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剑泣残红》第十一章 正义之剑
“忘我和尚”高宣一声佛号,不闪不避,挥袖朝“神刀”猛卷。
这柄“神刀”削铁如泥,连“凤剑”都不能使之损伤丝毫,这和尚竟然徒手硬挡,在场群豪之中,有半数以上惊呼出声。
只吴刚一人知道这怪和尚业已练成了罡气玄功,那只破袖,何异宝刃精钢,是以毫不在意,冷眼旁观。
“波!”的一声巨响,欧阳芳的“神刀”在甫一触及袍袖之际,突被一股奇强无伦的罡劲,震得直荡开去,忍不住惊“啊”了一声。
在场群豪,目瞪口呆,这其貌不扬其名不著,似丐非丐,似僧非僧的怪人物,竟然有这等惊世骇俗的功力,的确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以斗量了。
欧阳芳一时惊愣无语。
四老面色齐变,其中一老栗声道:“和尚,你站在那一边?”
“忘我和尚”淡然道:“贫僧居中,站在自己一边!”
“此地不须中间人……”
“施主不可一意孤行。”
“大和尚悲夭悯人,可惜时地不宜……”
“施主,应尊重令大师兄的遗言。”
另一老暴喝道:“大和尚,你来历不明,目的可疑,废话少说,你别打算离开了,上!”
四柄钢刀齐扬……
群豪但觉眼前一花,罡风四溢,“砰砰”之声震耳欲聋,“神风四老”倒退不迭,原来“忘我和尚”在倏忽之间,向四老各攻了一掌,四掌攻向四个不同方位,生似四个人同时出手,而且威力大得骇人。
四老登时被震住了。
所有的人,全为之咋舌不已。
谁也看不清这怪和尚是如何出手的,只吴刚了然,“忘我和尚”其实仅幌身而未转向,左右掌前后左右,极快地划了一个十字而已,饶是如此,已弥足惊人,吴刚自忖也难以办到。
欧阳芳狂呼一声:“四位叔父,这笔帐留待异日再结,先料理先父后事吧!”
“忘我和尚”长长吁了一口气,道:“欧阳施主,冤结宜解……”
欧阳芳一挥手道:“不必多言了。”
“忘我和尚”双眸神光炯炯,迫视着欧阳芳,口唇微动,以“密语传音”之术,向对方说出事实真相。
欧阳芳面色剧变,盯住吴刚,略不稍瞬,久久,一笑,咬牙道:“原来如此,在下决遵先父遗命,解散‘神刀会’,从此弃绝江湖!”
吴刚一言不发。
“忘我和尚”合什道:“阿弥陀佛,施主实在是大智大慧之人。”
“神刀四老”骇震莫名,为首的一老栗声道:“贤侄,你……你什么意思?”
欧阳芳,含悲忍泪的道:“事关机密,容小侄稍后奉禀!”
蓦在此刻——
只听一个声音惊叫道:“门楣上是什么东西?”
所有的人,全把目光移向厅门,只见一根似是女人用的银簪,钉在门楣正中。
四老同时惊呼一声:“阎王簪!”
这三个字,宛如旱地焦雷,震得所有的人心神俱颤。
想不到“妖中之王欧阳残”的杀人标志,会在此时此地出现。
对象是谁呢?
本已血腥的场面,又添上了一层恐怖的色彩。
这武林中第一号魔王的标志出现,意味着将有一人或数人的生命丧失,配得上“妖中之王”传簪的,至少是一方霸王的身份,“妖中之王”的生形相貌,没人见过,但这死亡标志,数十年来,可说妇孺皆知。
于是——
有人开始抽身了,一人,二人……最后,如潮水般向庄外涌去,现场,除了“神刀会”的人外,剩下的是“索血三剑”、“忘我和尚”、蓝衣书生、吕淑媛,和花不芳、徐小香一对狗男女。
吴刚心中大是激动,“妖中之王”的信物“阎王簪”不是明明在自己身上么?怎么会又出现呢?
难道他的信物不止一枚?
他传簪的目的是什么?
他要对谁下手?
正好,向他澄清一下“盟主夫人施玉娘”所说真假“妖中之王”的谜……
欧阳芳与“神刀四老”面面相觑惊怖之情,溢于言表。
其余在场的“神刀会”属下弟子,更是悚栗不安,惶然无主。
吴刚十分困惑,“妖中之王”,这大的名头,竟会屈身“武盟”太上护法锦袍老者之下,又曾说过:“……别误了老夫大事……”的确令人不解。
场面变为死寂,死寂中充满了无形的恐怖。
“忘我和尚”双眉紧蹙,低声向吴刚道:“这魔头打算做什么?”
吴刚摇了摇头,道:“无从蠡测!”
“你见过此魔?”
吴刚当然不好说出曾受“妖中之王”传艺的事,若无其事的道:“不曾!”
“忘我和尚”的意思,是恐“妖中之王”下手的对象是吴刚。
倒是吕淑媛与花不芳等,了无惊惧之色。
“嗯一一”
一声低沉的闷嘷,使人毛发俱竖。
欧阳芳虚软地栽了下去。
“呀!”
惊呼不声,响成了一片。
欧阳芳手脚连连抽扭,随即断了气,“神刀四老”扑了上去,老泪纵横。
血!
尸体!
断刃!
残席!
衬映着蜡泪斑斑五彩缤纷的寿堂,构成了一幅恐怖而凄洪的画面。
“妖中之王”居然下手了,想不到对象竟是“神刀会主欧阳芳”,的确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父子在两个时辰不到,先后死于非命。
“妖中之王”如何下的手?太可怕了!
“忘我和尚”脸孔杻曲,虬髭蓬张,目珠几乎突出眶来。
吴刚目光扫处,不由又是骇然而震,门楣上的“阎王簪”不见了,是何时收回去的?这种行动,简直形同鬼魅。
花不芳与“美人鱼徐小香”双双转身下阶,穿越杯盘狼藉的残席,向外行去。
吴刚有一种难言的冲动,本待上前阻止,但一想又止住了这念头,他暗忖:“妖中之王”既已在此出了手,必然会与自己谋上一面,这机会不能错过,欧阳芳虽是自己的仇家,但被“妖中之王”无端杀害,令人发指……
吕淑媛也幽幽举步离去,蓝衫书生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忘我和尚”俯身欧阳芳尸旁,略一拣视,伸掌在他后脑勺上一照,一翻掌,掌心中赫然呈现一根细如牛毛,长约两寸的蓝色小针,口里愤愤的道:“无影神针,一点不错,是‘一妖’的杀手绝活!”
吴刚脱口道:“无影神针?”
“忘我和尚”点了点头,道:“此针奇毒,见血封喉!”
“大师对此知之甚稔?”
“嗯!”
“大师可发现什么动静?”
“没有,贫僧很觉不解……”
“大师何事不解?”
“论身手,‘妖中之王欧阳残’虽来无影,去无踪,谅还不至到使贫僧丝毫不觉之境,此中恐怕另有文章……”
吴刚心中一动,道:“阎王簪不假?”
“不假!”
“依大师所知,‘妖中之王’的信物一共有多少?”
“信物当然只一不二……”
吴刚心里打了一个结,自己身边,分明还有一支“阎王簪”,当下又道:“无影神针也不假吧?”
“当然!”
“那大师怎说……”
“忘我和尚”猛一跺脚,道:“是了,莫非……”话声未完,人已如旋风般向外扑去,眨眼而杳。
吴刚心念疾转,莫非这怪和尚有所发现?身形一弹,跟着疾掠而出,他的目的是要与“妖中之王”谋上一面。
恐怖的杀劫终场了,享誉武林数十年的“神刀会”,冰消瓦解了。
欧阳芳没有机会向四老交待心中要说的话,这场血劫,在“神风四老”及众弟子心目中,仍然是一个恐怖的谜。
两代会主的遗言,必须遵守,何况老会主业已当众宾客之面宣布解散“神刀会”。
四老集议之后,决定把象征该会的“神刀”,作为老会主殉葬之物。
且说吴刚奔出庄外,任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想,“妖中之王欧阳残”定会主动找自己的。
于是,他不走大路朝田野驰去。
阡陌交错,鸡犬相闻,麦浪迎风,金波万顷,稀落的农舍,冒起了缕缕炊烟,牧童横牛背,信口吹着无腔的短笛,农夫荷锄,归鸦掠空,好一幅和谐安祥的乡村晚景,谁知道,这和谐之中,曾隐藏着一个血腥的故事。
一片苍林,突起在田野之中,像一个绿色的岛屿。
吴刚心念一转,朝那苍林奔去。
到了林中,他改变装束,面具,回复了“索血一剑”的面目。
他发现这片苍林,原来是一片墓地,林荫中,荒冢累累。
蓦地——
一阵喝斥之声,从林深处传了出来,那声音并不陌生。
吴刚心中一动,朝发声处淌了过去。
林空中,一座古冢之前,叠出了一幕惊人的场面。
一个形同乞丐,蓬头垢面的老者,与一个灰衣中年,对峙场中,旁边站了两男两女,那老者赫然是千里竟仇的“铁心太岁胡非”,灰衣人是花不芳,旁边站的是吕淑媛,“美人鱼徐小香”、蓝衫书生,与两名“金剑手”。
只听“铁心太岁”嘿嘿数声冷笑,恨声道:“花不芳,我们终于碰头了!”
花不芳阴恻恻的道:“你的死期也到了!”
“姓花的,今天我若不把你碎尸万段,便不姓胡!”
“胡非,你准备改姓吧!”
“纳命来!”
暴喝声中,“铁心太岁”出掌攻向花不芳,出手之厉辣,令人咋舌。
花不芳挥掌相迎,两人顿时打得难解难分。
劲气激荡漫卷,“砰!砰!”之声震耳欲聋。
十个照面不到,花不芳被打得手忙脚乱,毫无回手之力,险象环生……
人影一幌,“美人鱼徐小香”欺入圏子之中。
“铁心太岁”大喝一声:“贱人,你等不及了么?”
招式一紧,把花不芳迫得连连倒退,“呼!”地一掌,劈向徐小香。
于是,场面形成了二对一之局。
“铁心太岁”恨满心头,面对奸夫淫妇,愈打愈猛,每一手像是栗人杀着。
徐小香与花不芳,功力并非泛泛,然而在“铁心太岁”积愤含怨出手之下,便不济了。
转眼过了二十招。
栗喝挟惨哼以俱起,花不芳口吐鲜血,踉跄而退,身形摇摇欲倒。
“呀!”
一声尖厉刺耳的惊呼,“美人鱼徐小香”头上的绢帕被抓落,露出了牛山濯濯,敢情她还俗之后,三千烦恼丝还长不出来。<
她脸上的那尴尬狼狈,非言语所能形容。
“铁心太岁”戟指徐小香道:“贱胚,今天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徐小香冷冰冰地道:“胡非,你死定了!”
只见“铁心太岁”身形无缘无故的一震,徐小香一掌劈了出去。
“砰!”挟以一声闷哼,“铁心太岁”竟然无法回手,连退了四五步。
花不芳向前一挪步,正好迎上“铁心太岁”后退的身形,又是一掌拍出,“铁心太岁”惨哼一声,身形向前跌撞,几乎栽了下去,口角溢出了鲜血。
隐身一侧的吴刚,陡一长身,正待……
一个苍劲的声音,响在耳边:“他已遭人暗袭,注意那蓝衫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