以主人自居。却没想到圣姑遗偈,人居仙府的人,第一须将艳尸玉娘子崔盈除去,第二须将圣姑昔年未完的心愿代为办到方能入内。还有圣姑昔年所藏,最关紧要的十六件天府奇珍,俱在你二人前次所见小池以内,事前必须盗出,否则崔盈妖鬼便无法伤她,也休想深入后洞,解破洞中各层禁制。现在崔盈的元神已能通行全洞,不久便可复体重生,无人能制。除非不舍原来躯壳,又想占据圣姑仙府,没法解禁,攘窃藏珍;如想此时出洞遁走,为祸人间,已非难事。本来没有这么快,也是你二人上次惹出来的乱子,行时忘了封闭洞外幻波池底泉眼,事后也不前往查看。她因那地方最为隐秘,妖魂禁闭多年,从无一人入洞侵扰,本是安心在内顺序潜修,准备修到功候,复体重生,再行出世,为所欲为。你们前往盗室,她受圣姑法力禁闭,停尸中层密室以内,你们就将所有法宝全数盗走,她也不会知悉。谁知你们一心觊觎圣姑藏珍,偏又不知底细,无缘无故分成两路入内,误入停尸室内,无意中将圣姑制她的禁法破去一层,以致惊动妖鬼。她算计圣姑十六件藏珍的枢纽在她尸首底下石穴以内,来人必不就此甘休,此事一经开端,必定还要再来,甚或引了许多法力高的人前去为难。料定祸兆已萌,隐忧未已,为此不等功候修成,亟谋脱困之法。你二人走不数日,她便施展邪法,引诱外面妖邪前往,以美色、藏珍为饵,令为出力。

  “她自身被困洞内,不能出门一步,地更隐僻,昔年妖党死亡将尽,勾引人本是极难的事。事有凑巧,她那信香刚经了许多心力,自泉眼里透将出去,便遇见两个不知自量的男女妖邪,跟踪下去,到了池底,发现仙府所在。此时洞门有你们法力封闭,内外隔绝,不能相见。这妖鬼也实狠毒,知道圣姑不禁女子入内,只洞门无法进去,竟由洞内传声,使出奸谋,先说出她自己姓名,以及洞中藏珍之多,将二妖人打动。随后告以洞门已被佛家法力封闭,决难攻破,尚须多寻几个有力助手,令那男的急速另约有大法力的妖人相助,人数越多越好,却把女的留下,与她作伴,隔洞遥谈,以解多年烦闷。二妖人为她甘言重利所诱,自然依言行事。哪知妖鬼看出二人法力不济,便想把风声传布出去,多引一些妖邪前往,以便各出死力相助,试为其难。万一旧日同党尚有一二残余未受诛戮,闻风赶来,岂不更妙?同时又想把女妖人的生魂摄了进去,为她服役解闷,将来破法时多一助手,省得孤掌难鸣。

  “男妖人刚一走,她先用些甜言蜜语,哄得那女妖人对她信服。又故意露些口风,她好洞中法宝珍物至多,来人如是女子入内,并非不能。只为洞中法宝灵丹甚多,自己身受禁制,无力相抗。惟恐人心难测,一旦引了进去,吃来人将法宝、丹药取去,却不管她死活,故此放心不下。必须多约人来,当众言明,这些法宝、灵丹以及这座仙府,要看来人出力大小,分别酬谢。议定之后,立下盟誓,并由她指点门户途径。此时为防万一,却不愿人入内,以防受人挟持。那女妖贪心早动,又知她夫妻二人法力有限,闻言益发垂涎,巴不得先入洞内,乘机攘取上几件好的。便再四和妖鬼商说,自己久慕她的美名,亟欲入内相见,并以离开相要挟。妖鬼方始装作无可奈何,勉强应允,教她身剑合一,并用法宝护身,由泉眼底下一个小洞,借水遁冲将进去。

  女妖人利令智昏,也不想想对方先已说过她此时身上束缚已去八九,全洞均可通行,只这一层洞门阻隔,又是久炼妖魂,稍有缝隙,便可穿越,既有这个水洞捷径,为何不能自出,外人倒可走进,是什原故?只因一心贪得法宝、灵丹,便毫不思索,如法施为,由泉眼水道中借了水遁飞入。前半果然通行无阻,等到深入腹地,到了小池以内,圣姑金水禁制被她触发,肉身当时化为乌有。本来形神皆要消灭,仗着妖鬼早有准备,在池旁等候,一见入了禁网,忙施妖法将她生魂摄起。圣姑禁法厉害无比,妖尸崔盈也几乎受了重创,才将女妖人的生魂保住。妖鬼平白害了助她的人,毫不介意,反逞淫凶。先把女妖人的生魂凌践折辱个够,使其俯首贴耳,心胆皆寒,百依百随,不敢丝毫反抗,方始收为她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