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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塞传烽录》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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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炎大声道:“为什么不能?我和她又不是真的姊弟!不错,我自幼得她照料,我是一直把她当作大姊姊看待的,但毕竟不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姊弟呀!我想不通为什么我们要结为夫妻就是不顾廉耻?我和冷姊姊只是同门关系,本门戒律似乎也没有禁止同门之间私订终身这一条吧。”

  武林中人对儒家讲究的那套“礼法”是不大注重的,天山派亦是如此。虽然习惯上婚嫁大事是要禀明父母或者师长,但确实没有禁止“私订终身”这一条。

  石天行冷笑道:“你今年几岁?冷冰儿今年几岁?何况你还是娃娃的时候,她就照料过你穿衣吃饭。虽非姊弟,实如姊弟!你问问大家,像这样的姊弟成婚应不应该?”

  天山派一众弟子虽然觉得杨炎讲的未尝没有道理,但他们是从来没想过杨炎可以与冷冰儿成婚的,他们习惯了男女要门当户对,年貌相当那一套,总是隐隐觉得他们这一对未免有点“荒谬”。石天行这么一问,但闻场中窃窃私议,却没有一个人明确的回答是应该或不应该。

  唐夫人柔声说道:“杨炎,你年纪还小,婚姻大事应该从详考虑。你的性情比较冲动,我知道你同情你冷姊姊的遭遇,也感激她一向对你爱护的好处。但说到婚姻嘛,这个,这个……”

  这几句话其实是说中杨炎的“毛病”的,但此际杨炎满腔激情,那里还能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自己的“动机”是否当真如她所说那样?他不假思索,立即打断唐夫人的话,说道:“我是决不能容许任何人对冷姊姊侮辱,我是决意要保护她。但我决不是为了感激她或者可怜她才向她求婚的。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子,我敬她,爱她,我不怕当着你们这许多人说,我是真心诚意愿意娶冷姊姊为妻的。”

  他在说到冷冰凡是他所见过的“最好的女子”之时,心里突然想起龙灵珠来,不觉向她刚才所站的地方望去,但却没见着她。

  他在激情冲动之下,一口气把话说完,方始想道:“灵珠该不会怪我这样说吧?珠妹不是不好,但和冷姊的‘好’又不一样,唉,我想她是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的。”

  他想了一想,又再说道:“我已有十八岁年纪,也不能算是小了。我无父无母,本门师父又已去世,婚姻大事,你叫我问谁?不过,我是有一位义父的,此事,我亦已禀告过义父了!”

  石天行冷冷说道:“缪大侠,杨炎说他曾经禀告过你,你是他的义父,请问你对他欲与冷冰儿成亲一事是否认可?”

  缪长风本来是个脱略形骸、蔑视习俗的人,不过他对杨冷二人的婚事,也并不是一开始就完全赞同的。在他最初听见杨炎要娶冷冰儿为妻之时,也曾受过震动。只是他想到杨炎娶冷冰儿做妻子总好过娶龙灵珠为妻子,他才抱着“由得他们去吧”的态度。

  但此际,当他听到了杨炎的“慷慨陈辞”,又受到石天行咄咄逼人的质问,他可憋着一肚皮气,改变了原来并不完全赞同的态度,急图一吐为快,决意反击石天行了。

  他先不回答,微笑问道:“石长老,你的夫人好吗?”

  石天行怔了怔,说道:“内子在家中照料小儿,故此没有参加同门大会。多谢缪大侠关心。”

  缪长风道:“我记得你们夫妻也是同一个师父的,在同门中,尊夫人好像是年纪最幼的小师妹?”

  石天行道:“不错。但缪大侠,如今是处理你义子的事情紧要,这些闲话,慢慢再说不迟。”

  缪长风道:“不,我并不是来和你瞎扯的,这不是闲话,请你回答我,你长尊夫人几岁?”

  石天行怒道:“我长她十一岁,怎么样?”

  缪长风道:“听说你是十三岁那年拜师的,那么当时尊夫人只有两岁,大概你也曾照料过她穿衣吃饭吧?”

  石天行气得双眼翻白,哼了一声,说道:“我记得不清了,是又怎样?”

  缪长风淡淡说道:“没怎么样,我只不过想告诉你,杨炎今年十八岁,冷冰儿今年廿七岁。她比杨炎长九岁,似乎还没有你们夫妻的年纪相差之大!”

  石天行大声道:“这怎么能够相提并论?”

  缪长风比他更大声,用狮子吼功喝道:“为什么不能相提并论?”石天行心头大震,连忙运功抵御,如此一来,倒好像是被缪长风的气势所慑,不敢和他辩驳了。

  缪长风哈哈一笑,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所谓的不能相提并论。不过是你们夫妻的年纪是男的比女的大,杨炎和冷冰儿,则是女的比男的年纪大而已。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只要他们自愿结为夫妻,又为什么不能相提并论?

  “你问我是否赞同他们婚事,我早已赞同了。不过那次我只是对他说的,现在我可以当众再说一遍,我赞同!”

  杨炎跳起来道:“义父,你说得真好!比我说的好得多了!”

  缪长风说罢,虽然还是有的人同意他的论点,但不管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有一样相同的是,大家都认为杨冷二人“私订婚约”一事,是不能当作他们的罪名了。这种意见从众人的谈论声中,已是明显的表示出来。

  缪长风继续说道:“至于说到杨炎年纪大轻,恐他思虑未周这点,好在冷冰儿已给他定下七年期限,七年之后,杨炎倘若此心不变,咱们又何必阻挠他的婚事?”

  至此,唐夫人也不能不放弃成见了,点了点头,说道:“缪大侠,你的高论真是令我大开茅塞,如此说来,七年的期限也未尝不可缩短。”她一同意,倒是有点担心七年太长,误了冷冰儿的青春了。

  石天行虽然是执法长老,也不能违背公议,他见同情杨炎的越来越多,不禁大起恐慌,心里想道:“要是不能给杨炎定罪,我的泉儿就反而有罪了。”

  他趁着杨炎在雀跃欢呼,赞义父说得真好的时候,忽地冷笑说道:“可惜缪大侠只是你的义父!”

  这一句话突如其来,登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杨炎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义父说的话不能算数么?”

  石天行冷冷说道:“不,不,你义父的高论足以震世骇俗,我纵然不敢苟同,也不能不赞他是说得很好,但可惜你有一句话却说错了!”

  杨炎道:“我说错了那句?”

  石天行道:“你说你自幼父母双亡,不错,你的母亲云紫萝是早已死了,但你的生身之父杨牧可还活在人间。但可惜的是,你的生父杨牧并不像你的义父那样,可以当得起大侠的称号!”

  用意极其明显,他是要把问题的焦点转移到杨炎与父亲的关系上面。

  杨炎怒道:“他是他,我是我,冷妹姊早已替我证明了我与他是各人走各人的路!”说罢,不觉叹了口气,黯然续道:“不错,杨、杨牧他、是还活在人间,但在我的心目中他早已死了!”

  石天行冷冷笑道:“可是事实他并没有死。冷冰儿愿意嫁给你做妻子,当然她要为你作证。但谁又能相信你不是受了生父的指使才背叛师门?”

  他本来以为拉上杨牧的关系就没人敢出头帮杨炎说话的,那知话犹未了,已是有人挺身而出,朗声说道:“我相信!”

  这个人是江上云。

  江上云朗声说道:“我是刚从鲁特安旗来,我知道的一些事情,似乎可以解答石长老的疑问。不知石长老许不许我说话?”

  石天行明知不妙,但江上云是为“主案”作证,而且明言是为了解答他的“疑问”的,于理他绝不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请说。”

  江上云道:“我在鲁特安旗碰上从柴达木来的快活张和齐世杰,他们说到了杨炎在保定和在北京所做的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