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客栈房中,郭璞第一件事便是检查行囊,看看有没有人进来动过。
怪得很,记号不变,竟没人动过,郭璞皱了皱眉,海腾忙问道:“怎么,郭爷!”
郭璞道:“我恨奇怪,为什么他们不动?”
海骏笑道:“值钱的全在咱们身上,几件破衣裳有什么好动的?”
话声方落,只听一阵杂乱步履声传了过来,紧接着,院中响起一声含怒沉喝:“姓郭的,你出来!”
郭璞与海腾、海骏交换讶异一瞥,皱眉说道:“一波方平,一波又起,你两个守在屋里,我出去看看去!”
海骏忙道:“郭爷要瞧何不一起出去?”
郭璞笑道:“你就爱凑热闹,好吧!”当先开门行了出去。
海腾、海骏则分左右紧随身后。
出了门,只见满天霞光,院中,一前七后地站着“大刀会”的那八个江湖豪雄,每人手中都提着那外露红绸革囊。
为首的,正是那威猛慑人的紫衣大汉。
郭璞微微一愕,道:“诸位这是……有什么见教?”
那紫衣大汉神色冰冷,怒态逼人,道:“姓郭的,你少装蒜了,你-得了‘铁骑帮’,却瞒不过我等,适才在酒肆里,那两个老头儿的话,你听见了么?”
郭璞点头说道:“听见了,怎么样?”
“怎么样?”紫衣大汉冷笑说道:“血债血还,这笔帐要记在你们的头上了。”
郭璞“哦”的一声,笑道:“原来是为这件事,阁下要弄清楚,吕毅中等人不是我杀的。”
紫衣大汉道:“你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满虏鹰犬。”
郭璞双眉一扬,道:“你等敢是吕毅中一伙?”
紫衣大汉道:“普天之下,凡我满族世胄,先斩遗民,皆是吕毅中一伙,你听明白了么?”
郭璞笑道:“听明白了,我这个饵果然起了效用,‘雍和宫’的密宗高手喇嘛们,正愁你们不上钩呢!”
他出言暗示,无奈紫衣大汉点之不透,他冷笑说道:“爷们早知道了,那没什么了不得的。”
郭璞道:“敢情你们是徒逞那匹夫血气之勇,希望全落在这个网中了,那是最好不过,如今我三人在此,看看你们是能报得了血仇,抑或是我能一网打尽你们!”
紫衣大汉冷冷一笑,道:“这才是快人快语!”
一扯革囊,“铮”的一声抽出一柄厚背大刀来,那刀光雪白森冷,闪闪烁烁,好不怕人!
他这里一抽刀,身后那七个也纷纷扯落了革囊。
海腾、海骏脸色一变,方待探腰
郭璞抬手一拦,笑道:“且慢,让我先以这双肉掌试试,‘大刀会’的高手们,在这柄刀上,到底有什么惊人的造诣!”
紫衣大汉勃然色变,道:“姓郭的,你好狂!”
郭璞笑道:“江南甘凤池等八人,还有虬髯公师徒三人我都未放在眼内,这区区七柄顽铁,又岂能令我动心?再说,你若逼我不敌,还怕我不亮兵刃么?”
紫衣大汉厉笑说道:“说得是,姓郭的,你留神了!”
闪身欺前,一抡大刀,大刀幻起一片刀光由左肩贯左肋,向着郭璞斜劈而下,其势威猛,呼呼生风。
郭璞笑道:“你想把我大卸八块?不错,是有点造诣,可惜仍差得远。”
身形未动,不躲不闪,左臂突然抬起,骈起两指,闪电一般向紫衣大汉执刀右腕脉划去。
这一式,看似平庸,但郭璞出手奇快,逼得那紫衣大汉不得不收刀改势,否则右腕非废不可。
紫衣大汉一栗沈腕,刀口一翻,“呼”的一声,刀势走平,向着郭璞拦腰砍去,较前一式更猛更快。
郭璞哂然一笑,收左掌出左脚,一脚仍取对方腕脉。
紫衣大汉为之一惊,手腕一挫,一柄大刀直向郭璞左大腰掠去,应变之速,令人咋舌。
无奈,他碰上的是郭璞。
郭璞举左腿往刀口上一迎,这,弄得那紫衣大汉一怔,他那里刚一怔,郭璞一只左掌已搭上他右脉,只一声:“阁下,撒手!”
“当”的一声,紫衣大汉还真听话,大刀立时坠地。
他大惊失色,身形倒窜而退。
郭璞并未追袭,含笑收手:“怎么样,凭这,你就能替吕毅中等报仇雪恨么?”
紫衣大汉一张脸成了猪肝色,倏转煞白,一挥手,沈喝说道:“兄弟们,上,大伙儿剁他!”
怒叱四起,那七名大汉刀一抡,如飞扑上。
海腾、海骏勃然大怒,欲再次拔剑。
郭璞一摆手,道:“你两个退,这岂是‘大刀会’英雄行径?”
“铮”的一声,软剑出鞘,只一抖腕,剑花七朵,飞袭而出。
顿时,闷哼四起,大刀连坠。
那七大汉抱腕暴退,各人的虎口都淌着血。
紫衣大汉机伶寒颤,面如死灰,道:“姓郭的,技不如人,未复何言,用你那手中剑杀了我八个吧,不过我告诉你,汉族世胄,先朝遗民是杀不尽的!”
双手往后一背,昂然卓立,不再言语。
郭璞扬眉笑道:“这倒有点像‘大刀会’里的英雄,我不愿手沾血腥,‘雍和宫’中的喇嘛们,自会代我把你们一网打尽的。”
他收起长剑,回身接道:“海腾、海骏,走,咱们回屋去!”
话落,当先行回房中。
海腾、海骏也未多说,转身跟了上去。
掩上了门,坐定,海骏忍不住问道:“郭爷,您怎不让我跟海腾出手?”
郭璞笑道:“我要让你两个习惯一下,一旦押解重犯上了回京路,到那时再遇叛逆,你两个只能护佐两名重犯,出手对敌是我,如果你两个如今不习惯一下,到那时候都出了手,谁护重犯?岂不与人可乘之机了么?”
海骏道:“那么,郭爷,您为什么不擒下他们?”
郭璞道:“你以为他们好擒么?左近还有‘铁骑帮’及‘洪门天地会’的高手,再说,这种事交给喇嘛们去做,也可以转移他们的注意!”
海骏道:“您又为什么告诉他们?让喇嘛们暗地……”
郭璞笑道:“你糊涂,暗地如何能转移他们的注意?这也是一着攻心妙策,咱们人手一多,他们自然有所顾忌,只一有顾忌,咱们岂不是就省了一分事!”
海骏赧然而笑,道:“郭爷,您高明得令人佩服,处处都有深意……”
只听一阵步履声在院中响起。
海腾忙爬在窗户上一看,回过头来急道:“郭爷,他们走了。”
海骏也忙爬上门缝,只郭璞未动,他淡淡笑道:“那是意料中的事,他们已无颜再留了。”
海骏道:“这么说,郭爷,咱们回来时……”
郭璞豪口说道:“那是另一回事,他们绝不会放弃拦劫人犯的,‘大刀会’的这几个人离去,不是象征着没事了,而是象征咱们回来更凶险,因为他们会换一拨更强的来。”
海骏道:“这么说,他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
郭璞淡淡道:“就算是到了黄河,他们在没有拦劫到人犯之前也不会心死的。”
海骏道:“这班人怎么这么不知死活!”
郭璞笑了笑,道:“这就非你我所能懂的了。”
海骏道:“明知不可为而为,这些人其愚可知!”
郭璞道:“海骏,只怕这不能称之为愚,像咱们,冒杀身之险,远来四川,只为押解两个人犯,这能叫愚么?”
海骏赧然一笑,道:“郭爷,我说错了。”
郭璞一笑,改口说道:“不谈了,他们爱怎么办就让他们怎么办吧,一天来的鞍上颠簸够人受的,我要躺一会儿了!”
说着,和衣躺在了床上,闭目假寐,不再言语。
他这一躺下,谁也不是铁打的金刚,铜浇的罗汉,立刻引来了海腾与海酸的倦意,他两人也跟着躺上了床。
潼关到处都燃上了灯,唯有他们这间屋是黑的。
适时,梆柝敲出了三更。
蓦地里,十余条高大人影,衣袂飘飘由一家客栈中掠起,直落“铁骑帮”所居那家客栈瓦面上。看身法,甚是高绝,看动作,甚是轻捷。
由他们的动作看,似乎是在不愿惊动人的情形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达到某种目的。
突然,一名黑衣蒙面人挥了手,一众黑衣蒙面人身形闪动,打算掠下屋面去,可是……
不知是哪里打来的一块缺德小石头坏人大事,自夜空中飞射而至,“叭”的一声恰好打在院中客房的棂上。
便是一声轻响也能惊动人,何况是这么“叭”的一声。
众黑衣蒙面人刚一怔,紧接着院中有人大叫了一声:“有贼!”
一条人影跌跌撞撞地出厕所中跑了出来,一路叫喊地奔向屋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人,砰然几声,由院中各处客栈屋中掠出了那十名“铁骑帮”高手。
那姓秦的黑衣老者刚一声:“诸位是哪一路的……”
只听一名黑夜蒙面人洪钟般笑道:“既然免不了惊动人,索性就大干一场吧!”
他一挥手,一众黑衣蒙面人一起凌空扑向院中,居高临下,十余片雄浑威猛不可当的罡风猛击而下。
姓秦的黑衣老者,与那长眉细目黑衣老者睹状双双大喝:“咱们迎上去!”
十人便要扬掌迎击。
蓦地里一声朗喝划空传到:“这是密宗‘大罗印’,非你等所能抵挡,速躲!”
一条黑影挟带着一道匹练般光华飞射而至,怒龙一般地卷向那十余黑衣蒙面人,望之吓人。
只听数声惨呼,人影闪动,“铁骑帮”高手在密宗“大罗印”下躺倒了两个,而院中地上也有三个黑衣蒙面人横了尸,一个个血洞直透前胸,鲜血正自幂汨汨外冒。
再看时,这家客栈的三面屋面上,散立着惊骇目光暴射的那些黑衣蒙面人,个个跃跃欲动,闪身欲扑。
那正南的屋面之上,一个身材颀长、脸色惨白阴森的黑衣人仗剑卓立,不言不动,威态若神,刹那间,这客栈四好静。
那黑衣人一笑说道:“大喇嘛何其健忘?北京城里那夜客栈中,白泰官……”
那黑衣蒙面人怒喝说道:“贾子虚,又是你?”
贾子虚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贾子虚特来拜见大喇嘛。”
那黑衣蒙面人双目厉芒暴射,道:“贾子虚,上次那密宗‘千斤杵’难道还不够?”
贾子虚笑道:“倘若够我如今也不会又来管这档子闲事了,也就因为上次在密宗绝学‘千斤杵’下侥幸不死,所以今夜特来……”
那黑衣蒙面人叫道:“贾子虚,难道这些人又跟你有关连?”
贾子虚道:“凡汉族世胄,先朝遗民,江湖上的忠义豪雄,都跟我有关连,你们奉命怎么对付郭璞,那是你们窝里的事,我不管,但我绝不容你们乘机杀害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
那黑衣蒙面人目中厉芒一闪,道:“贾子虚,这么说,这闲事你是管定了?”
贾子虚笑道:“当然,要不然我就不来了。”
那黑衣蒙面人狞笑点头,道:“好,佛爷们先收拾了你,再料理他们。”
一挥手,两名黑夜蒙面人自左近瓦面闪身欺到,双掌齐递,分别袭向贾子虚前胸要害。
贾子虚一笑道:“我利刃在手,你俩岂不是找死?我不占这个便宜,单掌接接你们的密宗绝学‘大罗印’!”
右掌垂下软剑,左掌一挺,便迎了过去。
当然,这一掌若是接实,两个黑衣蒙面人非吃亏不可,他俩似乎有自知之明,贾子虚甫出掌,他俩立即沈腕撤招,双掌一翻,立自袖底取出黑忽忽一物,各一扬手,只听砰然两声,两片火光冒自那黑忽忽之物,紧接着两片黑雾罩向了贾子虚。
只听那先前黑衣蒙面人笑道:“姓贾的,你上当了,这回你死定了!”
贾子虚当真未料到有此突变,猛然一惊,匆忙中走险,身形往后一仰,竟演出一式最俗的“铁板桥”,然后右掌软剑一抖,向着那两个黑衣蒙面人下盘扫去。
最俗的招式往往是救命招式,忽忽两声,那两片黑雾由脸上半尺高处夹带一股热风打过。
适时,两名黑衣蒙面人惨呼一声,血雨狂喷,两个身形一晃坠落瓦面,砰然两声摔在地上,瓦面上,留下四条断腿,望之怕人。
一众黑衣蒙面人大惊失色,尚未来得及采取任何行动,贾子虚那里已翻身跃起,挥剑大呼:“诸位留神自己,番秃们有火器!”
火器?这是“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也难抵挡的玩盖儿,“铁骑帮”高手大惊,身形闪动,纷纷跃向屋檐下。
这地方虽不见怎么安全,但总比站在院中、毫无遮挡地挨打要好得多。
贾子虚一见“铁骑帮”众高手躲进檐下,当即转望先前那黑衣蒙面人,道:“大喇嘛,火器未必能奈何我,谁要想像那两个,你就驱他们再扑上来,我话说在前头,这回绝不仅是断腿!”
那黑衣蒙面人怒极惊极而笑,厉声说道:“姓贾的,你屡坏佛爷们的大事,今夜佛爷们若不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誓不为人!”
他一挥手,喝道:“围上他!”
话落,另外众黑衣蒙面人身形齐闪,散落四周瓦面上,恰好把贾子虚围在核心。
然后,他又狞笑说道:“姓贾的,佛爷们不往上扑,这样围着你向里一步步的逼近,看你还有什么通天本领,只要围到了近处……”
嘿嘿一笑,住口不言,举步向贾子虚逼了过去。
他这一举步,其他众黑衣蒙面人跟着也举了步。
贾子虚神情立趋凝重,他度量眼前情势,对他委实是大不利,只要他抖剑扑向任何一个,身后的黑衣蒙面人立即会出手暗袭扑向他,这样招前顾不了后,总有一面是露洞。
可是若站着不动,任凭诸黑衣蒙面人逼近,等他们发了火器,再想脱身可就更难了。
他这里脑中闪电百旋,思忖对策,那黑衣蒙面人突然狞笑说道:“姓贾的,怎么?你也怕死?那容易,弃剑跪下求饶,也许佛爷一时心软,会大发慈悲留你个全尸……”
贾子虚未予答理,忽地扬声说道:“‘铁骑帮’的诸位,这是个机会,要走就快!”
只听一人喝道:“咱们跟他拚了……”
贾子虚忙喝道:“诸位,匹夫血气之勇逞不得,这种牺牲太无价值,更轻若鸿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走!”
随听那姓秦的黑衣老者道:“贾大侠,你为驰救我等而来,我等如何能……”
贾子虚急道:“他们伤不了我的,别等我以令谕逼诸位,快走吧!”
那姓秦的黑衣老者惊声说道:“贾大侠莫非是……”
贾子虚道:“碧血洒黄土,丹心照汗青,快走!”
姓秦的黑衣老者一声惊呼,恭谨应声:“既如此,‘铁骑帮’遵命!”
随见人影闪动,各自窜回屋中,转眼间那几间客房后窗砰然连震,碎木激扬之中,十条人影穿窗而出,疾若鹰隼一般向外掠去。
那黑衣蒙面人惊怒喝道:“一个也不放走,杀!”
“杀”声甫落,几名黑衣蒙面人掉转火器,砰然几声,火光黑雾齐发地向下喷去,直袭十条人影。
那里火器甫发,这里贾子虚龙吟大笑:“番秃,你们上当了!”
软剑一抖,身形似电,扑向那几个袭击“铁骑帮”高手的黑衣蒙面人,适时,屋下响起两声惨呼,两名“铁骑帮”高手被黑雾射中,砰然掉了下去。
贾子虚目中杀机狂闪,软剑泛起一片栗人光华,向着那几名黑夜蒙面人当头罩去,锐不可当。
他含怒出手,其势凌厉,其快似电,那几名黑衣蒙面人大惊失色,要转回火器已是不及。
匆忙中连忙倒纵退身,惜乎贾子虚打定主意不让他逃出手去,软剑如匹练,跟着卷到,几个黑衣蒙面人再也来不及退了,惨呼数声,血雨四洒,一起坠下瓦面。
贾子虚一剑得手,猛一提气,身形拔起,直上夜空,适时,忽忽数声,几片黑雾擦着脚下打过,好险。
半空中贾子虚暗捏一把冷汗,软剑一抖,身形借力,向着茫茫夜空飞射而去,转眼脱出包围。
这里,那黑夜蒙面人跺脚暴跳如雷,一声“追”字,领着一众黑衣蒙面人衔后狂追射去。
刹那间人影俱已不见,这家客栈四周立即归于寂静,然而,却留下血腥一片,尸体几具。
以贾子虚那高绝身法,只转了几个弯便轻易地抛掉了尾追的众喇嘛,他身形一折,向着一片旷野中掠去。
他射落在这旷野中的一片树林之前,紧接着树林中掠出八条人影,那是“铁骑帮”众高手。
一见面那姓秦的黑衣老者及那另一名长眉细目、长髯五绺的黑衣老者便率众躬下了身:“‘铁骑帮’秦铁坡、柳清奇见过旗主!”
贾子虚浅浅还了一礼,道:“不敢当,二位是郝帮主麾下堂主?”
秦铁坡点头说道:“回旗主,正是!”
贾子虚道:“适才不幸罹难的两位是……”
那长眉细目、长髯五绺的柳清奇,面泛悲愤之色,扬眉说道:“那是柳清奇手下两个弟兄!”
贾子虚安慰地道:“柳堂主不必如此,江湖生涯,刀口舐血,尤其咱们,是绝不可能没有牺牲的,再说,我已帮他二位要回来了!”
柳清奇道:“多谢旗主,柳清奇遵命!”
贾子虚即转注秦铁坡,道:“二位奉命来此,是专为救两位先生的?”
秦铁坡点头说道:“正是,但秦铁坡等日间已跟那姓郭的朝过面,凭‘铁骑’、‘大刀’两面的实力,只怕难以……”
贾子虚点头说道:“那个郭璞的确是个扎手人物……”
秦铁坡浓眉一扬,环目放亮,道,“但秦铁坡等誓死也要救回二位先生!”
贾子虚摇头说道:“秦堂主,救固然是要救,但誓死大可不必!”
秦铁坡一怔,道:“旗主的意思是……”
贾子虚道:“能救则救之,不能救则任凭那姓郭的把他二位押走!”
秦铁坡又轩浓眉,道:“恕秦铁坡大胆,难道说就任凭……”
贾子虚淡笑说道:“秦堂主不必着急,我自有安排,我已在虏都打通内线,便是二位先生被押进虏都,即或有惊也不会有险。”
秦铁坡忙道:“那么如今何须再……”
“不!”贾子虚摇头说道:“如今救仍是要救,如今如能在半路上救了二位先生,也省得他二位长途跋涉进虏都了。”
秦铁坡点了点头,道:“既如此,秦铁坡等遵命!”
贾子虚笑了笑,道:“有句话,我想请秦堂主转告‘大刀会’诸弟兄……”
秦铁坡忙道:“旗主请吩咐!”
贾子虚道:“团结才有力量,互相观望最令人痛心!”
秦铁坡一怔说道:“旗主这话……”
贾子虚淡然说道:“日间贵帮跟郭璞拚斗的时候,我没有看见‘大刀会’的人露面,些微小事尚各自为政,口是心非,那还能图大事么?”
秦铁坡轩了轩浓眉,道:“不敢欺瞒旗主,秦铁坡正为此事不满‘大刀会’……”
贾子虚道:“秦堂主,家和万事兴,一家人中有了隔阂,有了成见,别人只消举手之劳,便能各个击破!”
秦铁坡脸一红,道:“谢旗主教诲,但适才番秃们乘夜偷袭‘铁骑帮’,独对近在咫尺的‘大刀会’不采取行动,这令人……”
贾子虚笑道:“秦堂主误会了,他们并非厚此而薄彼,而是对那个郭璞有所顾忌,假如贵帮跟郭璞住在一家客栈内,那些番秃们就会舍贵帮而取‘大刀会’了!”
秦铁坡讶然说道:“郭璞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么?”
贾子虚淡然摇头,道:“人虽一路,心未必是一条,那郭璞也是他们奉命暗中对付之人,郭璞自己也明白……”
秦铁坡道:“那又为什么……”
贾子虚淡淡笑道:“胤祯这个人,秦堂主还不知道么?当年他身边大将关山月关前辈替他出多少的力?他还不是处处在暗中计算关前辈?当然,关前辈是另有所图,可是没有关前辈他能轻易除去胡、傅两家,登上九五么?”
秦铁坡点头说道:“原来如此,秦铁坡明白了,只是那位关前辈……”
贾子虚道:“关前辈判断错误,只认为凭胤祯之狠毒,一旦他登上帝位,必大肆杀戮,使天怒人怨,众叛亲离,而至满虏王朝动摇,一举可尽逐之,谁知胤祯这个人心智太高,遍用‘血滴子’控制朝野……”
忽地一叹,摇头说道:“这些轰轰烈烈、可歌可泣、惊天地而泣鬼神、有血有泪的往事,非三言两语能尽述,不谈也罢,总之,郭璞这个人两面难以讨好是事实!”
秦铁坡默然未语。
贾子虚却忽又说道:“天色不早,我要走了,诸位从即刻起,只宜化明为暗,等郭璞押得二位先生踏上回途时,再下手不迟,诸位请自觅地早作安歇吧!”
言毕,身化长虹,飞射而逝。
贾子虚走了,随即“铁骑帮”众高手也隐入树林不见。
贾子虚轻捷异常,点尘未惊地折回了他所住的客栈中,在那瓦面上,他扬手向左边客房打进一物,然后飘身而下,闪身进了那黑黝黝未燃灯的房中。
房中,适时正传出阵阵鼾声。
难道说那两个就睡得那么死?天知道!
贾子虚这里刚进屋,那边客房中有了动静,开门处,一连窜出两个“大刀会”的高手,自然,他俩毫无所见。
站了片刻过后,他两个折回了房中。
房中,已点了灯,那位紫衣大汉在灯下正瞧着一张皱皱的白纸出神,白纸上写着好几行字迹,看不见写的是什么,但却可见龙飞凤舞,铁划银钩,劲道异常。
突然,紫衣大汉拍了桌子:“行了,咱们今后别混,这张脸还往哪儿放?”
只听那适才出屋探视的两名中一个说道:“大哥,来人身手太高……”
紫衣大汉摆手说道:“我不是指这,我是指……”
把那张纸递了过去,道:“你看看!”
那汉子把那张纸接了过去,只一眼,脸上立即变了色:“怎么,是‘丹心旗’主……”
紫衣大汉哼了一声道:“明白了么?你说今后咱们还有脸见旗主么?”
那汉子道:“大哥,那怪谁?要怪只怪咱们这点私心,日间他干他的,咱们不露面,夜里咱们明明听见……”
紫衣大汉烦躁地一摆手,道:“好了,别说了,旗主对咱们太客气,太宽容,咱们知道错马上改就是,要不然那就要像旗主所说,别图大事,等着人各个击破吧!”
那汉子未说话,低着头望着手中的纸发楞。
紫衣大汉又一摆手,道:“行了,都安心睡觉去,明天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一抬手,熄了灯,随即一片黝黑……
第二天一早,郭璞带着海腾、海骏走了,丝毫未再有阻拦地走,他三个取道大巴入了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