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剑侠传④》第一八七回 巨掌雀环神光寒敌胆 皓戈禹令慧眼识仙藏(4)
杨瑾闻言,好生感激涕零,又代二小谢了深恩,方始起身,躬立侍侧。
大师又对云凤道:“圣陵二宝,尚待详参;我以法力改造二小,也须时日,方能成功,你在此无事,可将健儿暂留庵中,拿我柬帖,带了玄儿,径往岷山白犀潭,去见韩道友。她深居潭底,又有神物把守,本难进入。你一到后山,穿入暗壁洞内,如有警兆,或遇腥风,速速高呼韩仙子,将我柬贴往浓雾之中掷去,自然放你过去。还有到了后山,无论遇何怪异,切莫伤它。须知此行于你虽有大益,韩道友尤极喜你践言前往,但是其中尚伏有杀机,一不小心,便留异日隐患呢。”
云凤敬谨拜命,又领四小前去参谒谢恩,并牵玄儿拜辞。
杨瑾率沙沙、咪咪、健儿三人送至庵外,杨瑾力嘱云凤说:“乙休、韩仙子二人,乃散仙中数一数二的人数,不特道行高深,法术精微,性情尤为古怪,虽不似姬繁那样不分邪正,一意孤行,但也有些偏重情感。和他夫妻来往的,哪一派中人都有,只不助恶长暴罢了。以前有时甚至下交异类。自从夫妻反目,各自被困遭难以后,二次出世,虽然好些,所交怪人还是不少。韩仙子更因当初脱险时得免大劫,是由两个异类精灵之助,益发优容此辈。她平时潭底潜伏,水洞修真,生人一概不见。有那不知深浅的人,因她守着许多灵药,妄欲求取,冒昧前往,常为守洞神物所伤。你此番前去,纵是出于她意,也须小心为上。恩师赐我灵丹,庵中还有,另有恩师护法防身灵符一道,都给你带在身旁,以备万一吧。”
云凤接过三粒灵丹和一道灵符谢了。四小因这一分离,相见无期,也在握别。健儿更因沙、咪、玄儿三人俱有仙缘,可冀正果,独自己一人,尚无着落,心中悲苦,泪流满面。云凤也甚替他难过,便劝慰他道:“你四人遇合虽然不同,将来成就,却差不了多少,决无使你一人向隅之理,否则祖师也不许我带你同回了。此时不过机缘未至,只要向道坚诚,励志修为,皇天不负苦心人,焉知将来不在他三人之上呢,哭他则甚?”
杨瑾此时也劝了几句。健儿终是怏怏。云凤见他可怜,便将杨瑾所赠灵丹转给了他一粒。杨瑾笑道:“此丹恩师生平只炼过一次,妙用无穷,更能起死回生,轻身延年。我前生修道多年,尚未得到一粒。今生奉命下山积修外功,恩师也只赐了我十几粒,除七粒自服外,下余救了六个有大善大德人的性命。在白阳山剩下两粒,为奖有功,给了沙、咪二小。还有四粒,乃我上次回山留备自用的。我见你师父面有晦纹,归途难免有用,故以此丹相赠。她今转赐一粒与你,仙福不小。”
健儿闻言,惊道:“既是恩师有难,须仗此丹之力,弟子如何敢受?仍请恩师收回吧。”
云凤已经给了他,又自恃此行乃师长之命,况还有大师柬帖,纵有险阻,也无妨害,执意不允。健儿却甚担心,再三坚辞,继之以泣。杨瑾见他对师虔诚,喜赞道:“你怀宝不贪,甘误仙缘,即此存心,已不患不邀仙眷。师长已赐之物,怎能收回?你自服了无妨。你师父虽有小灾,并无大害,有此灵符,本足补得此丹缺陷。为防万一,索性连我留这一粒也拿去吧。”
云凤自不肯收。杨瑾道:“有备乃无患。我无此丹,用时尚可向恩师求取;你到危急之时,却是无法。我看恩师适才未提此事,必然还有解法。只管将去,不用时,我再取回这粒如何?现时我又用它不着。崔五姑所赐之丹虽有灵效,以此相比,却差远了。”
云凤、健儿这才分别收了。
当下云凤带了玄儿,辞别杨瑾,径驾遁光,直往岷山白犀潭飞去。剑光迅速,不消多时,即行到达。云凤为表虔诚,到了岷山前山,便将剑光落下,照着杨瑾所说途径,带了玄儿往后山走去。起初还有途径,走了一截,只见危峰刺天,削壁千寻,上蔽青天,下临无地,到处都是蚕丛鸟道,连个樵径都没有。休说是人,几乎连猿鸟都难飞渡,真个形势奇秘,险峨已极。还算云凤本身内外功都臻上乘,剑术飞行俱有门径,随便行走;不比上次司徒平奉神驼乙休之命,白犀潭投简,须要一步一拜上去。遇有阻碍,尽可攀拨纵跃而过,难不了她。当天下午,她由乱山丛里,走入一个山峡之中。那峡口外观尚阔,渐进渐狭,两边危崖高有千丈,时有云雾,循崖出没游动。崖壁上生着极厚的苔藓,一片浓绿直展上去,抬头望不到顶。奇花间生,多不知名。看去其滑如油,莫可攀附。崇崖高处,只正午能见一线日光,本就黑暗,何况又在将近黄昏之际,由峡石峰顶上婉蜒转折而来。
初进时路宽约有两丈,还不甚觉得太险。走了一阵,再看前路,只是一条宽不过尺的天然石栈,歪歪斜斜,缠附在离地数百丈的崖腰之上。下面是一条无底深涧,水势绝洪,涧中复多怪石,奔泉激撞,溅起来的浪花水气,化为一片白茫茫的烟雾笼罩涧面,似拥絮蒸云一般,往峡口外卷起。但闻洪波浩浩,涛鸣浪吼,密如急雨打窗,万珠击玉,潺潺哗哗,声低而繁,却看不到水的真形。这么僻险诡异的山峡,前望是暗沉沉的,仿佛有一团愁云惨雾隔住,看不到底。再加上惊湍怒啸,泉声呜咽,空谷回音,似闻鬼语,越显得景物幽秘,阴森怖人。云凤暗忖:“韩仙子得道多年,天下名山胜域尽多,怎么隐居在这种幽郁诡秘,使人无欢的所在呢?幸亏我现在学会剑术,又系奉命而来,否则真不敢深入呢。”
正行之间,那石峰忽然斜溜向外,窄的地方不容并足,须要提气运力而行,力量稍不平匀,便要滑坠涧底;又带着一个玄儿,走得甚是费力。天光却黑了下来,恐当晚难以赶到,又不敢径驾剑光。只得通白了几句,手夹玄儿,运用玄功,施展初学剑时陆地飞行之法,加速前进。
行约个把时辰,前面浓雾消处,忽有月光斜照,藤荫匝地,枝叶纵横,碧空云净,夜色幽绝。云凤知一转崖角,穿洞而出,便达潭边。仙宅密迩,沿途毫无阻难,心中甚喜。忙嘱玄儿小心谨慎,不可妄言妄动。整了整衣服,恭恭敬敬方欲前行,忽听远处一阵鸾凤和鸣的异声,接着便是一片轻云当头飞过,立时云雾大作,腥风四起。云凤那样目力,竟伸手不辨五指。玄儿刚喊了一声:“好腥臭!”
便见远远云气回旋中,现出一对海碗大的金光,中间各含着一粒酒杯大小,比火还亮的红心,赤芒远射,一闪一闪,正从对面缓缓移来。玄儿当是来了怪物,一伸手取出归元箭,便要发出。幸亏云凤持重,记准来时芬陀大师所说见怪无伤之言,忙喝:“玄儿不许妄动!”
躬身向前说道:“小女子凌云凤,奉芬陀大师与家师崔五姑之命,来白犀潭拜谒韩仙子,以践昔日之约,望乞仙灵假道为幸。”
一言甫毕,前面金红光华倏地隐去,腥风顿息。阴云浓雾,由密而稀,跟着消逝,月光重又透射下来。但始终也没看见那怪物的形象。再往前走,便踏上一条丈许宽的冈脊,石地已与石崖相脱,两边都是深壑,泉瀑之声益发奔腾汹涌,宛如雷喧。
那怪物现处,有一条极宽的湿痕,婉蜒冈脊之上,料是龙蛇一类。云凤近来屡经大敌,连遭几次奇险,并没放在心上。又行约刻许,由崖左转,地势渐低。两面危崖的顶,忽然越过两旁涧壑,往中央凑合拢来,天光全被遮住,依稀略辨路径,暗影中似见壁上洞穴甚多,也未在意。行约半里,才觉出身已入洞。再走里许,便到尽头,危石如林,浑疑无路。又从石笋林中转折了几处,才寻到那出口的洞穴,磊 凹凸,石形绝丑,其大仅可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