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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断江湖怨》第二十三章 举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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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烧员外庄,雷音掌心知定是三弟所为,虽心有不忍,但观铁算子一直阴沉着脸,又思自己替三弟做大媒时,他一直昏声不醒,并未征得人家同意,也觉自己行事太过唐突,便只得默不作声。
  二人一路默然而行。铁算子素知二哥原来本缺少心计,也不多加计较。虽说因二哥鲁莽,使自己堂堂一介须眉,却毫没来由地受了一遭头罩红绸之大辱。但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益,故三缄其口,只顾急速赶路,以免被铁姑追上,又弄个纠缠不休!
  次日辰已时分,二人离那员外庄已然百里之遥了,一夜奔波,二人均觉疲惫,脚步便慢将下来。
  行不多时,便见路边有家酒店。招幌在烈日下懒洋洋地垂着,显得甚是破陋。连田二人却怎顾得这许多,进得店来,捡了条稍结实些的长凳坐下。
  一老汉走近二人,躬身道:“二位客官请点什么?”
  雷音掌道:“但有好的,尽管做来便是。”
  老汉唱声喏,正欲离去,却听田归林道:“店家,先沽两斤酒来解解渴再说!”
  老汉应了,少顷捧了酒壶上来,二人启封畅饮。
  雷音掌端起酒碗,道:“三弟,昨夜之事……”
  铁算子道:“算了二哥,过去的事,咱们兄弟就不必再提起了。”
  雷音掌大笑道:“好!既有三弟这句话,哥哥这一夜便在胸口的石头总算落地了,来,干!”
  二人连干了三杯。
  老汉才送上菜来。
  他们正慢嚼细品时,忽听得外面传来“得得”马碗声。
  铁算子心头一惊:莫非铁姑这般快便追来了么?!
  却见三骑一驰而过,后边远处尚有四骑正奔过来。过得须臾,已驰去的三骑又折回,在酒店门口正碰到后边的四骑,七人互相打了招呼,一齐下马,其中三人步入小店,其余四人双双立在店门入口。
  进店三人中一方头肥脸,一双眼睛被满面肥肉挤成一团,身上却是精瘦之极的汉子。细眼微睁,一线精光直扫铁算子腰间的精钢算盘,沉声问道:“你是铁算子田归林?”
  铁算子一眼认出这七人便是横行湘鄂号称“沧州七雄”的恶棍。听他们出言不逊,虽不以为意,却也不由暗中提防,冷哼一声道:“诸位想必就是号称沧州七鼠的了,哈哈!虽说鼠目寸光,却也识得在下,倒也是桩怪事!真个是世风古怪,连耗子也会学狗吠了!”
  其中一人见铁算子如此损人,心头大怒,抽出钢刀便要冲上,却被先前那发话之人挡住。
  那人把细眼转向雷音掌道:“那么这位定是无音掌连城虎罗?”
  雷音掌听他说话如此阴损,竟将雷音掌说成无音掌,心头早已火起,又见三弟铁算子对他们一付蔑视之态,当下沉声道:“七只耗子意欲何为?”
  言罢竟爱理不理地犹自喝了口酒。
  只听那人道:“请二位交出沧州关帝庙中所取物事,咱们便各走各的道,互不相干如何?”
  铁算子心头暗惊,他们怎知此事?略一思量,顿即恍然:当日发觉关公塑像的右眼不对劲,自己曾用算盘珠子打了上去,出来时走得匆忙,竟留下了线索,让这群宵小追到此间。
  当下不冷不热地问道:“却不知关帝庙中有何物事,尔等可否取出让老夫一观?!”
  那一人愣,顿即语塞。
  另一人叫道:“大哥别跟他们罗嗦,宰了再搜……”
  话声未落,只听得一声惨叫。
  众人惊看时,只见那人手中钢刀掉在一旁,却是早已气绝身亡。
  原来雷音掌听他说话好似放屁,何况听言语这帮宵小竟似知道了他兄弟二人取得上古至宝之事,此事若江他们到江湖中传言,那却大是不妙,再加上他素知沧州七雄作恶多端,均是该死之辈,下手便不容情,只见他也不回身,仅凭听音辨形之术,一掌击去,只使得三成功力,便击碎了那人天灵盖。
  屋里那俩人大惊急掠而上。细眼之人使一钢鞭,攻向雷音掌,另一人挥舞双刀扑向铁算子。
  雷音掌仍末起身,回手一撩,接住钢鞭,内力一吐,那人陡觉手碗酸麻,钢鞭竟要脱手,情急之下,左手便来扯住,尚未待他双臂运力,钢鞭已被雷音掌运劲甩回,那人只觉眼前一花,便被钢鞭紧紧缠住脖领,当即倒地,双脚蹬得几蹬,便气闷而亡!
  攻向铁算子的那人双刀眼看就要向铁算子砍落,忽觉丹田穴被一钝物猛击,当即惨嚎一声,狂吐鲜血,也告毙命。
  原来正当他全力扑去之时,铁算子稍一用力,把早已踩在脚下的长凳翘起,正撞上那人的丹田穴。那人全力施为,全身力道尽全运于腕间,丹田空空,哪经得住铁算子贯注真力的长凳一击!
  店外四人大惊失色,惊呼声中一齐冲入,齐声恶骂。一人手持长剑朝雷音掌背心便刺!
  雷音掌听得长剑破空之声甚是劲疾,知此人功夫不弱,回转身来朝前一扑,右脚往左一摆,荡开长剑,人已站在桌上,面对敌手。
  但见此人身着黑色长衫,一双三角眼,相貌阴鸷,出手松快,转眼间已是七八剑攻向雷青掌下三路,倒把雷音掌逼得手慌脚乱,桌上的杯子菜碗酒壶给踏了个粉碎。忽见一剑又已横撩过来,雷音掌无奈,只得跃起避剑,那人早料他有此一招,未等剑招使老,长剑忽然向上急挑,似要把雷音掌一劈二片!
  雷音掌身在半空,无可借力,情急之下,双掌齐发,已用至八成功力,轰然似有隐隐雷声,迎那人当头击下!
  这本是个两败俱伤的拼命打法,不料那使剑之人求胜心切,竟忘了运劲于顶,俱听“咔嚓”一声,那人早脑浆迸裂,长剑“啷啷”落地,一命归阴了!
  雷音掌也是出了一身冷汗,一跃下桌,从那人尸身上跨过,左掌一缩一圈,右掌跟着往圈中穿出,二掌先后向掠阵的另两人击去,同时身子急闪,窜出门外。
  这几下兔起鹄落,迅疾无比,到得门外,自知方才屋小地狭,自己竟被一柄长剑逼得窘象环生。虽一掌侥幸毙了那人,胸中已自闷窝了一口浊气。当下一声大吼,见那掠阵二人急跟而至,便抖起神威,双掌向二人复攻上去。
  攻向铁算子那人小子矮小精瘦,使一对判官笔,专攻对方要穴。铁算子见状,心头冷笑,暗道一声找死。我铁算子向以打穴自负,你那一双判官鸟笔却又奈我何!
  铁算子见对方身法并不灵动,说功力远在自己之下,当下并不还招,有若老猫戏鼠,见对方判官笔向自己眉心和肩井穴点来,头往左一偏,避开点向眉心的一招,左掌轻拨,荡开另一支判官笔,电光石火之间,左手急伸,从雷音掌即将踏碎的足底之下抢出一杯酒来,见对方左侧判官笔向右急挥,右侧判官―笔慢一步向左急撩,均是对着太阳穴而来,左右两招先后而至,间不容隙。铁算子却不慌不忙,低头把嘴凑在酒杯上,恰巧躲过此招,然后一仰头把酒喝下。
  那人只道这两招铁算子绝无避开之理,却见不但轻松避开,竟然还喝了一杯酒,不觉呆了,莫名其妙地看看两支判官笔,心中一片茫然。
  此时,二人中间的距离不过一尺,铁算子颇有得色,淡淡一笑,谁知那人此时正巧茫然然地看着铁算子,见铁算子微笑,自己不觉也跟着微笑一下,模样煞是古怪。
  突觉手中一凉,两只判官笔已被铁算子抢去,自己还兀自愣在那儿!
  铁算子见他这般模样,不由戏弄之心大起,当下双手疾出,只见判官笔在那人身上飞舞,瞬时间从头顶阴向穴开始,承位、四自、耳门、颊车、大迎、天窗、丹田、中极、阳溪、环跳、伏兔、三阳交、隐自……从上至下,从左到右,不分经脉,但是穴道便点,眨眼功夫,就像洗涤一般把他身前的所有穴道都给点了。
  铁算子越点越是得意,身子一闪便到了那人背后,从强间穴开始,天柱、关元、会阳、委中,直至足通谷穴,只怕洗澡也不会那么仔细,把那人自领间直至足背的穴位又一个未漏淖地打过!
  然后双笔齐出重点委中穴,劲力向下贯注,那人不由自主地双足跳起,铁算子双笔疾出,“叭叭”两声又点了足底涌泉穴。也亏他细心,竟连人体最末端的两穴也想到了。
  铁算子只是想戏弄他一番,是以手上未运劲力,否则出手第一招便要了那人的命。现在全身穴道除了两胯之间的会阴穴和头顶之上的百会穴而外,全身三百六十五处穴位均破铁算子招呼过了。
  铁算子大觉有趣,抬眼瞧那对手,只见他兀自神色茫然地呆站着,不禁顿觉乏味,恰似一台精彩的好戏,演员费尽心力,观众脸上却毫无表情。心大自是气恼,判官笔正要朝百会穴拍下,终觉不忍。但撤回又觉不甘。几百个穴位都点了,就只剩二个没点,心中总觉不满,便轻轻点了百会穴和会阴穴,那人扑然倒地之后,这才舒心地吐了口气。
  忽听得外面传来一声惨叫,铁算子一惊:自己在此开玩笑,雷音掌却在外以一敌二,忙把判官笔往那人双手中一塞,急向门外掠去。
  却见一使双钢的大汉已倒在路中,双铜深深陷入胸堂,铁算子看到雷音掌这等神力,心中大喜,道:“二哥,再让兄弟开开眼界如何?!”
  沧州七雄此时仅剩一人,但见那人三十来岁,也使一柄长剑,身法甚是灵动,神情凝重,虽然七兄弟中已是五死一呆,但这人竟兀自不逃。虽取守势,但十招之中犹有两三招攻出。
  铁算子再看雷音掌连城虎,见他仅凭一双肉掌,兀自攻多守少,当即放下心来,站在一旁观望。
  不过半盏茶时分,雷音掌早占尽上风,忽闻铁算子田归林道:“二哥请住手,且听兄弟一言。”
  雷音掌立即闪身一旁,却见田归林对那使剑的道:“想来尊驾便是一剑天路东南了?”
  一剑天路东南见雷音掌住手,也自跳出战圈,冲田归林抱拳握:“正是区区,你却有何话要说?”
  其实他心中早已发虚,只是被雷音掌掌力粘住,脱身不得,否则早就溜了。总算是田归林一语救了他性命,故而言语中竟少了几分乖戾之气。
  只听铁算子道:“关帝庙在下兄弟确实去过,可并没发现任何物事,七位刚一现身便性命相搏,却不知是何道理?”
  一剑天路东南哼了一声,道:“既无何物?却为何烧了沙漏,那尸骸又是谁的?”
  铁算子暗惊,心想此人倒也有些计谋。见他如此问来,本想呛他几句,就算我拿了什么,凭你这点微末本事又能怎样。
  但想到此事未能露出来点风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沧州七雄虽不怎么样,但江湖上鬼辊伎俩层出不穷,端的令人防不胜防,因而道:“只因地道之中浊气逼人,我兄弟二人寻了半日,竟一无所获,心大有气,故将它一把火烧了。至于那付尸骨,自是前辈高人,不知何故尸体竟得以保存至中,我二人能够进去,想必能够进去的人必定不在少数,为不辱先人,是以火化了他。”
  路东南冷笑一声,满面不信之色,正待要说什么,忽见沧州七雄中的点苍天唐华走了出来,双手握着两只判官笔,不住地交叉相击,然后又疑惑地思考一阵,脸上一片茫然,竟似痴了一般。
  原来刚才铁算子躲过他电光石火的一击,并在这间不容发的空隙间喝了一杯酒,这等身手本不足为奇,但在这大号叫得振天响却又没真实功夫的点苍天看来,却如同遇见了鬼魅一般,竟是给吓疯了。
  铁算子得意的并非喝酒避开他两只判官笔合击的那一招,而是把点苍天身上的穴道又准又快地打了一遍。谁知这小子竟给先前的那点小把戏吓成了一介白痴,如若他再知道后边打穴这手,不给吓死才怪。
  想起自己如猫戏鼠的把戏竟是冲着一个武艺低微的人而来,铁算子不觉老脸一红,总算他生得黑瘦精悍,这红晕却也不易看出。
  这边雷音掌却看得呆了,他素知三弟铁算子武功纯正,并不会什么歪门邪道,为何这沧州小子看上去并未负伤,却变得这般痴疯,心下不由大奇,不解地看着铁算子。却见铁算子将头扭朝一边,并不作答。
  雷音掌又朝点苍天唐华看去,不由得一声惊呼!
  原来一剑天路东南看见点苍天唐华从小店中出来,心头一音,还道沧州七雄尚剩得二人,不料再一细看,发觉点苍天神色不对,当即上前叫了一声,点苍天竟是充耳不闻,心下骇然,不知这点苍天给铁算子用什么邪魔手法制住了。
  路东南心下惶急,不觉又叱了一声,这次点苍天唐华听到了,瘦脸古怪地一笑,未等一剑天有何表示,点苍天双笔急挥,一双判官笔竟向一剑天太阳穴点去。
  事出仓促,两人相距甚近,一剑天又全未提防,待到反应过来时,判官笔离太阳穴已不过寸余!
  原来点苍天唐华因刚才一击不中,正想得痴了,仅听得一剑天叫唤,茫茫然抬起眼来,见存一人头向自己伸来,不作多想,双臂同时疾挥,这一次吸取了被铁算子钻了空隙的教训,出招不再一前一后,而是同时出击,并且倾尽全力。这番猛击,已然失却了打穴讲究轻灵的大法,倒象是蛮夫拼命一般了。
  判官笔夹带疾风,一剑天路东南大惊之下,已感到太阳穴隐隐生疼,心头大震,当下不及多想,一招铁饭功夫硬生生腰如折柳,避了开去!然后背梁凌空,双脚猛踢得四五下,一个倒飞鱼跃,身体向后跃出丈许站立。所幸点苍天一击不中,竟又呆了,迷惑地看看手中的两只判官笔,待得一会,双臂又是急速地凌空合击,之后又静思默想,一副迷茫痴呆状。
  这边一剑天路东南却惊出一身冷汗,方才恰似到鬼门头走了一遭,心头兀自“砰砰”然跳个不停。伸手一摸额头,但见手背上有淡淡血色,想是虽退得快,还是江点苍天的判官笔给刮破了头皮。
  但性命犹在,总算侥幸,当下呼出一口长气,转头对铁算子怒目而视,冷冷道:“柳家堡素来自命正派,却原来于邪魔妖道也颇有心得,嘿嘿!果真名不虚传!在下佩服之至!”
  铁算子冷笑道:“沧州七雄不自量力,怪得谁了?”
  一剑天惨然道:“罢了罢了!今日沧州七雄的性命一并交给你柳家堡算了。”
  当下劈空一剑刺出,一招“仙人指路”,攻向雷音掌。雷音掌见他舍命冲来,倒不敢正面相接,便侧身让过,待得还招,却见一剑天陡然转身唰唰唰就是三剑朝铁算子上中下三路刺去。
  雷音掌惊呼:“三弟小心!”
  铁算子见一剑天向雷音掌攻去,知他不是二哥对手,便想退出圈子让他两人单打独斗,刚移得脚步,一剑天快捷的三剑便已刺到,一时间几乎着了道儿,慌乱之中精钢算盘在手,左支右挡总算化开了这搏命三剑。
  一剑天不待铁算子出招,身子又已扑向雷音掌。这次雷音掌早有防备,见他身形一动,知他定要回攻,左掌便击了出去,虽只使得三四成功力,却已虎虎生风,谁知这一剑天竟不避不止,敞胸腹门户必接掌力,剑尖兀自宜指雷音掌喉头,飞身扑上,竟是要拼个两败俱伤!
  沧州七雄虽平素多行不义,互相之间却颇讲义气。只是平时鱼肉乡里,还只道自己武功高强,天下无人能敌,所以外号取得格外响亮,此番追铁算子田归林和雷音掌连城虎意欲夺宝,虽知这两人武功了得,但想以自己沧州七雄合力,定能手到擒来。所以一见面便招招狠毒,却不想才动上手便死伤六人,只剩一剑天路东南独存!
  反正仅剩得自己一人也无颜再回沧州,索性舍了性命死个干脆。路东南既如此想,便使出了不要命的泼皮打法,倒使连田二人不敢小觑。
  雷音掌连城虎和铁算子田归林要杀路东南并不算难事,然他二人本非邪恶之辈,方才出手打死几人实属一时气怒,江湖中人互相争斗,死伤在所难免。但正派武林人士均知此理: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论州七雄虽属当杀之辈,但此时路东南那兔死狐悲的勇气倒也令人钦佩。
  田连二人怒气尽消,已无杀他之心,故尔出手发招之时便手下容情,只想让对方知难而退。
  不料一剑天却是真的不顾性命,定要拼个鱼死网破!倒使得连田二人大感头疼!
  铁算子从腰间撇下精钢算盘,心想只要一有空隙,便给他吃一粒珠子,让他乖乖躺下,然后二人一走了之。
  然雷音掌连城虎心头却已烦躁,他本不想取一剑天性命,那小子却一味找死,手中长剑时时向雷音掌要命处招呼,当下只好展开身法避开长剑,不时出掌也只是为了离开长剑。如此只守不攻,斗得片刻,但见一剑天仗剑连刺雷音掌,竟如影附身,看上去就像似雷音掌大落下风似的。
  这边铁算子早看得直皱眉头,知道二哥不善巧斗,碰到强手他越强,碰到无能之辈他也跟着瞎胡乱。眼见这般斗法,二哥虽无危险,但却也奈何一剑天不得,总不成要耗到两人气衰力竭而亡吧?!
  他本不愿二人联手对付如此一无能之辈,否则这消息传到江湖之上,说柳家堡二人合斗一剑天,这块老脸还往何处放去,但等了多时不见一剑天向自己邀斗,当下也顾不了许多,大声叫道:“二哥且请退下,让兄弟来教这小子知道好歹。”
  说毕欺身上前,手中算盘一迎,接过一剑天攻向雷音掌的一招,跟一剑天斗上了。铁算子轻功远在一剑天之上,若论游斗,与铁算子相比有若小儿,再说铁算子早已看得不耐烦,仅过得三招,只见铁算子手臂一挥,老实不客气地连发二粒算盘珠子,一粒打肩隅穴,一粒打鸠尾穴上,一剑天身体顿即委顿于地。
  铁算子“哼”了一声,便不多言,捡了两粒算盘珠子,正待要叫雷音掌上马,忽听得身后一声马嘶。急回头,却见一马已然毙命!
  原来点苍天唐华一直在纳闷为何看得明明白白的脑袋就是点不中,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自己的坐骑旁边,那马见是主人,便伸了头去亲热,点苍天正苦苦思索时,忽见一头伸来,也未分清是人是马,便双臂猛挥,只听得“卟哧”一声,一双判官笔已经嵌入马头。
  座骑吃疼,人立而起,一声惨鸣倒地而亡。其余的六匹马受惊,一齐挣断缰绳沿来路狂奔,一溜尘烟飞起,转眼便即消失。
  铁算子田归林迷起眼睛环视四周,但见酒店墙后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头,却正是店家,铁算子当即道:“店家不用害怕,此有两锭银子,烦你把这些尸体理一下,尽快离开此地,免得官家纠缠!”
  言罢也不待店家回话,与雷音掌径自走了。
  到得黄昏,因二人急于赶路,已过了宿头,落得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好在山林之中,古树参天,落叶甚厚,此地人烟稀少,二人倒头便睡。
  两人尚未睡沈,便听得远处有马蹄声向这边奔来。凝神细听,一共是四骑。
  铁算子暗自担忧,向雷音掌打个手势,二人纵身各跃上一棵大树,隐人浓密的树叶之中。
  从树叶中望去,前面是一片开阔地,芳草青青,此时日薄西山,霞光满天。马蹄声渐渐逼近,田野更无其它声响。
  四骑已从远处山丘转出,直奔二人藏身之处。青一色黑衣打扮,其中二人长剑斜插在背,鲜耳的剑穗随着坐骑的奔跑如蝶飞舞,在一片碧绿的芳草映照之下,显得煞是好看。另外两人直待奔到近前才看清楚,一个秃头使双斧,另一个手提一根玄铁棍。
  铁算子和雷音掌同时认出四人,正是江湖上导称的“黑煞四星”。
  两人不约而同地暗皱眉头。
  铁算子和雷音掌此时唯一的希望便是这“黑煞四星”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黑煞四星劣迹江湖,杀人心恨手毒,诡计多端,犹在川陕五虎和沧州七雄之上!武林中正派人士提起黑煞四星来,无不咬牙切齿,直想亲手刃了四贼。奈何四人武功既高,加之又神出鬼没,要寻他们着实不易。
  铁算子听得四骑奔远,后面已无人再追来,当下从树上落下。
  雷音掌道:“怎么办?”
  铁算子心知原路是不能回的,要再碰上黑力铁姑,那也难缠得紧。此间两旁又尽是绵延百里的山峦,荒无人烟。若往前行,却又恐黑煞四星去而复返!二人相视,一时委决不下。
  雷音掌一拍胸道:“咱们便往前行吧,真要碰上那四个煞星,他们未必就定能讨了好去。平日找他们不易,现下送上门来,说不得,咱哥俩便舍命除了他们,也算替武林同道除了四害,倒也值得!”
  铁算子听二哥这般说,豪气也是顿生,反正退回原路是决计不干的!
  因而道:“二哥说得极是!”
  两人计较已定,便大步前行,但走不过百十丈十忽听得“唰唰唰唰”四声响,二人惊觉停步,但见黑煞四星已经从树上落下,分立四角,把二人围在当中。
  原来才一进树林,黑煞四星便已从树缝中发现了雷音掌的衣角。但四人作恶既多,为人又心计深沉,只怕有不少白道英雄隐藏树间,故使田连二人诱他们入彀。因而故作不知,经自打马疾行而过,驰出百十丈后,才一齐纵身上树,隐起身来以观究竟,而那四匹马跟随主人多年,早知主人心性,并未停步,直奔出去。是故铁算子以为黑煞四星走远了。不想这次铁算子却走了眼,当下打小哈哈,道:“黑煞四星果真名不虚传,不知此番作为知是为何?!”
  说话间,自己后退丰步,侧身对着后首那小使双斧的秃头,身形与雷音掌形成倚角之势,以免腹背受敌。
  却听一人道:“好说!好说!田当家的行事却不该婆婆妈妈,留下一剑天路东南性命。虽此时路东南已和他兄弟们同奔黄泉了,但他却将‘沧州七雄’尚未做成的事交付了我兄弟四人,你们就乖乖地交出那东西吧!”
  铁算子朗声道:“田某已对他们说明,那关帝有庙中一无所有,阁下之言,请恕田某实难了然!”
  秃头阴煞星阴恻恻地一笑,道:“正如你们自命侠义中人从不相信我兄弟等的话一样,田当家的以为我等会信你们之言么?”
  语音刚落,便另有一人冷冷道:“大哥,别跟这个小子罗嗦,先宰了再搜不迟。”此人虽说得阴冷,脸上却是一付古怪笑容,正是笑煞星莫国。
  雷音掌听得怒火大炽,正要发话,面对着他的愁煞星裴文韶缓缓道:“两位自己斟酌吧。”
  那声调说不出的愁苦,脸上更是一副愁深似海的模样。雷音掌见他如此,心下不由大起同情之心,左脚踏上来步,便想去安慰一番。
  愁煞星斐文貂见雷音掌上当,待得他再走一步,便要突施杀手。当下脸上不动声色,只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口气着实叹尽了人世艰辛。他本想引得雷音掌再走近一步,谁知雷音掌听得这声长叹,心中一惊,连忙止步。
  但见满面阴骛如果的苦煞星胡涂寺中拎着一根黑乎乎的兵器,苦苦地望着两个不作声响。
  连田二人对视一眼,点点头一心头均想: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舍命一搏!
  雷音掌双手一圈,真气贯注,向阴煞星一面缓缓推去,掌中隐然有雷鸣之声!
  铁算子田归林手抬精钢算盘,手一扬,展开灵动身法,骤然间已经向苦煞星胡涂和愁煞星斐文韶各递一招!
  笑煞星莫军嘻嘻哈哈地立在一旁,饶有兴味地观战,似是无意动手。
  阴煞星见雷音掌掌力浑厚,心下也暗暗吃惊,当即抽剑刺上,剑尖直指雷音掌左掌心,剑尖离掌心尚有一尺之臣时,忽觉长剑遇阻,阴煞星已待变招,雷音掌左掌倏地一伸,掌级搭在剑身之上,两人同时感到一股巨大之力撞来,不约而同被震退三步,惊讶地互相看一眼,心知今日棋逢对手,二人相较,谁也难讨了好去!
  当下雷音掌双掌齐飞,阴煞星剑走偏锋两,人一阳一阴,转眼间已拆了四、五十招,犹自难分胜负。
  铁算子不知苦煞星胡涂掌中那根黑呼呼的东西是何玩意,心中忌惮,便不敢过份接近,当下只游斗愁煞星裴文韶,三人战成一团,如同风轮一般急旋。
  得到百招之后,铁算子已认出苦煞星手中那根黑乎乎的玩意儿竟是玄铁所铸,攻守之际,苦煞星手中玄铁棍招招指向铁算子的身上大穴,心知苦煞星胡涂也是善长打穴,当下心中稍稍安定,挡开愁煞星的那招“一愁三叹”,转身对着苦煞星一扬手臂,那算盘珠子哗啦一响,苦煞星以为暗器射出,此时两人相距不过三尺,心中大骇,身形向左侧跃开三丈。
  谁知铁算子此乃虚招,见逼开苦煞星,也不转身,手向下一压,三枚糟钢算盘珠子已然分袭愁煞星斐文韶右手太渊穴,胸上中府穴,右腿伏免穴。愁煞星陡见三枚暗器袭来一心中大骇,待要转身避让,已然不及,只听得“噗”地一声,二枚算盘珠子已经深深嵌进中府穴和伏兔穴,所避开的,仅是袭向太渊穴的那枚而已。愁煞星但觉平边身子木麻急疼,站立不稳,人已经摔倒于地。
  铁算子一招得手,并不回头观望,当下又与苦煞星胡涂斗将起来。
  这番相斗,自与方才以一敌二不同。铁算子不再游斗,只以苦煞星胡涂见招拆招,端的是短兵相接,你来我往,看得人眼花缭乱,待到第七十招时,铁算子右手暴直,精钢算盘直点苦煞星灵虚大穴,苦煞星以玄铁棍一挡,隔开精钢算盘,此时玄铁棍正指着铁算子肩井穴,相距约有半尺,铁算子不以为意,正待变招时,突觉肩井穴被重重一撞,当即半身酸麻,精钢算盘“叭”地一声落地!
  原来这玄铁棍中另有机关,苦煞星胡涂陡使绝招!玄铁棍顿时暴长尺余,铁算子那知就里,不明不白便即着了道儿!
  雷音掌大吃一惊,心神略动,险些给阴煞星一剑洞穿喉头,虽是他经验老道,堪堪避开这致命一击,还是被阴煞星左手跟进点了穴道,顿时呆立当地,动弹不得!
  此时天色已暗,树林中阴气森然,寂静无声。阴煞星解了愁煞星穴道。
  笑煞星莫军一直旁观,此时却哈哈一笑,嘻皮笑脸地凑到铁算子跟前道:“习武之人,总是不自量力,这下你还有何话可说?”
  铁算子默然怒目而视,笑煞星不以为忤,依旧笑嘻嘻地道:“你既不愿拿出来,那我就只有自己劳烦一番了!”
  言罢伸手便朝铁算子怀中掏去!
  猛听得一声暴喝:“何方贼人,竟敢辱我夫君!”
  黑煞四星陡闻暴喝,尚未回过神来,但觉眼前有一大堵黑影,跟着均感劲风扑面,惊骇之下,一齐后跃!
  原来铁姑昨夜正自豪炊,突闻老仆来报洞房起火,众人扑救不及,诺大一个庄园转瞬变为灰烬。
  铁姑一腔春情尽落得个鸡飞蛋打,心中又气又恼,暗自道:“看不出,你这不知好歹的倔强瘦猴还有几分本事,本姑娘此生缠定你了!”
  当下将庄园田产交与老仆照管,未待天明,便提了铁杖,退出谷来,误打误撞,竟在田连二人最危急的关头比她给追上了!
  一看有人竟敢欺负她心中情郎,哪里还按捺得往,一声暴喝,人已扑向黑煞四星!
  铁算子认出铁姑,不禁惊怒交加,暗叹时运不济。见铁姑正跟黑煞四星恶斗,当下凝神静气,运气冲开被封之穴道,跟着又解了雷音掌被封之穴,拉着雷音掌向林中深处逃去!